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通笑呵呵从命。

唐且芳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月深红,“把剩下的灯笼替我点上吧。”

“点这么多灯笼,有什么讲究吗?”

“因为到今天为止,有人活了六千九百三十五天,所以要点六千九百三十五只灯笼。”唐且芳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背靠着阶前的柱子,懒洋洋道。

“六千多只灯笼?”月深红有些意外,“这么多?”

“这里只有九百三十五只,那六千只,在听水榭。”

一阵寒风来,险些将月深红手里的火折子吹灭,唐且芳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不清,“这么冷的风,现在还不回来,一定冻惨了。”

“开了chun,天气已经不算冷了吧。”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初chun仍然是可怕的寒冷呢。”

“叔公说的,是贵家主吧?他是个很怕冷的人吗?”

“嗯,他上辈子是只冻猫子。”忽地,他把眼一瞪,“不许叫我叔公。”

月深红一怔。他瞪眼的样子十分稚气,实在不能让人把这副模样同他的辈分联想在一起。

“被你们叔公叔公地叫,我一定会早夭的!就算不早夭,也一定会老得很快的!”

“那么前辈——”

唐且芳忽然道:“你多少岁?”

“十九。”

“跟他同岁呢——那么我只比你大三岁,哪里算前辈?我们分明是亲切的同辈嘛!”唐且芳的表情也十分亲切,“以后也叫我的名字好了。”

月深红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我父亲叫你叔爷……我怎能叫你的名字?”

“你父亲叫我叔爷,我会觉得有趣。可是你叫我叔公,那分明就是拉远和我的距离。”他眯了眯眼看她,脸上有一种十分不正经的笑,“难道你不知道,除了衣服和珠宝,还有一样东西是我很喜欢的吗?”

“什么?”

“美人呀。”唐且芳笑嘻嘻地说,“一个像你这样的美人在我面前,却口口声声叫我叔公,岂不是叫我在一瞬之间老去一百岁?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

他一面说,眼睛却不住往外瞥。月深红看出他分明心头有所记挂,只是用些言语来打发时间。然而明知他是随口说说,脸上还是忍不住红了红。忽见他目光一注,月深红眼前珠光一晃,原本坐在石阶上的唐且芳如一道幻影般掠向院门,大笑道:“好家伙,还没有冻死吗——”

说到这里咽住,他手里握着一个人的手臂,这手臂的主人却是满脸笑容的月通。

“是你?”唐且芳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失望,左右看了看,“刚才这里有人吗?”

“只是我,没有旁人。”月通笑道,“因为二门上说宴席马上要开始了,我特地来通知七叔爷。”

唐且芳嘿嘿一笑,“我看你是放心不下宝贝女儿吧?放心吧,她在院子里点灯笼呢,我能把重孙女怎么样?叫她出来,咱们一起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