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烨心中暗自喝了个彩,好卖相!脸露出如沐春风削忧容。抱拳施礼道:小弟也在苦盼着通达兄,听婵玉说通达兄这两日也不在半论堂,莫非是为小弟所托之事奔波?”

钱有禄咧嘴一笑,嘴角轻微抽搐:“贤弟所托之事,愚兄怎敢怠慢。”

陈晔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吃惊的瞧着有些鼻青脸肿的钱有禄:“通达兄这是怎么了?”

钱有禄苦笑着摇摇头:“一言难尽,看来这美酒虽香醇,也不可过于贪杯,一时贪性,本想演一出铁拐李醉酒提壶力千钧,可不成想脚下步履不稳,实实的摔了一跤,今日一天都躲在愚兄的蜗居内不敢见人,若不是听闻贤弟回来了。愚兄还要接着躲下去呢,哈哈哈哈哈。

陈样脸露歉意,抱拳躬身:“一定是为小弟之事,才让通达兄如此,小弟深感抱歉

钱有禄笑着拍拍陈炸的肩头:“贤弟若是再说这么生分见外之话,愚兄可就不止脸疼,连身上也要疼了。

陈晔歉意的一笑,犹豫着问道:“不知小弟所托之事,通达兄可打听到些消息?。

钱有禄笑道:“贤弟不会连门都不让愚兄进,就让愚兄在这回话吧?”

陈眸恍然笑道:“小弟情急失礼,通达兄请”。钱有禄笑着和陈烨相携进入正厅内。

正厅内大理石再紫檀圆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刘全宝三人都围坐在桌前等候着陈哗。

见到钱有禄和陈烨走进来,三人急忙站起纷纷躬身施礼。钱有禄笑着还礼道:“怎么贤弟还没用晚膳?”

陈晔笑道:“通达兄可有雅兴再饮上几杯?”

钱有禄慌忙摆手:“免了吧,愚兄我到现在宿醉未解,可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晚饭愚兄已用过了,贤弟你们先吃饭,愚兄一旁喝茶等候。”

陈炸笑道:,“全宝兄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通达兄请!”

钱有禄扑哧笑道:“贤弟好急的性子。”笑着跟随陈烨来到靠窗的圈椅坐下。

刘全宝急忙端着两碗新沏的茶走过来,放在茶几上,又躬身退回,与郑三刀三人坐下,吃起饭来。

钱有禄端起御贡三彩牧童骑牛吹笛图案的细瓷茶碗,揭开盖碗,吹了吹。呻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个胡彰越来越不晓事了,竟是去年的洞庭吓煞人香,混账东西”。陈炸笑了一下,没有接言,目光灼灼的看着钱有禄。

钱有禄抬头瞧向陈烨,又扑哧笑道:“贤弟如此严肃,弄的愚兄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陈样抱拳施礼,沉声道:“通达兄厚意,小弟心里明白,也有所准备。通达兄尽管直言,无论结果如何,小弟自信还有几分承受能力。”

钱有禄收住笑容,瞧着陈炸,犹豫了片刻,低沉的说道:“这么说贤弟心里清楚柳夫人母女沦为官妓贱奴的结果了?!”

陈晔轻吐了一口气:“请通达兄直言相告

钱有禄又沉默了片刻,苦笑道:“这两日愚兄将三法司跑了个遍,在三法司官衙内的故交好友甚至点头之交,愚兄都问到了,终于不负贤弟所托探听到了柳兰儿小姐已按律被卖到帘子胡同的胭脂楼。”

陈烨身子微微一颤,脸色慢慢变了,慢慢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碗,瞧了一眼青绿的茶汤。又放回桌上,低沉的问道:“柳夫人可有下落?”

