月黑风高,一驾马车悄悄地进了皇宫,守门侍卫看到赶车人手中的令牌,问也不问就放行了(胭脂惑第232章将计就计内容)。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凤池宫,刚刚还在卫覃身边的护卫低声问道:“尸首在哪里?”身旁的女子仿佛被吓坏了一般,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床榻。借着窗外的月光,那护卫看见被子下隐约有个人形。

他一个箭步上前揭开被子,却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皇后的尸体,而是真正的红莺!他愕然回首,看着陪同自己一起来的女子,震惊道:“你是皇……”

他没有机会说出最后一个字,胸口已被洞穿,另一只手迅速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胭脂惑第232章将计就计内容)。那人大睁着双眼,很快便倒了下去。冥羽利索地把他捆起来,不忘啰嗦道:“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一刀杀了多容易,偏偏还要我留他一口气。”

秋梓奇阴阳怪气道:“杀人算什么本事,像你这种没有头脑的人也只能做杀手了。”

卫琬皱了皱眉:“你们把他带下去吧,我要和红莺好好谈谈,冥羽,你冒充他回相府后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尤其要谨言慎行。”

待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红莺从床榻上缓缓坐起,低声叫了声:“姐姐。”卫琬伸手掠过她已然汗湿的鬓发,浅浅应了。

红莺犹豫许久,才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之前她已经将卫覃的计划告诉了卫琬,包括卫覃授意她杀了卫琬取而代之。然后,卫琬便将计就计,索性自己冒充红莺去相府求救,至于卫覃派来和她一起处理“尸体”的那个护卫,正好可以让冥羽冒充他混入相府成为内应。若说到易容本领,有鬼医在此,天下谁能出其右?

至于红莺……卫琬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进宫这么多年,若不是近年来局势动荡,早该发放出宫了罢?”

她说的是实情,这几年宫中虽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制度都已大乱。尤其是火烧皇宫后,这些宫女的户籍档案早已遗失,根本无从查起。

按例本应三年选秀一次,出身高贵者成为妃嫔,此者成为宫中女官,而出身小户却身家清白的女子则成为宫婢。但是萧允尚已登基五年多,却从未选秀。

“今年已经是……元武六年了呢,”卫琬轻轻叹息,看向红莺,“这些日子且委屈你在杂役司待着,切勿泄露自己的身份姓名,等这件事平息过后,你便可以出宫了。”

红莺涨红了脸,急急道:“我要在宫里陪着姐姐……”

卫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摇头道:“身为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能有多少,更何况……那时候我尚且不知身在何处,你放心,我会把你娘亲从卫府中接出来安置好的,到时候你们母女便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过日子吧(胭脂惑第232章将计就计内容)。”

“寻一个好人家嫁了,不必富贵,不必官宦,只要能真心待你,而你也真心喜欢,到时候置田两亩,建房舍数间,院子里养些鸡鸭,再养个孩子,便是你的福了。”

“其实皇宫里这些富贵荣华,看似繁花似锦,不过是过眼云烟,趁着年华尚在寻一个良人白头偕老,才不枉此生。”

红莺怔怔地看着卫琬,她语气平淡,却有两行泪划过脸颊。

是什么时候,和谁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当时以为的眷侣成双天长地久,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枉自惆怅。

或许有的女子渴望这样母仪天下的荣光,但她卫琬只想求一段平安长久的感情,却终不可得……她的身子忽然向前一倾,紧闭的唇齿挡不住鲜血淋漓。

送了人去暗牢的秋梓奇恰好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立刻奔上前来,半蹲在卫琬面前扶住她的肩,急切道:“怎么了?”

手指一搭腕脉秋梓奇已然知道不妥,立刻侧眸狠狠瞪了红莺一眼。那一眼如出鞘利剑,几分恼怒几分痛恨,红莺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站得远了些。

同样的眉眼落回卫琬脸上时,几分自责几分无奈,“不该让你去的,那卫老儿也忒心狠,居然给自己骨肉也能下这样的毒!”他狠狠一拳擂在床架上,复又回头瞪着红莺:“若不是你,哪来这场祸事,你家主子本就中了情蛊,如今再添上这毒药,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红莺眼底的泪漫了上来,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后退,许久才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

那个永远高贵的男人,是国之栋梁当朝左相,是她和母亲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胭脂惑232章节)。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知道他是自己父亲的时候,小小的她心里只剩下自惭形秽。

是她不够好,是她的母亲不够身份,所以她才没资格做他的女儿。然而那样高贵出众的父亲,竟然会向她微笑,替她安排一个进宫的好前程。所以,尽管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会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她还是做了。

身为女儿,不能让父亲遭难,也不能让同父异母的姐姐,背负弑父的罪孽。她自以为那是正确的,虽然称不上两全其美,至少也是相安无事。

然而,一切竟都是错!一错再错!

假如今天去的是她,那么,便是她中毒了……她一向视他为父,但是那个人却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作女儿!让一个女儿去杀另一个,取而代之的把戏后,当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权柄后,蚀骨毒药就会替他将这个女儿存在的痕迹抹去,顺带抹杀了所有的证据。

在这宫里多年,她并不是傻子,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只不过被自以为是的亲情蒙蔽了双眼,只去相信愿意相信的。

她忽然重重跪下,向着卫琬叩首:“我错了,姐姐,我错了……”

年轻女子崩溃地将额头抵在地上,细瘦的手指慢慢握紧。再次抬起头时,她额上已有鲜血蜿蜒而下。

而另一头的相府书房,易了容的冥羽恭敬地跪拜在卫覃脚下,沉声道:“一切都如相爷所料,皇后娘娘殁了。”

卫覃终于扬声大笑,鹰隼似的眸底满满都是唾手可得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