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消楼门前密集的停着车轿。兰兰两两的车夫轿夫围聂灶耿与过来拉客的半老徐娘打情骂俏着。不时传出被骚扰的惊叫笑骂声。

粉红院门大开,门口簇拥着十几名茶壶和涂抹着厚厚脂粉掩盖容颜老去的粉头。茶壶的脸上全都挂着招牌式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恭迎着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富贾巨商以及乔装寻乐的本地外地官员。

陈晔眼中闪过激动之色,迈步走了过去,“钱爷?!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站在门口的茶壶头仿若不经意似地拦住了陈烨,满脸惊喜的躬身施礼道,一双眼飞快的从陈烨脸上膘过,眼眸内露出惊疑之色。

钱有禄打了个哈哈:“三蛤蟆还不赶快麻溜的告知小观音,贵客登门了”。

茶壶头微微一愣。忙转身飞奔进了院拜

陈晔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门口的粉头和茶壶们,迈步走进院内,一干茶壶和粉头都目露惊异瞧着陈烨一行人,低声窃窃私语起来:“六子,知晓是什么来头吗?竟是半论堂的钱爷陪同?”

。不晓得,看来头一定不八成是哪位外省督抚的公子哥吧?!要不然不会这么嚣张

“依本姑娘这双阅人无数的桃花眼,我看八成是外省哪个藩地的王爷。”一名徐娘半老的粉头的低语,让门前的茶壶和粉头都哑了音,全都用敬畏的眼神瞧向院门内。

陈晔一行迈步走进富丽堂皇的胭脂楼内,陈晔的眼神望向楼阁大压上方高悬的颇有古典西洋风范做工精美的巨型纯银挂灯,挂灯上九只粗如婴儿手臂的白蜡将厅堂内照映的亮如白昼。

一股浓浓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茶壶头三蛤蟆引着一位衣饰华丽,娇躯体态丰盈,那张养尊处优的丰腴圆脸上依旧清晰的显露着年少时绝色芳姿的中年妇人从精雕着飞禽走兽花草山石的红木楼梯走了下来。

中年妇人未语先笑,声音清脆婉转透出一股子甜腻的妩媚:“哟!奴家的眼没有花吧,钱爷。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里来了?咯咯咯咯咯。”

钱有禄淡淡一笑:“我从进门到现在,你这胭脂楼刮了两阵香风,不错,只要你小观音不认为我刮得是狂风,妖风就好!”

中年妇人妩媚的白了钱有禄一眼,咯咯笑道:“钱爷这座真神是在骂奴家这胭脂楼是妖精窝吧?”。钱有禄嘿嘿一笑,瞧了一眼陈烨,没有说话。

中年妇人那双水汪汪的杏核眼膘向陈烨,美眸内闪过一抹异色从陈晔等人一进到胭脂楼,站在二楼上的她一眼就瞧出进来的这几人中,钱有禄不是主角,而是面前这位相貌俊秀。但打扮却平常的年轻人。

小观音美眸内的异色越浓了,这个俊美的书生怎么这般眼熟,奇怪。怎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观音脑中电光石火,但丰腴的俏脸露出让刘全宝等人抨然心动的妩媚笑颜。蹲身施了一礼:“奴家胭脂楼沈氏见过贵客,不知贵客高姓大名?,小

陈晔瞧着小观音乌黑高盘的秀上插着的京城贵妇最时兴的蝴蝶金誓。金荐头探出两片薄薄的金片夹成葫芦状,里面的饰物颤微微真如活物一般闪动着绚丽的翅膀。

躬身施礼道:“在下官洲鹿野陈晔,久闻京城胭脂楼大名,今日约通达兄相陪,专程来胭脂楼领略京都的风花雪月

官洲鹿野?!小观音心里重复了一遍。可为什么看着这般眼熟,难不成是最近补品用得过于猛了,有些燥火,又勾起了昔日卖笑时爱俏的瘾头?

