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静谧的室内空气流动的莎莎声都隐约于耳,佛龛前跳动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烛花,兹兹的清脆声仿若惊雷。

夜殇酒红色的凤眸在黑暗中眯起,低沉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佛堂。

“白虎,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因为那是玄武所以本王信他,正因为是他,本王断定不会再有任何人会比玄武更细心的护卫沫儿,更何况这也是玄武自己的意思。你,明白么?”

夜殇的声音一句一字地击打在白虎的心上,原来王爷早就知道了,玄武的存在不过物尽其用,白虎的眼中升起的诧异转瞬就化作了无奈的苦笑,所谓物尽其用不过也就是玄武的一厢情愿,王爷的成全罢了。

得知钱沫沫无事,夜殇也算暂且放下心来,向白虎又寻问了一些白日粥场的事情。白虎自然也是听玄武转述的,不过简单的大概还是完整的叙述给了夜殇,夜殇对钱沫沫的安排是知道一些的,那份策划上很多事写的都很详细。

夜风冷,映雪读书,整个夜冥京都被笼罩在苍茫的雪色中,流沙时失,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朝霞的暖色将大地染上一片橘色,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没有夜殇的陪伴钱沫沫很早就醒了过来,一觉睡醒,浑身上下酸痛难耐,尤其是她的一双腿,好像每处的骨节都被敲开了一般,试着摸按了几下,腿上的浮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看样子还多亏了昨天白虎给她的活血药,不然今天她可能下床都费劲了。

日复一日,钱沫沫重复着每个早上的程序,梳洗更衣用膳。因着是双日子不用见府内那些女人倒是省心不少,因着夜殇不在一个人吃饭实在无聊,钱沫沫又耍着赖拉景嬷嬷和凝翠一起陪她吃饭。

凝翠一听要她坐下来和钱沫沫一起吃饭,她的反应和当初的秋忆如出一辙。不过到底是宫里侍奉的大宫女,很快就淡定下来。钱沫沫在景嬷嬷和凝翠的陪同下勉强吃了一碗粥便没了胃口。

“王妃,这红枣乌鸡汤你要不要再尝尝?老奴今早起炖的,油花已经被滤去,还算清淡。”

景嬷嬷看钱沫沫放下碗筷兴致缺缺,忙伸手拿起鎏金线的汤勺劝说。昨晚白虎侍卫可是和她谈过了,钱沫沫的身体需要好好补补血气才可,不然这么下去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因此,景嬷嬷现在为钱沫沫做膳食,都是按照白虎写给她的那个食谱单子变着花样做。饶是如此,钱沫沫还是摇了摇头。

“嬷嬷,我吃不下了!”

无辜的眼神看着景嬷嬷,淡粉的小嘴微微地嘟着,看着就让人狠不下心来再说,可是钱沫沫的身体却不容景嬷嬷她们心软。

“王妃,你还是再喝一点吧,嬷嬷可是起了很早熬制的,不然王妃今天再晕倒在粥场,粥场非出乱子不可。”

凝翠也在傍边帮着景嬷嬷说着,钱沫沫在景嬷嬷和凝翠两人的夹攻下被半劝半逼的又食用了两碗汤羹才算解脱,景嬷嬷和凝翠满意的笑容中她都觉得自己若晃晃身子一定听得到水流声。

两碗鸡汤灌进肚中,灌了个水饱,不响动才怪了。忽然觉得让景嬷嬷和凝翠陪她吃饭就是个错误。

苦着一张小脸的钱沫沫虽然撑的连走路都觉得是种负担,可还是坚持去了人妖央那边。夜殇不在府内,她作为女主人就算是普通的可人地主之谊还是要尽一尽的,更何况是朋友。

钱沫沫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慢慢地踱步到人妖央所在的院子。人妖央他们也刚用过早饭,秋忆正在收拾桌子,而展婧则准备着给人妖央去熬药。

简单的和人妖央聊了几句,因着还要去粥场钱沫沫就匆匆离开了,毕竟昨晚她那样回府还不知道粥场怎么样了呢,虽说有卫统领在,但没有看到情况之前终归是有些担心。

临走前又嘱咐了秋忆一些事,命人将库房中的百年人参取出来为人妖央入药,钱沫沫便带着玄武和凝翠准备出府,刚走到府门口钱沫沫一拍脑门停住了脚步。

“额,怎么将这事给忘记了,转道去管家那里。”

风行雨至,钱沫沫转身就带着凝翠和玄武向王府管家当值院子走去。管家也是被突然出现的钱沫沫吓了一跳,本来翘着腿坐在那看账簿,结果一看钱沫沫风风火火地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不明所以的他差点一个狗趴摔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见见过王妃,不不知王妃何事亲临,有什么事换奴才过去回话就是,怎敢劳王妃亲自过来!”

