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测测的笑容含在钱沫沫的唇畔,凝翠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冰冷嗜血的笑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年前的九王爷,炭盆中的信纸已经尽数化为灰烬。已经到达粥场的马车停在了大门的一边,钱沫沫和凝翠下车时,车厢的门帘掀起,灌进来的风将那一撮灰烬吹散。

钱沫沫下得车来,抬头就看到了一片祥和的粥场,粥场中,几个帐篷间走动的百姓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困苦哀愁,挂上了如这冬日暖阳一样灿烂的笑容。

一些百姓自动自发地在清理着粥场的积雪,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医所的帐篷前排起了一条不算太长的队伍,多为老者和幼童。卫统领则早早地就守候在门口,等待钱沫沫的到来,旁边站着七王爷府上的南隅,半噙着一点点笑和卫统领同时向钱沫沫行礼。

一路忐忑的心情放松下来,摆摆手让卫统领和南隅免礼,一袭淡粉梅花披风的钱沫沫笼着袖筒率先步入粥场,发鬓间的紫金步摇随着轻轻摆动。

本来还在各自忙碌的百姓们一看到钱沫沫立即就围了上来,就来那边排队等候医所内的太医叫手牌号的患者也蹒跚而来,这么贫苦百姓大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肚子都填不饱谁又有那条件去读私塾呢?

围成半圆挡住钱沫沫去路的百姓突然不知是谁开的头,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口中还念念有词。

“九王妃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若非九王妃怜惜昨晚草民等肯定就冻死在这大街上了!”

“九王妃是天圣公主,就是老天爷派到人家的神女啊,救苦救难的神女啊!”

......

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感激让钱沫沫的眼睛湿润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被这么多人同时认可和夸赞居然如此温暖。吸吸鼻子努力将眼中的湿意压下去,急忙走到距离她四五米远的百姓身前,手中的袖笼递给身后跟着的凝翠,一个一个地将地上的百姓扶了起来。

“大家都起来吧!你们即为夜冥百姓就是我的家人,即为一家人就不用如此多礼,地上凉,后面的百姓也请快快起来吧!”

简单的一句话,立即惹的这些曾受人白眼的百姓热冷盈眶,啜泣出声。好不容易将这些百姓都劝散了去,钱沫沫一双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已经冻的发紫,她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畏冷啊。

接过凝翠递来的袖笼向为她准备的帐子走去,心里却想着管家能尽快将手套做出来才好。

进得暖帐钱沫沫立即走到炭盆前去烤手,跟着进来的卫统领在一边禀报着昨夜她离开后的一些安排,事情大致她也非常满意,就算换做是她估计也不过如此。

“卫统领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做事有条不紊,就算是我,也不一定会做的如此好!”

卫统领打过仗的事她是和夜殇在一次闲聊中听到的,不管如何,做的好就应该夸赞,皮鞭糖果的故事不是随便说说的,再说,她也不屑于吝啬夸奖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

“王妃夸奖了!不过,据消息来报,京都附近村庄城池的贫苦百姓有一部分已经向京都聚集而来,如果猜测不错,估计还会有更多的百姓蜂拥而来,咱们这里的......”

钱沫沫点点头,搓动了下自己回暖的手,若有所思。

“今年多降雪,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卫统领,命令手下士兵再搭建两座帐篷,以为备用。”

“王妃,往年二王爷都是派人封城门不让更多人涌进来怕造成城内混乱,人多是非多,那么多百姓涌进京都难保其中不会有一两个心术不正之人,王妃还请三思!”

卫统领的话已经算是很婉转了,钱沫沫却依旧听的出其中的推脱。不过仔细想想,卫统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座城池就像是一个空杯子,而住在城池中的人就好比水,一旦水超过了被子的容量,一定会溢出,水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卫统领所言有理,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了。不过,那些投奔京都而来的百姓也同是我夜冥子民,又岂能为这些顾虑而无视他们的存在,我会向父皇说明的,既然城中容易多生事端,就在城外再开一座粥场吧!”