丰腴的俏脸瞬间浮起淡淡的桃红,美目有些不自然的从陈烨脸上挪开,瞧到了站在陈烨身后的花婵玉,微微一愣,怎么嫖院还带着个女子?难不成这俏丫头也是来嫖院的?

小观音嘴角轻动,险些失声笑出声来。忙又蹲身还礼,绽颜笑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奴家受宠若惊。贵客放心,就算没有钱爷相陪,奴家也会让陈公子在胭脂楼乐不思蜀的。”

小观音网要吩咐一旁肃立的茶壶头喊姑娘,陈晔沉声道:“全宝兄”。刘全宝急忙上前一步,从袖内掏出厚厚一沓散着浓浓油墨味道的崭新钱票。

小观音一双美目仿如磁石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花花绿绿的钱票,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起来。天啊,竟是五百两一张见票即兑的大额钱票这厚厚一沓怕是至少有数万两之多。陈炸抽出四张钱票,递与小观音:“沈搪姣。打茶围、吃花酒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小观音慌不迭的接过钱票。快的膘了一眼字号,汇合钱庄。听闻过门面虽不大,信誉倒是颇佳。俏脸已是笑靥如花,边将钱票揣进袖内,边点头道:“只要贵客高兴,胭脂楼全凭贵客吩咐

陈烨微微一笑,将手里厚厚一沓钱票递向小观音:“今晚胭脂楼陈烨包下了,有劳沈掩据将其他客人请出去吧

小观音脸上的笑容一僵,吃惊”二冻烨手里厚厚的钱票,半晌,回过神来,苦笑道!您这可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来胭脂楼寻乐子的非富即贵,奴家若是强行轰走他们,明日奴家这胭脂楼就甭想再开门做生意了。陈公子,要不这样吧。您看如今时辰还早,来寻乐子的贵客不多,奴家这就关院门,剩下的姑娘全都归你,你看可好?。

陈烨淡淡笑道:“沈嫉据放心,已进来的客人,他们的一切花销陈烨全包了,还有只要他们离开。陈烨再奉送每人五百两银票!”陈晔伸手,刘全宝又从右手的袖内掏出厚厚一沓面额五百两见票即兑的崭新钱票放到陈晔手里。陈烨微笑瞧着小观音。

小观音震骇的瞧着陈晔两手厚厚的钱票,感觉心口憋闷得厉害,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干的嘴唇。颤音道:“三、三蛤蟆,清场”。

三蛤蟆一激灵,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忙尖着嗓子道:“六子。别杵在门口了,豪客登门,清场子了!”

院门口站着的茶壶和粉头们闻言全都惊呼了一声,脸上都露出惊喜兴奋之色,纷纷奔回院内,粉红院门随即出吱呀声关闭了,一名茶壶将一旁耳门上的门闩摘下,扭头兴奋的瞧着阁内。

茶壶头三蛤蟆带着五六名茶壶快步上了楼梯,还有几名茶壶则穿过厅堂推开后面的厅门,奔向后院休憩之处。

片刻,楼上楼下一阵嘈杂。不时传出不满叫骂之声,可是随即叫骂声就小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二楼上的各间雅间的门都开启。客人们分拨走下楼来,厅堂对面的偏门也有茶壶引着客人走进厅堂。

刘全宝站在厅堂门口,抱拳拱手,满脸赔笑道:“各个兄台,对不住了。请”。

一些满脸悻悻之色的巨富商贾和便衣寻乐的官员原本想对刘全宝等人说些找场面的狂话,可当眼神瞧到负手而立,脸露笑诡之色的钱有禄,脸色都是一变。乖乖闭上了嘴,默然无声走向门口,从满脸赔笑的刘全宝手里接过钱票。纷纷出了院子从耳门离去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有禄你小子在扰老子的雅兴啊!老子可是花了足足四百两银子今晚才终于将玉带红那小蹄子开了苞,正想着梅开二度,你就给老子弄这么一出。”

