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平日温和的欧阳曲彦这般愤恨,顾瀚扬担心的扫了桌上的信一眼,但并未动手去取信,欧阳曲彦看着顾瀚扬痛苦又有些内疚的把信递给顾瀚扬道:“外祖父去了。”

顾瀚扬一听脸色阴沉伸手接过了信件:安阳王世子妃秦袖西出卖太子妃和皇长孙藏于安阳王府的消息给威信侯秦府,三皇子突然带兵搜府,安阳王立剑阻止于门前,三皇子硬闯,安阳王横刀于颈以阻止三皇子,三皇子执意进府,安阳王自刎于安阳王府门前,三皇子还欲硬闯,安阳王妃拾刀横于颈,民众哗然,三皇子畏民威,遂停止搜查。深夜,仍然夜闯安阳王府,安阳王世子携太子妃、皇长孙俱已无踪,府中白幡森森,甚是凄凉。

顾瀚扬虎目尽赤,表情狰狞低声道:“瀚扬今夜便带兵前往,太子随后赶来。”

欧阳曲彦微微摇首道:“现在就让锦儿给我疗毒,不然我没法用剑,今夜我们一同前往。”

顾瀚扬还想阻止,欧阳曲彦道:“你带兵前往师出何名,他们要是给你安个谋反的罪名你待如何,唯有我们一同前往,打出勤王之名才是正理。”

顾瀚扬知道欧阳曲彦说的是对的,可是又担心的望了望欧阳曲彦,欧阳曲彦笑道:“你愚钝了,如果徒然保住我一个,让我们的家人失去性命,让启源朝的百姓陷入战火,我们当初的愿望岂不是成空。”

看着已经拿定主意的欧阳曲彦,顾瀚扬不再言语,只朝外吩咐道:“去请锦大少奶奶过来。“

外面的应声道:“是。”

乔锦书走进来看见屋里的两人脸色有异,便只躬身行礼,并不多话,顾瀚扬吩咐道:“锦儿,立即给太子疗毒。”

自己是和顾瀚扬说过太子的病情的,现在还这样吩咐自己,那么便是他们商量了决定的,乔锦书听了没有提出异议,思忖了片刻道:“锦儿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疗毒过后太子必须卧床三日,如果做不到这两点,无异于杀鸡取卵。”

欧阳曲彦赞许的看了看乔锦书笑道:“这两点都可以做到,锦儿大夫快去准备吧。”

顾瀚扬也微微颔首,乔锦书躬身退下。

待乔锦书退下,顾瀚扬道: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去凌烟源做些准备,太子疗毒时我必赶回来。说完又看了旁边伺候的中年人道:“大力公公,太子此刻身体虚弱切不可离开他身边。”

那中年人躬身为礼道:“大少爷放心,大力死也不离开我家主子。”

顾瀚扬说完走了出去。

乔锦书出了西侧间,回到东侧间坐了,默默给自己斟了盏茶,细细的思考所有需要准备的事项,提笔一一记录,又反复几遍,看着再无疏漏,这才吩咐湘荷道:“你带着苹果、木瓜不许他们出这间屋子,不许他们吵闹。”

湘荷正色点头,乔锦书便去耳房准备。

乔锦书素色衣裙,青丝以天青色丝带挽就,手里托着所需用品缓缓走进西次间,顾瀚扬已将在里面等候了。

乔锦书向太子躬身行礼,再看向顾瀚扬,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乔锦书方道:“请太子更衣,只余亵裤。”

欧阳曲彦看着乔锦书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一丝女子的羞涩,不由得感叹:“她是个天生的医者,面对病患心无杂念,唯有医术和仁心。”

大力仍是诧异的看了乔锦书一眼,只看到她眼里的清澈无波,大力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亵渎了乔锦书一般,低了头伺候欧阳曲彦更衣。

乔锦书将托盘置于身侧准备好的案几上,侧身在炕上坐了,顾瀚扬在乔锦书肩上重重一抚,微微颔首。

乔锦书微微一笑,探手取针,左手那青葱般的手指在欧阳曲彦背上划过,右手瞬间下针,大力看着乔锦书呆呆的转不动眼睛,欧阳曲彦侧身背朝上趴着,看见大力呆呆的表情有些好笑。

取针后乔锦书迅速翻过欧阳曲彦,在其右胸下三寸处,划开一个口子,迅速用手挤压,一盏茶后血色转红,乔锦书终于松了口气,迅速敷药包扎。

然后边收拾东西边道:“我把药准备好了,所有的用法用量都详尽的写清楚了,只是太子三日内必须卧床。”说完把药递给大力。

由于刚喝完聚毒的汤药,又立时行针引毒,欧阳曲彦的脸色极度苍白显得人很虚弱,他靠着迎枕笑道:“多谢锦儿了。”

乔锦书微笑着摇头道:“太子无须客气,若要谢锦儿便善自珍重才好。”

顾瀚扬忙站起身道:“我送她们母子三人去凌烟源。”

乔锦书抱着苹果,湘荷抱着木瓜,顾瀚扬、清风皆是三人一骑,风驰电掣般前行,顾瀚扬带着众人穿过站岗的风眼,绕过曲阵来到一座山石前,那山石爬满青藤陡峭之极,绝不是人力能爬上去的,乔锦书正在疑惑,见顾瀚扬伸手不知在哪一触,那天衣无缝的山脉竟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清风立即在前面引路,湘荷紧随其后,然后是乔锦书,顾瀚扬在最后不知道触动什么机关合拢山门。