短暂的相处,卫统领多少也摸到一点钱沫沫的性子,听她这般说也就没有反驳,点点头静候消息。见钱沫沫皱着眉头似乎暂且没有什么吩咐,卫统领请示了一下,也就退了出去。

暖帐中也就是只剩下了伺候钱沫沫的凝翠,还有存在感薄弱的玄武以及七王府的南隅。炭盆中火炭偶尔爆出一朵火花,整个暖帐中虽说有四个人却安静的可怕。钱沫沫的双手已经恢复温度,不再冰冷。她收回自己的手无意中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玄武以及南隅一眼。

朱雀来信的事她差点给忘了,眼下得先回复朱雀的来信才是,重新选址再建粥场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况且建粥棚也不是件小事,光是开销上就不知道朝廷那头能不能通过,这会子先放一放也不碍事,倒是朱雀那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得抓紧时间才是。

“凝翠,你去烧些热水过来吧!我有些渴了。”

“嗯?...是!”

钱沫沫突然的吩咐让凝翠愣了一下,凝翠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现成的热水只是一顿便明白钱沫沫是在支开她。当然,这一点不光凝翠意识到了,就连南隅似乎也明白了钱沫沫的意思。

“属下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和卫统领说,属下先行告退!”

凝翠和南隅一起出去后钱沫沫没有立即就和玄武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直到玄武向她点头表示暖帐周围已经没有人之后钱沫沫才组织了一下思绪道:“宁津县令品性如何?是否已经和二王爷接上头?”

“回王妃,二王爷一行人刚入宁津边界尚未和当地联系,似乎不想在外多做逗留,一路都低调行进。宁津县令是捐的官,生性好色,近些年虽说宁津县并无大事,但强抢民女的事却没少做。”

玄武如实回答,钱沫沫虽对玄武易容后的声音有些不适用,却也听的不禁冷哼了一声。

“百恶**为首!身为百姓父母官强抢民女就算是宁津县治理的再好也不足抵过,我们远在京都又怎知当地百姓是否真的安居,恐怕多半也是被恐吓打压才无人上京告状。”

身上已经回暖,钱沫沫的脑子也跟着快速转动起来,双手十指相对抻压着自己的手,人也不停闲地在帐内来回走动着。

忽地,纤细的手打了一个响指,走动的身影也站定在那里。

“玄武,传信给朱雀,让他想办法将二王爷的官印盗出来,然后在二王爷进到宁津县城里后将县令最喜欢的妾室送过去,一定要隐秘!这次先给二王爷上点眼药,记住!此事一定要大肆宣传。最好给二王爷来点烈性的药。”

钱沫沫点算着可能会发生的事,突然觉得如果只是如此似乎又有点便宜二王爷了,夜殇的妹妹还有已经死过一次的夜殇,包括为救夜殇间接收到连累的湘妃娘娘,这些可都是拜他二王爷之手,包括她会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时空。

虽然她现在为能够来到这里认识夜殇从而相爱觉得幸运,但这并不能代表她就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三条人命,一个人的命运,二王爷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死,太过容易,也太过便宜他了。死了一了百了!她要让二王爷活着,痛苦的活着。冰冷的笑溢出唇畔,钱沫沫心惊自己的变化,却不悔。

“必要的时候,将二王爷阉了!这样,他便没有资格和夜殇争夺皇位!也算为夜苒公主还债!”压下心中对自己的厌恶,必定要让他二王爷掉了这块肉,大婚之日恶毒的言辞,鄙之蝼蚁的眼色她可是历历在目。

玄武一直都安静的听着钱沫沫的安排,直到她说要阉掉二王爷才有些错愕地抬眸看向她。不过这诧异也只是在玄武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淡漠无绪的脸就又开启了面瘫模式。

“嗯!先这样,叮嘱朱雀,安全第一,但凡与他人身安全相冲突,自保第一。宁丢勿惊!一旦打草惊蛇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钱沫沫歪头想了想也没什么再吩咐的了,就让玄武先去安排去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这通讯落后的时代,消息滞后是一个最大的致命点,本来这次她也只是为了还以颜色的,自己人的安全是第一。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她可不做。

玄武走后,钱沫沫揉了揉自己有些落枕的脖子,对着帐篷的顶幽幽地笑了出来。

二王爷,身为天之骄子,堂堂的皇子二王爷,其母亲更是当朝皇后,倒要看看你成了太监会是何样?倒要看看你还有何本钱张狂,有何资本和夜殇争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