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君虽然心情复杂,但是他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毕竟,他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感情,也曾经,有爱情!只希望,她到了那边,能好好地生活。

突然,柳一忆凝眼一闭,头一垂,任何声响都不再发出了!

晨轩不由得一声低呼,他爱的这个女人,此时已经到了“那边”的世界了!

他呆呆地望着忆凝,眼泪如断线的风筝般疯狂地落下!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就这般惨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这是她应有的惩罚,他只能看着她去死,而不能做其他!甚至,连收尸都不行!因为她的身体,可以解除成昊氏的瘟疫!一想到此节,他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心中受万般煎熬!

苍山见她似乎是死了,便吩咐道:“去看看。”

“是。”忆凝身旁的一个差役领命,走到忆凝身旁。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说:“大人,她已经死了。”

一听到这个“死”字,晨轩的心仿佛又被一把匕首猛刺了一下!

“把她放下来。”苍山顿了顿,说,“柳一尚随,替你妹妹收尸吧。”

忆凝的尸体被放下来,平放到地上。柳一尚随和晨轩缓缓走过去,准备为她收尸。刚走到一半,两个人突然齐齐一声低呼!神色大变!顿时愣在了那里。

其他人并未看见什么异样,见他们竟在突然之间呆了,都是心中奇怪。

苍山以为两人是悲痛过度,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直说无事。

而实际上,他们则看到他们不该看到而又应该看到的。

他们走到忆凝身边,晨轩抱起她的尸身,穿越人群,走到了渝水之畔。

办丧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众多的巫师巫女已经等在河岸,土船也已经备下。他们要送忆凝的灵魂到未知的彼岸。

而晨轩和柳一尚随知道,那土船之中,是没有灵魂可以承载的,而且,可能忆凝的灵魂再也无法有土船去承载。

对于忆凝的选择,他们也不知道该是阻拦还是支持,只得由她而去了。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那么他们此刻必须在这里为她装模作样,好给她足够的时间。如果刚才他们就追上去,那忆凝人事不醒,也不能得手!

晨轩与尚随虽然知道忆凝没死,但也依然心情沉痛,权当她是死了,因为最终,她还是逃不过一死,还可能死的更惨烈,或是壮烈!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就看她的造化了。他们就当,是提前为她举行葬礼。

巫师巫女们头上戴着羽毛,穿着艳丽的衣服,脸上画着彩色的线条,在哼唱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他们一边唱,一边跳,队形和动作在时时变换着,也算得是在舞蹈了。

晨轩望着忆凝的“尸体”,那上面全是斑驳的血迹。他知道那不是忆凝,但是看着她的容貌,也总比见不着她好。

柳一忆凝的亲戚大多都没有来,只有与她年龄相近,关系也还算好的一个表妹阿雪来了。尚随看到阿雪来送忆凝,心中倒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让柳一尚随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

她一身素装,一头黑发披到腰间,面带哀容。从外貌看倒也是个寻常普通的女子。

她本来是该大哭特哭的,但是因为忆凝所做的那些事,让她实在有些哭不出来。

阿雪年方十七,性格温婉。她也是成昊氏的巫女,虽然医术比不上忆凝,但是也是成昊氏巫女中的佼佼者。她没有像忆凝那般的天资,但是研习医术和巫术刻苦认真,深受长辈喜爱。她的母亲原本喜爱攀比,总拿她与忆凝相比。忆凝出事之后,她母亲对她说,她宁愿阿雪医术平庸,也不愿她杀人私通。她以后再也不求阿雪的医术巫术有多么出众,只要她明辨是非,平安快乐就好。

唱跳一阵之后,仪式算是完了,最后一个步骤,便是把土船推到河中,送死者的灵魂去彼岸。

晨轩等人和阿雪走到河边,目光都落在那艘土船上。

领头的巫师对几人说:“我们要开始念往生咒了,你们把船推到水里吧。”

“好。”柳一尚随低声道。

他走到河边,和晨轩一起,略有些费力地一推,便把土做的船,推到了渝水中。

巫师们又口中念念有词,土船在河水中摇摇晃晃地慢慢往对岸而去。

晨轩望着忆凝远去的“灵魂”,流泪道:“忆凝,你走好,不要太想我们。在那边好好生活吧。”

忆凝虽然听不见,但他想说的话却是真的。

柳一尚随也是悲痛万分,一边默然流泪,一边说道:“忆凝,你可以跟我们的父母相见了,好好孝顺他们,跟他们团聚。”