走了不远眼前便逐渐开阔,出现了一个村落,茅舍、竹屋零零散散,人来人往,看见顾瀚扬皆躬身行礼口称主子。

顾瀚扬带着几人来到一座傣式的竹楼前,几人上了楼,简单的两间竹屋,一厅一室。顾瀚扬看着乔锦书道:“这是我来凌烟源的住处,这些日子你就带着苹果、木瓜还有湘荷就住在这里吧。”

乔锦书点头应了,顾瀚扬转身吩咐清风道:“你带他们先下去,我和你们大少奶奶有话说。”

看着清风带着苹果、木瓜下楼,顾瀚扬才牵了乔锦书的手在里间**坐了道,祖父为了保护太子妃和皇长孙,被三皇子逼得自尽于安阳王府门前,我二叔安阳王世子顾谦则带着太子妃和皇长孙不知所踪,京城的形式刻不容缓,太子和我今夜便要领兵启程前往京城。

乔锦书听了心里如惊涛骇浪,但仍是镇定的看着顾瀚扬微微颔首,顾瀚扬看着强自镇定的乔锦书心里生生的疼,把她抱到怀里接着道:“这里是太子和我私下建起的军队,从这里有一条密道通到隔壁那座山,那边是军营,那条密道是单向的,这边可以过去那边过不来,我会留下清风给你,让他去接了爹娘和岳父母来这里,祖父就是被二叔的妻子出卖才自戕的,所以,除了最可信的人,其他的人我会让他们转移道隔壁的军营去,那里也很安全。”

没有我的亲笔信,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带着家人在这里好好等着,若是万一我回不来了,孝顺父母,抚养幼儿的重任都交给你了,这里可以自给自足,你就带着他们在这里度日。等风平浪静后和爹娘商议再做打算。

饶是乔锦书再坚强到了此刻那泪水也不知不觉的淹没了双眼,顾瀚扬亲了亲那噙了泪的眼眸。

起身朝外喊道:“甲金。”门外应声闪进一玄衣的年轻男子,单膝跪倒行礼。

顾瀚扬肃然道:“你带着甲组的人保护这里所有的人,我在军营那边留下了五百兵丁给你调动,一切听从你们主母的命令。”

甲金看了顾瀚扬一眼,双手抱拳领命

甲乙丙丁为序下辖金木水火土五人,他们都是死士,是顾瀚扬的近卫,顾瀚扬留下了最厉害的甲组死士保护这里,甲金是有些担心自己的主子的,但是,他素来知道自己的主子说一不二的脾气,尽管不放心也不敢抗命。

顾瀚扬已经离开五天了,这边只有万妈妈、钱妈妈、湘荷三人伺候,大多的事都要自己动手,做体力活的人倒不少人,顾瀚鸿、乔楠柏、清风加上五甲,乔锦书每日带着苹果、木瓜给顾老爷夫妇和乔楠枫夫妇请安,然后和梁如兰、张玉凤一起带着三个孩子嬉戏,做些针线。

一大家子在一起倒也安稳和乐,如果没有在外生死不知的顾瀚扬。

顾瀚扬看着久攻不下的京城心急如焚,形式比自己想象的严峻,若再不攻下京城皇上性命堪忧不说,到那时启源朝势必陷入战火。

欧阳曲彦带着病体巡城回来,看见顾瀚扬望着城墙发呆便纵马过来问道:“瀚扬想什么呢?”

顾瀚扬道:“若然强攻必会是一场血战,折损的都是我朝官兵,他们不能抵御外患,却为内乱丧命,瀚扬不欲如此,且引发战事必影响国家安定,如今只有智取为上。”

欧阳曲彦听了笑道:“瀚扬有安邦定国之才。”

顾瀚扬睨了欧阳曲彦一眼道:“什么时候了,太子还笑话瀚扬。”

欧阳曲彦嘿嘿一笑道:“苦中作乐,何必当真,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瀚扬指了城门道:“我今天看了一天发现东西城门不知因何,一到换岗时都极松懈,若是用轻功极好者趁机攻上城楼打开城门,便可兵不刃血打开城门。”

二人正商量着,顾瀚扬身后闪出一人,全身盔甲,精明干练在马上躬身施礼道:“爷,让长河去吧。”

顾瀚扬对长河的功夫是相信的,只是想到谷雨,想到乔锦书,顾瀚扬有了片刻的迟疑,那攻上城楼的人是极其危险的,一个不慎便不能全身而退。

长河跟了顾瀚扬许多年,主仆间的默契非常人可比,知道顾瀚扬在想些什么便道:“爷不是常说保家卫国男儿本分吗,长河愿往。”

顾瀚扬还没说话,长河身后又过来一人同样全身盔甲的人,马上施礼道:“石东愿往。”

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顾瀚扬双目炯炯,肃然道:“此去极其危险你可知道?”

石东郑重道:“万副尉所说的也是石东的要说的。”

顾瀚扬再次打量了二人一眼,重重点头。

甲金开始对乔锦书是恭敬而疏离的,只是他身负保护之责,每当夜深总会在那竹楼附近巡视,他发现那个白日总是浅笑软语的年轻主母自从主子走后从未安枕,总是天色微明才和衣而卧,到了白天又开始安慰老人,照顾孩子,丝毫不见忧色,不觉得对她肃然起敬。

第二十天乔锦书觉得自己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清风每日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都不敢看乔锦书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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