钱有禄默默的瞧着陈烨。苦笑道:“柳夫人的下落,贤弟明日还是亲自问申大司寇吧

陈样目光一跳,望向钱有禄:“这么说小弟为申大人的小孙儿诊病一事。通达兄已经知道了?”。钱有禄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烨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三刀、廖仆,备车。去胭脂楼!”郑三刀和廖仆急忙快步飞奔出了正厅。

陈晔冲钱有禄深施了一礼:“兄之大恩小弟感激莫名,待小弟救人回来。一定厚报兄长的大恩

钱有禄站起身来:“我随贤弟一同去。小

陈烨一愣,苦笑着要张嘴拒绝,钱有禄微笑道:“贤弟岂不闻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京城有愚兄这条地头蛇相陪,会比贤弟只身前往少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贤弟请”。钱有禄迈步向厅外走去。

“东家。”刘全宝低声道。

陈晔摇摇头,低声道:“不用说了,走!”两人也快步出了正厅。

半论堂外,郑三刀和廖仆已将马车停在了街道旁,“通达兄请!”钱有禄笑着拱拱手,没有谦让,上了马车。

“大掌柜!”陈烨扭头望去。花婵玉快步走了过来:“我随你们一同去陈烨点点头,轻握住绵软的小手,托着花婵玉上了马车,紧接着自己也上了车。挑帘进入车内。刘全宝上了马车并没挑帘进入车内,而是坐在了郑三刀和廖仆中间。

郑三刀抖了一下缰绳,沉声喝道:“驾!”马车缓慢的向前行去。

此时已是月挂二消、汁,棋魅街虽然街道两侧的大多商铺都关门歇业。可贸卜的热闹繁华更胜白日,各种杂耍卖艺,踩高跷的,说书的、唱小曲的,各式京城小吃将整条街每一块地面都堵得严严实实,到处都是。流拥簇看热闹游玩的人流。

郑三刀边小心翼翼的赶着车小边左顾右盼着,一双眼真有些不够瞧的了。

车厢内,钱有禄瞧着面露焦躁之色,透过挑帘的车窗,瞧着在拥簇的人流内,几乎可以称作寸移的马车的陈烨。笑道:“贤弟不必心焦,京城可能不比官洲府的娼察之所,京城这些有名的公子堂故院都是戌时才见热闹,如今才是百时,大多娼察之所都刚刚开业,妾童和粉头这个时辰正是梳洗打扮之时,去的早了,看不到什么的,更何况急这一时又能有”。钱有禄适时的停住了话。

陈烨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扭头瞧向钱有禄。叹了口气:“通达兄话里的意思小弟明白小弟只是关心则乱陈烨满脸苦笑着,抱着肩膀,慢慢闭上双目。

钱有禄有所悟的悄悄望向花婵玉,花婵玉一双美目正痴痴的透过车窗望着喧闹的窗外。美目内全是复杂之色。

钱有禄的嘴角慢慢浮起玩味复杂的淡淡笑意,眼前的望着窗外的花婵玉慢慢变作了余王妃,心里暗叹道,一颦一笑之间神韵竟有七八分相似,真没想到人世间两个如此相似的人都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脑海中突然闪过余王妩那张妖异绝色的俏脸浮动着阴冷鄙夷的笑意,心脏突然刺疼了一下,嘴角轻微抽搐着,目光望向闭目的陈烨,眼眸深处闪过敬畏厌恶恐惧之色。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郑三刀才赶着马车挤出了短短数百米热闹非凡的街面,驾马出低沉的响鼻声,使劲抖动了一下身子,这才畅快的放开四蹄,踏着碎步跑了起来。

马车又行了近半个时辰拐进了一条有些怪异狭长的胡冉内,说它怪异,是因为这条胡同的宽度比一般的胡同宽出一半还不止。

胡同左侧既有低矮的四合院民居又有四角飞檐雕梁画栋造型华美的殿阁,无论是青砖院墙的民房还是造型华美透射富贵的殿宇楼阁。门前都无一例外的悬挂着两盏不等的粉红宫灯。

胡同内坐车坐轿络绎不绝,不时有马车、蓝呢二人台小轿停在了民居和殿宇门前。

门口都站着一到三四名,敞心露怀小衣襟短打扮,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的精壮汉子。见到车轿停在自家门前,纷纷露出谄媚的笑意,抱拳鞠躬,将车轿内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穿蓝衫或穿锦丝直被之人迎进门内。

