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几乎跟金莲想象中的一样，宽大、封闭，尽可能的庄严肃穆——

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乘坐轿子到达宫门之后，女官与内侍接了诸位候选女子进宫，与金莲同时到达的，还有一位贵族少女。那女子穿了一身鹅黄衫子，发髻斜斜插了一支攒珠簪子，大约十五六岁模样，神情有些紧张。

金莲看看她，笑了一笑。

少女不住东张西望，一脸茫然，眼睛水汪汪的，甚是灵动好看。

女官领她们走了不长不短一段路，到了一座宫殿，“两位贵人请进。”

金莲呼出一口气：想当年去北京旅游见到的紫禁城，与开封的皇宫建筑风格虽然不一样，但是一想到这是九五至尊的家……怎么也要表示一点敬畏啊。

不过大概因为此时金莲的心思完全不在建筑物与装潢上面，所以当日后有人问起她，第一次进入皇宫有什么感想，她张着嘴愣了半天，然后回答了一句“没有什么感觉”，那确实是没有什么感觉。

官家没在殿内，殿内稀落站了七、八名华服少女，各个静默无声。金莲奇怪，悄声问那黄衫少女：“到这里来做什么？就我们几个光站着？”

黄衫少女皱眉道：“噤声！小心被陛下看到！”

“噫？不是郓王吗？”金莲大好奇。

“陛下要先看。”黄衫少女摇头：“听说你是兵部尚书的千金，怎么令尊大人一点规矩都没告诉你吗？”

“想必你的令尊大人一定教过你，如何做一个菜市场的好蘑菇了？”金莲笑眯眯的说。

黄衫少女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又不敢大声喧哗，恨恨地看着她。金莲满不在乎。走了几步，站在靠近墙边的地方。

从电视剧里面看来的辫子朝地选秀似乎在此用不上，大宋朝的宫廷派对似乎要轻松一点。其他几名少女冷眼看着金莲二人，有本来就认识地不免交头接耳起来。少顷。几名内侍出来，宣布皇帝皇后驾临了。

身穿皇帝常服的赵佶跟出现在镇安坊的赵佶几乎判若两人，面上有帝王的威严，虽说他是个实在糟糕的皇帝，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做了十多年皇帝。天子圣颜很有些压迫感。

待选少女们盈盈跪拜，三呼万岁，金莲无可奈何，只得也跟着跪了下去。

“免礼，平身。”赵佶地贴身内侍唱道。

金莲满心不悦：来到宋朝快一年了，这双膝盖还没有正经跪下来过，入乡随俗啊，形势比人强啊，今天怎么都要跪那么一下了。日后需要弯曲的时候还更多呢。

真悲哀。

少女们一个一个被叫上前去，赵佶随口问些题目，皇后则是细细端详众位佳丽。其实除了金莲之外。其他的少女们都参加过宫里的不指明宴会，皇后早就考察过了。此时不过是走走过场。让官家也看看清楚。

最后才到金莲。

赵佶是早就见过她了，郑皇后其实也在官家寿诞那日见到金莲。只是那日一来她更关注李师师，二来距离比较远，看不真切金莲的样貌。今天也就混了过去，皇后只觉得她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李师师身边出现过的少女。

郑皇后先看金莲容貌：鹅蛋脸，头发乌黑有光泽，眉形颇为英气，不似前面几名少女那样，拥有经过修饰的弯弯黛眉；嘴唇有点大，美中不足，总的来看，是个也能算上美丽的女子，清新自然，不够狐媚。皇后很满意：这女子给皇子或者官家似乎都很好，不像能招惹是非地那种。

然后问：“听闻你是代国公的后裔，是不是？”

“是。”金莲展颜一笑：这个大老婆看起来好像比较好说话……皇后们总是优先选择那种长得比较敦厚的女人，这样才能母仪天下，统领后宫，最重要地一点就是不能胡乱吃醋，要为丈夫的性福着想……

“那怎么会成了兵部尚书地养女呢？”皇后问道。一旁地赵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金莲忙道：“小女自幼父亲早逝，母亲病弱，外家叔伯险些儿将我拐去卖了，幸而遇见尚书大人，问及小女地身世，将小女收为养女；这几年也学了点书，略认识几个字。小女自知才疏学浅，又生性顽劣，恐难入皇后娘娘的法眼。”谎话的要点是三实七虚，或九虚一实，看情况而定，不一而足。金莲这番话又说的半文不白，也挺符合她没什么文化的自述。

皇后微笑：“小可怜样儿的，好好一个世家贵族小姐，孤儿寡母的竟然受人欺负。”

又问：“平时爱玩些什么呢？都看过什么书？”

“有时候跟爹爹手谈一局，不过爹爹很忙，总不敢去打搅他；看书的，略看了些，最近在看文心雕龙。”金莲舌头一顿，差点说出“正在看武经总要”了，估计这话要是说出来，官家和皇后都要掉下巴的。

郑皇后柔声道：“爱看书很好，不过别看文心雕龙之类的了，女训、女诫这等书，还是要读一读的。”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金莲退了下去。官家与皇后赐茶之后，便离开了大殿，众位待选少女也都被女官领了出去，带去偏殿休息。

金莲忒觉无聊，心道这难道是大老婆在考察未来的小妾们吗？又想赵佶走这么一趟不知道干什么呢。

一忽儿一名清秀小内侍进来，细声道：“皇后娘娘赏赐众位贵人。”

少女们纷纷站起身，行礼谢恩，金莲偷懒，马马虎虎点了点头就算行礼了。

宫女们将皇后的赏赐托在盘内呈了上来，都是一串红玛瑙手串，一支单珠银簪子，两朵宫花，唯独金莲的多了一个赤金盘螭璎珞圈。金莲纳闷，瞧瞧其他人都没有这个项圈，不知道皇后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

各少女面上忍不住露出愤恨的神色——虽说有教养，毕竟年轻，要都是一模一样就算了，可偏偏有人显然比较得皇后喜欢，就忍不住怨恨了。

皇后啊皇后，你这是明摆着让我跟这些女孩子们区别开来啊。金莲心里叹息，这皇后显然是个狠角色，一个项圈就把金莲跟其他女孩划分出了界限。想来也是，后宫的首领，怎么也不会是笨蛋，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整死的地方，哪里会有真正谦和慈祥的女人存在？——

看起来，柴进的计划完全可行啊。

金莲的命运很快就定了下来，九名少女中，某位大学士的侄女成为肃王妃，黄衫少女成为郓王妃，其他五名少女都被封为婉，金莲则是修，高了三品。

潘金莲真正成为了赵佶的妃子们中的一员，成了其他五位低级妃嫔的眼中钉。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