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从容十六岁便执掌唐门,无论心胸手段,都不同于常人。在江湖上与药王谷央落雪并称“双怪”,就是指其脾气古怪。但到底古怪到什么模样,大部分人还只是从传闻中了解。

今天是他的生辰,作为寿星翁,到了快开席的时候都还没有显身。月深红跟着父亲在众多江湖名人群中一起翘首等待——据说唐从容已经回府,此时正在屋内换衣服。

唐且芳也在厅上等得不耐,正在来回踱步。每一次转身,动作都比较大,衣服与头冠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激荡,发出清澈细密的声响。忽地,他停下脚步,向一个唐门弟子喝道:“蠢材!天这么冷,还不去添炭盆来!”

群豪面面相觑,莫说眼下已经是初chun,就是最寒冷的时候,厅上众人身负内功,哪里需要像常人一样用炭盆取暖?

唐且芳又吩咐后辈们关上门窗,片刻厅上便暖融融仿佛到了暮chun天气,有几人已热得背心出汗,好不容易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大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在唐门各支领头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这便是唐从容吗?

月深红一眼望去,有些诧异。

他穿得太多了,几乎要裹成一只皮熊。然而穿得这么多,竟然丝毫没有臃肿的感觉。他的面容,有着女子似的温婉,雪白狐裘拥着他的脸,更显出一分柔弱。无论怎样看,这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弱质少爷,哪里像声名赫赫百年唐门的主人?

厅上众人纷纷抱拳行礼,他一一点头,脸上有淡淡笑容。当下分宾主坐定。主席当然是唐从容坐,唐且芳坐在他的左侧,右侧是主掌唐门刑司的唐玉常,是唐从容的叔伯辈。

唐从容进来后,厅上大门重新关上。有昆字辈弟子上前替唐从容宽了外面的狐裘,里面是一袭莲青sè的流云外袍,系着碧绿丝绦,清逸淡雅好似一株新荷。

他的jing神仿佛不大好,从头到尾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有人敬酒都是唐且芳代饮,有人祝寿便由唐玉常代为答礼。他就那么坐着,间或淡淡一笑,手上护着个小小的紫金手炉,一双手放在上面汲取温暖。

那手极修长,白皙,半透明,一根根手指像是用冰晶雕出来的,在灯光下泛出冰清玉洁的光泽。

即使是女人的手,也少有漂亮到这个程度的。

传说中的唐门至上暗器“花漫雨针”威力无匹,不知从这双手里使出来,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一时酒过三巡,厅外的戏班子登台做戏。要看戏,自然是要打开门的。门一开,风灌进来,在炭盆的暖气里烤了半天的人们顿时凉快起来。

唐从容重新披上狐裘,再坐了一会儿,便道声乏,离席。

唐且芳同他一起离开。

屋外空气冷冽,唐从容紧了紧狐裘,今晚的唐门十分热闹,不远是唐门内眷的席面,唐且芳忽然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一愣,“是小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