郑三刀扭头瞧向刘全宝。刘全宝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瞬间,郑三刀和廖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色眯眯的打量着经过的民居和楼阁。

马车越向胡同里行。富丽华美的殿宇楼阁越林立,门前也越热闹。站在粉红宫灯下不再只是一身短打扮的精壮汉子,也开始有年岁或少或老楼胭脂抹粉姿色平庸的女子在门前拉客。

这些姿色平庸、穿着各色花布罗衫的女子,没有一人敢去纠缠从车轿内下来的富贾或微服的官员。而是将目标选择轿夫、马夫又或是那些穿着长衫步行过来的好色书生。

马车经过这些殿宇楼阁。隐隐能听闻到里面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突然廖仆目露异色,低声道:“刘爷,我是不是听错了,好像这家门前挂着风雅颂的楼阁内有读书之声?”

郑三刀也眯着眼侧耳听去。低声惊叫道:“真有读书声!娘的。这可够邪门的,竟然将学堂开在了妓院林立之处,这、这他娘不是误人子弟吗?这书没念的怎么样,一个个都非成了嫖院高手不可!”

刘全宝尴尬的瞧着对面斗拱飞檐透射着浓浓书院之气的楼阁,吧嗒了一下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身后的车帘挑开,钱有禄探头出来,俊秀的脸上浮动着淡淡的邪笑,道:“两位兄弟说得没错,这还真是一家在京城数得着的书院,不过这家名叫风雅颂的书院与一般的书院可是大有不同。”

“有啥不同?”郑三刀和廖仆异口同声问道,脸上都是好奇之色。

钱有禄嗤嗤低声笑道:“要进这家书院内念书的小童子个个可是要有潘安之貌才行,并且不仅要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要通**。嘿嘿嘿”。

郑三刀瞪眼低呼道:“俺还没听说过念书还要长得好的,这他娘的又不是娘们,长得好还能当饭吃小俺看这这教书的先生脑子有病”。

廖仆激灵打了个哆嗦,脸色一变,低声道:“刀哥,快、快走”。

郑三刀莫名其妙的瞧着变色的廖仆:“你咋了?”刘全宝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这是一家兔子馆!”

郑三刀脸立时变色,惊叫道:“驾”。使岛抖动缰绳,驾马惊得长嘶了一声,飞奔了起来。

钱有禄哎呦一声,摔进了车厢内。陈烨急忙过去搀扶起钱有禄擞品二河道!“乡下人大惊小怪。没伤着通达兄吧?”钱有册然杰笑着摇摇头,走回来坐下。

花婵玉美眸内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怎么这次所见到的钱有禄竟与以前判若两人?竟与郑三刀他们谈笑风生说这些勾当。丝毫没了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变得放浪不羁。甚至有些下作龌龊?

陈烨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异色,微眯了一下眼,沉声道:“三刀,不许纵马狂奔!”

郑三刀闻声急忙勒了勒缰绳,驾马奔行的度慢了下来,苦着脸悄悄用手揉着有些上涌的胃部。

车厢内突然暗了下来,陈烨奇怪的扭头顺着车窗望向车外,外面一片占地足有二三十米的殿宇楼阁寂静的伫立在夜幕内,马车经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廊檐下竟没有悬挂一盏灯笼。

钱有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紧张之色,眨也不眨的仔细观察着陈烨的脸,大袖内的双手已沁出湿漉漉的冷汗。

陈哗将身子探到车窗打量着这一片黑漆寂静的楼阁殿宇,又侧头瞧着前面一片灯火通明,扭头笑着问道:“如此气派,想必也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怎么看上去一片冷冷清清,连大门都紧紧关闭,难不成犯了什么事不成?。

钱有禄微笑问道:“贤弟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吗?”陈晔一愣,疑惑的看着钱有禄。

“小贤弟对此处没有印象?。钱有禄又笑着问道,双眸紧紧地盯着陈炸。

陈绊笑着摇摇头:“小弟已对通达兄说过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通达兄不信小弟的话吗?”