“行了,本妃没时间和你兜圈子,本妃问你,府里前一阵子为下人定做的新衣是府中绣院自己做的还是在外面绣坊所制?”

挥挥手,钱沫沫懒得和管家打官腔,走到管家平常办公的书桌旁直切主题问道,随手抄起管家刚才在翻看的账簿,上面的数字是她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整个记账模式也是按她送来的模本在做,看起来这现代的东西他们已经适应了,并且从记账的手法上可以看出已经得心应手。

“回王妃的话,府里绣院的绣娘是专门为主子做衣服的,下人们的衣服都是在外面绣坊批量定制的。”说着,管家从书桌后的书架上翻抽出一本账簿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上次府里定制新冬衣的账簿,下人们定制的冬衣已经入库了,就等过两天发放下去了。不过,各位主子的新衣府内绣院的绣娘还在赶制中,因着几位主子的要求比较多一点,所以有些拖延时间。”

钱沫沫放下手中的账簿接过管家递来的,快速浏览翻看了几页就将账簿合上了,纤手一翻,蓝色封皮的账簿被随意的扔到桌子上,钱沫沫直接对上管家道。

“本妃这次来不是查账的,那几个主子对新衣的要求尽量满足。账簿本妃大概看了两眼,那家为下人定制冬衣的绣坊价格还算可以,你等下再去定制五百套冬衣,面料不挑,只要暖和就好!”

“恕奴才多嘴,王妃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管家弓腰站在一边笑嘻嘻的试探着。

“为粥场那些受冻的百姓所做,目前先做这么多,如果不够再派人来通知你。这项开支直接从本妃公主的例银里扣!”

扫了管家一眼,钱沫沫耐着性子为他解释,不就是银子的问题嘛,她可是记得她公主的例银是按嫡亲公主发放的,而且她还从没有领过一次,做这些棉衣应该绰绰有余才是。

管家也是个明白人,一看钱沫沫不想跟他多耗时间,急忙尊了声“是!”保证一定尽快将事情办妥。钱沫沫点点头,转身就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忽地转身。

“对了,忘记说了,一会你先到景嬷嬷那边取一副手套的样子,定制棉衣的时候连手套也定制一些吧!手套可以多做一些,王府里的侍卫人手一副!多做一些备用。”

说完,钱沫沫也不管管家是否明白手套是什么,回身就走了出去。反正一会管家到景嬷嬷那边拿样品的时候嬷嬷一定会给他说明,这会子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没那个闲心再给他解释下去了,再解释下去估计这一上午的时间都没了。

王府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大街,积雪的路面上是杂乱的脚印,两道车辙印延伸向一头。街道两边的商贩已经开门营业,各人自扫门前雪。

“王妃,属下有事禀报!”

钱沫沫坐在马车中盘算着一会到粥场后的日程,玄武变声后的声音从车窗旁传来,钱沫沫掀起窗帘就看到骑马同行的玄武递来一封信。

钱沫沫一愣,还是接了过来。空白的信封上并没有署名,刚想问问玄武这是谁送来的,玄武已经驱马走到了马车的前面,她只好放下车窗的帘子先看看信的内容再说。

信封的封口是火漆固封的,一旦有人打开过就能知道。将信封的一端撕开,钱沫沫将信封中的信取了出来。刚要打开来看,和她同处车厢中的凝翠动了动,抬眸扫了凝翠一眼,其实她并没有要避开凝翠的意思,但凝翠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那一瞥,忙移动身子转坐到另一边去给钱沫沫更换手炉中的火炭。

“已至宁津县城,宁津县令夹道相迎二王爷,有停留现象!”

展开信纸,上面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雪白的信纸一角印有一只小小的朱雀。钱沫沫心中一动,重新将信纸交叠一下,眼眸中流光溢彩,抬手将信纸扔进车厢中的炭盆中,单薄的信纸立即化成灰烬。

信是一路跟踪二王爷远去山东的朱雀寄来的,看来二王爷已经到达山东的地界了,虽说山东和京都临界,这脚程也够快的了。不过这样也好,二王爷越早离开京都的范围她下手的机会就越多,京都再怎么说都是天子脚下她还真是不好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