笑骂声从厅堂对面的厅门口传来,陈烨抬眼瞧去,一名身材粗壮挺着个大肚子活脱一只站起来行走的蛤蟆。年约三旬出头,眯缝着眼,留着两撇青虚虚八撇胡的男子边胡乱系着身上的官服,边嚷嚷着走了过来。

灯光下,男子身上大红的官服闪动着丝丝金光,官服内竟夹着金丝。胸前的补子绣着熊黑。

刘全宝脸色瞬间一变,目露惊疑的瞧着男子身上的官服,心中暗道,熊黑补子,按朝廷规制小此人应是五品武官,可怎么竟穿了夹着金丝的官服?那可是一二品武官才有资格穿戴的。这人是什么来头?

男子摇头晃脑来到钱有禄面前,钱有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意。给了男子胸膛一拳:”你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官服乃朝廷名器,你小子竟然穿着它逛窑子。不怕被那些言官抓住小辫子,弹劾你一本。”

男子咧嘴一笑:“老子怕他个鸟,他要是敢上本弹劾老子,老子就说他寻衅报复反咬老子一口。娘的,他要是不逛窑子,他又怎么知道老子在窑子里?。钱有禄和男子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突然,男子停住笑声,直眉楞眼瞧着钱有禄,嘿嘿怪笑道:“不对,你小子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谁能让你这么抬举,连老子都没享受过,今儿老子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双满是血丝的眼从钱有禄脸上挪开,狐疑的瞧了一眼陈烨,愣了一下,又望向陈烨身后的花婵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邪之色,低声嘿嘿**笑起来。

花婵玉俏脸微红,美目露出愤怒之色,冷冷的瞪着男子。

钱有禄阴笑道:“你小子要是再敢这么不规矩,别怪我挖了你这双色眼!”

男子一愣,急忙笑着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小弟知错,下不为例

钱有禄笑道:“你小子已经不知说了多少次下不为例了,好了,快滚吧,明日中牟我请客。

男子立时眉开眼笑:“咱可说定了,这回我选馆子,灯市口新开张的玲珑阁,那里做的烧羊尾,带油腰子味道绝了

钱有禄淡淡一笑:“恐怕玲珑阁魏掌柜新纳的小妾又被你搂上眼了吧

男子咧嘴哈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有禄兄这双火眼金睛,说定了,明中午玲珑阁不见不散”。

男子满脸**笑容的迈步走向厅门,劈手从刘全宝手里夺过银票,瞧了瞧面额和字号,嘟囔了一句:“汇合钱庄,东北城那个山西老客开的?!不会兑不出银子吧?”

眯着眼瞧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刘全宝,冷哼了一声,迈步出厅门。正要下台阶,突然身子颤了一下。反品一六望向陈烨。脸色白了,随即快转回头,满是联曰全是惊怖之色,快步下了台阶,来到耳门,不待茶壶躬身赔笑,就一个箭步迈了出去小跑着飞奔向孤零零停在胭脂楼外的自己的座驾。

陈烨微笑问道:“通达兄,刚才这位大人是?”

钱有禄咧嘴笑道:“那个待货姓冯,大号冯邦宁。在锦衣卫袭了个副千户,一个五品烧炭的小官。要不是他叔叔,在京城像他这样闲扯淡的小官还不如永定河里的绿毛乌龟招人眼球呢。

“他叔叔何人?”陈晔好奇的问道。

钱有禄看着陈烨,眼中闪过玩味之色,轻声道:“司礼监席秉笔太监冯保,冯公公

陈炸身子微微一震,冯保?!明史上万历年间权倾朝野的内相大太监冯保?!

钱有禄脸色微变。微笑问道:,“贤弟怎么了?难不成贤弟见过冯公公?。

陈晔笑着摇头道:小弟只是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位冯大人竟有这么深的背景

钱有禄恍然笑道:“要不是这横货有这么个叔叔,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嚣张,公然穿着官服出来嫖院

一旁的小观音苦着脸笑道:“也正因如此,奴家苦心栽培,眼瞧着就要大红起来的玉带红,四百两银子就被这混球破了身子。唉!奴家是敢怒不敢言啊!”