钱有禄一拍脑门。歉意的笑道:,“唉!愚兄竟忘了,糊涂糊涂。贤弟莫怪,呵呵呵呵。”

借着笑声,钱有禄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看来他确实想不起以前的所有事了。望向陈烨,脸上的笑容露出了轻松之色。

陈哗笑着望向花婵玉,道:“看来那处楼阁在京城非常有名了?”。

花婵玉俏脸微红,美眸露出厌恶之色犹豫着刚要张嘴。钱有禄笑道:“还是愚兄为贤弟解答这个疑惑吧。提起刚才经过的那处所在,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陈烨好奇的看着钱有禄。

“那片楼阁有个名称。叫小豹房。

“小豹房?”陈烨目露狐疑。笑道:“小弟曾听说过豹房,不知两者可有渊源?”

钱有禄笑着点头道:“豹房是前朝武宗皇帝所建,建在了西华门一带。而小豹房则是当今皇四子景王殿下所建,至于说两者的渊源。”。想必是这个景王殿下仰慕武宗皇帝,因此才在此处建这所谓的豹房吧陈烨恍然。打断钱有禄的话。脸露鄙夷的说道。

钱有禄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默默点点头。

“于西华门别撵院蔡,筑宫殿。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列,命命曰豹房。日幸其处,既则歇宿

。拨取河南诸府乐户精技业者,遣送入京。教坊人至者日以集计”

陈烨脑海闪过曾读过的明通鉴,苦笑道:“想必这个小豹房也是声色犬马藏污纳垢之所了?,小

钱有禄微笑道:“京城甚至周边家有女儿有姿色者人人闻之色变。”

花婵玉朱唇轻颤,忍了半天小终于没忍住心里的愤怒,低声道:“禽兽不如!”

陈晔皱眉,瞧了一眼花婵玉,没有说话。

花婵玉不满的横了陈烨一眼。低声都囔道:“又没有旁人听到。怕什么,胆小鬼”。

钱有禄微笑道:“婵玉小姐确实没有说错,这个景王殿下确实是个荒**的王爷,除却小豹房,每年夏秋之际。景王殿下还喜欢带领着王府侍卫在京城各条胡同内抓蜻蜓

陈晔眉头一挑,狐疑道:“抓蜻蜓?”钱有禄微笑点头道:“就是让王府侍卫收住胡同出口,自己则挨家挨户闯入,遇到有姿色的妇人,不管是已嫁人妇,还是未曾出阁之处子,一概不放过。”

马车噶然停住了,车厢外传来刘全宝的声弃:“东家,胭脂楼到了。”

陈烨站起身,挑帘出了车厢,跳下马车。长吐了压在胸口的浊气,心里苦笑道,这个景王比自己曾读到的嘉靖朝颇受嘉靖宠爱的景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偏差不大,他也应该没两年活头了,不过他那个哥哥裕王虽然勉强在明史上算上是个好皇帝,但其好色和他这个一直与他争帝位在封地横征暴敛荒**无道的景王弟弟没什么两样,在位六年就纵欲过度死翘翘了,他的儿子明神宗朱栩钧,陈烨又苦笑着摇摇头,大明朝的丧钟敲响为时不远了。

钱有禄挑帘下车,眼中闪动着异色瞧着脸带郁闷的陈烨,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烨轻吁了一口气,抬眼打量着宫灯高悬,通体粉红,涌动着浓浓脂粉旖旎气息的秀美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