“姐姐,他们都不愿意来送你,我来送你,你走好。”阿雪说完这句话,便也是泪如雨下。忆凝原本是她羡慕和崇拜的,现在她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榆洛女与黄伊与她也不甚熟悉,对她没有他们那么深的感情,只是望着土船,面有哀色。

土船在水的浸泡下,慢慢瓦解,没入了河底,化为一团淤泥。这也意味着,忆凝的灵魂,已经“到”了彼岸了。

领头的巫师停止了吟唱,而其他的巫师巫女们也都闭口不念了。

“她已经走了。”领头的巫师淡淡说。

“是,她走了。”晨轩说。

“我知道你们悲伤,可是现在成昊氏的瘟疫要紧,我们得马上把她的尸体送到玉川。”

“我们知道。”尚随说,“你们带她走吧。”

领头的巫师挥了挥手,便有个年轻的巫师走到忆凝身边,背起了忆凝的“尸体”。

领头的巫师又一脸哀容,劝他们道:“我们走了,你们要节哀。”

“是。”晨轩说。

那人又吩咐了一声:“我们走。”

听到他的命令,所有的巫师巫女们,便一齐往玉川去了。

几个人凝望着他们,默默无言。

看他们渐渐远去,阿雪用衣袖轻拭了拭眼泪,对晨轩说:“表姐夫,表哥,姐姐已经走了,你们要节哀。”

“我知道。”晨轩说,“谢谢你来送她,你表姐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表姐妹一场,应该的。”

“阿雪,真的谢谢你。”柳一尚随也一脸感激地说,“你来送她,可以让她不走的那么凄凉。”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话。”阿雪说。

两个男人都对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阿雪又说:“我已经送走了姐姐,该走了。”

“你去吧。”柳一尚随说。

阿雪转身离去,身形渐行渐远。

榆洛女走到柳一尚随身边,说:“你还要再呆一会儿吗?”

“不了,这里也没什么可寄托的。”柳一尚随说,“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忆凝已经说了,会把他引到开阔处下手。”榆洛女小声说,“那我们必须掌握整个南山的动态。”

“能掌握南山动态的,恐怕只有南山山神。”晨轩愁眉不展。

榆洛女笑着说:“除了他这个山神以外,还有地头蛇可以掌握啊!”

“地头蛇我倒是不认识。”柳一尚随说,“不过这山中有位喜鹊仙子,我倒是认识。不过至今我好像也不知道她是哪座山的。”

“我记得在灵泉山我们见过的那个仙子,就是喜鹊仙子吧。”榆洛女说。

“我说的就是她。”

“若是她有朋友在南山,那便是好了。”

“我会找她的。”柳一尚随说,“她经常呆在附近的林子里,找她应该不难。现在先不急着找她,我们先回去,准备熬玉川花。”

虽然明知道玉川花不会开,但是他们也得装模作样地准备。

他们一行四人也离开渝水,往部落而去。

在忆凝被处决之后,所有人都开拔前往玉川。他们要亲眼看着,玉川花在忆凝的血肉滋润之下,盛开!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往玉川而去,一刻之后,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河岸的草丛中,全是血淋淋地死鱼!一股巨大的鱼腥臭和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另人作呕!一些鱼的身体被水鸟啄了,看着更为恐怖。

众人一见这可怖的画面,顿时议论纷纷,面带惊骇之色。异象总是被当成是神灵给与凡人的暗示,而凶象总是意味着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此他们都心生畏惧。

其中也有人说,昨日才来过玉川,一切安好,怎的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首领木叶看到此等场景,也不由得后脊发凉,问身边的大巫师道:“伯林,这,这会是神灵给我们的启示吗?难道南山山神恨我们杀了他最爱的女人,要给我们教训。”

“首领,这里是玉川,有玉川河神在此,又怎么会让他一个山神在这里撒野,把这里弄成如此模样。”

“说的也是。”木叶也觉得有些道理。

“首领。”苍山又禀报道,“这次我们能定柳一忆凝的罪,全靠司神指点,如果山神敢以此原因为难我们成昊氏,那就是跟司神为敌。再说他跟忆凝私通的事司神已经知道了,他又怎么敢再为她出头。”

“你这话说的也在理,可眼下,我们还要不要让玉川花绽放呢?”木叶说。

“首领,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啊。”伯林劝道,“还是不要再犹豫了。上天会保佑我们成昊氏的。”

“好吧。”木叶说,“此事的确宜早不宜迟,已经有那么的族人死去了。等他们做完了仪式,就立刻把忆凝的尸身放在这玉川花丛中。”

玉川边人声鼎沸,成昊氏的人都在议论柳一忆凝的血肉之躯是否真的能让玉川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