钱有禄微笑道:“好了,你就别装可怜了,赶快将所有的姑娘都喊下来,扰了爷贤弟的雅兴,别怪爷在你这演出武行戏

小观音妩媚的咯咯轻笑道:。钱爷狠想拆奴家的小庙。

小观音轻迈莲步来到陈烨面前,美眸溢动着浓得能滴出蜜*汁的春意,咯咯轻笑着,伸出胖乎乎白生生的柔荑小手。

背负着手的陈烨恍然,将右手厚厚的钱票递与小观音小观音激动地将钱票抓在手里,丰腴的俏脸都笑开了花,顾不上什么矜持,将钱票都尽数揣进高耸怒挺的胸脯内。

陈烨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挪开,小观音眼神余光瞧到陈炸的尴尬,扑味一笑,冲陈烨抛了个妩媚的飞眼,轻轻按着越鼓囊的胸脯。一双美目死死的盯了一眼陈烨左手握着的另外一沓钱票,眼眸内全是贪婪之色。

花婵玉美眸涌动着强烈的杀意。冷冷道:“钱票你已收了,还不赶快喊姑娘们出来见客

小观音一愣,瞧着花婵玉冷若冰霜的俏脸,没来由的暗打了个冷战,竟将调笑陈炸的话吓得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急忙一收,扬声道:。还躲着藏着干什么,都给姑奶奶下来见客,今晚都拿出十分的本事出来。服侍好陈公子,他可是财神爷。你们谁要是敢惹陈公子不高兴,我扒了你们的皮!”

话音刚落。楼上雅间房门纷纷开启,对面厅门也是大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立时在楼上楼下响起,霎时间楼上楼下姹紫嫣红群蝶乱舞裹挟着浓浓的香风扑鼻而来。

郑三刀和廖仆瞧着环肥燕瘦花枝招展的绝色粉头们若飞舞的花蝴蝶般纷纷聚到了楼下,一双眼都不够使唤了,不消片刻,眼前就开始一个劲的晕。可依旧死死的盯着笑靥如花聚到身前,娇躯曲线玲珑,透射着强烈诱惑的美人们。

陈烨的双眼从一张张绝色的娇颜滑过,可是将足有百多位粉头都瞧了个遍。依旧没有那张熟悉的容颜。

陈晔轻吁了一口气,望向钱有禄。钱有禄眉头皱了一下,微笑道:“好像还有姑娘没出来见客吧?”旧!

小观音忙摇头道:“没了,所有姑娘都在这了,剩下的就是局外那些残花败柳了,陈公子,这么多姑娘竟没有看着合意的?”

陈烨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厅外站着瞧热闹的数十年过三旬开外,容颜憔悴,姿色平庸的粉头,眉头微微一挑:“沈嫉嫉当真再没有了吗?。

小观音苦笑道:“哎呦,我的陈公子。这百十位姑娘中可是有不下二三十位我胭脂楼的绝色头牌姑娘,虽不敢说千金一夜,可也是没有数百两银子你都甭想摸着姑娘们的小手。这些姑娘您要是都不满意。奴家敢拍胸脯说。可着四九城,您也找不出再比我家姑娘更好的姑娘来。

陈晔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用钱票轻轻敲打着手心,望向钱有禄,难道消息有误,柳兰儿不在胭脂楼?

小观音的目光立时被陈哗手里的钱票吸了过去,脸上露出恍然的诡异笑意:“奴家明白了,公子想必是不喜女色吧?。

陈辉一愣,还没等露出怒意小观音已咯咯笑道:“要是这么说,奴家确实有些好货色没有拿出来,其实这也怪陈公子,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害羞的,胭脂楼的妾童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三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