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艳的父母和两个兄长,则坐在屋中的另一侧。

巫师又道:“跪拜父母。”

两人再次跪下,跪拜高堂。

双方的长辈望着这一对新婚的儿女,皆是面含微笑,喜笑颜开。

拜过长辈,两人又徐徐起身。

巫师又道:“新人对饮。”

应艳拿起眼前桌上的一只酒杯,从面前的水缸舀起一杯水来。

按照成昊氏的习俗,婚礼必须在婚姻之神的神庙之中举行。且在成婚的仪式中,新娘必须饮一杯缸中之水,才算礼成,据说这样便能得到婚姻之神的保佑,早生儿女。而这水,是一直被供奉在婚姻之神的神庙中,每天都会更换。

但是新郎喝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酒。

应艳举起杯来,与奇君的酒杯相碰,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门外的亲朋好友们,见他们礼成,便欢呼起来!

一对新人都沉浸在即将结为连理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感知到死亡已悄悄降临。

柳一尚随在门外望着他的好兄弟娶到了他心爱的女子,也正为他高兴,他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婚礼上,会发生一场突变!

而这场突变,也让他经历了一场劫难。

在任何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应艳突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奇君完心中一惊,慌忙抱住应艳,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嘴角流出血来。

双方的亲人们也赶紧围了过来,都是又惊又急。

应艳的母亲忙对着她喊道:“应艳,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门外的宾客们也都愕然了,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婚礼,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议论纷纷。

柳一尚随也是大惊失色,忙从门外挤了进来,但奇君和应艳被双方的长辈他也瞧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才主持婚礼的老巫师,忙让他们散开,为应艳诊治。

此时应艳的嘴唇已经变成了乌紫色,脸色苍白如纸,老巫师一看便知她是中毒了。

他忙道:“她中毒了,你扶着她,我为她逼毒。”

奇君忙将她的身体扶正,老巫师盘坐于她的身后,掌心对准她的后背,一道真气输入了她的身体。

两个人的亲人们都焦急地望着应艳,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应艳接连不断地吐出了污血,表情似乎极为痛苦,嘴中呻吟。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要倒下去。

巫师颓然地收掌,沉声道:“她中毒太深,已经……。”

柳一尚随在近处听见,心中顿时一坠。刚刚还在幸福中的两个人,就在这一瞬间,就要阴阳相隔了吗?

虽然他看不到,但他可以想象,奇君和应艳的亲人们,是怎样的震惊与难过。

“成伯,真的救不了她吗?”奇君急问。

“哎……”被他成为成伯的老巫师叹了一口气,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应艳的父母和两个兄长,都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原本送她来高高兴兴地出嫁,没想到她却被送上了黄泉!

他们想要救她,却又无能为力。

应艳躺在奇君的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呻吟着,嘴角还不断地流出污血,短短数秒之后,她的胸脯停止了起伏,双眼也紧紧地闭上了。

一时间,奇君的眼神也失去了光彩。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死去,悲不自胜,大声哭喊着:“应艳!应艳!你醒醒啊!”

他一声一声地喊着,直喊得肝肠寸断。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所爱的女人,竟然在跟自己成婚的时候,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天爷竟然如此迅速地夺走了他的最爱!他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应艳。

奇君抱着应艳的尸体,似乎魂魄都已随应艳而去.

应艳的亲人们,也哭喊着应艳的名字,她死的太突然,突然得让人无法接受。

宾客们听到神庙中人的的呼喊,议论纷纷。人们都探头探脑,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一尚随挤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场剧变,既惊且惧。惊的是一个好端端的新娘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惧的是他的妹妹——柳一忆凝会是杀她的凶手!

众人都还在惊讶与悲痛中尚未回过神来,尚随已陷入深深地恐惧之中,他的全身已是冷汗涔涔。

柳一尚随无法忍受这种窒息般的感觉,他奋力向人群外挤去。

一个男子拦住他,急切地问道:“尚随,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柳一尚随咬了咬牙,阴沉着脸说:“应艳死了。”

“什么!”那人惊叫道。

其他的人也纷纷发出惊呼。

他不想再说什么,挤出人群,疾步冲回家中。

他刚想推门而入,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这般气势汹汹地冲进去质问忆凝,无论她是否是害死应艳的凶手,都大为不妥。若她是凶手,自己手上没有证据,自己贸然相问,她必然对自己警觉;如果她不是凶手,他如此不信任她,必会造成兄妹不合。

何况她治病救人无数,声明甚至传到成昊氏之外,她真的会杀人吗?

更何况从感情上说,他不相信忆凝会杀人,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杀人。不若作怀疑之态,告诉她应艳在婚礼上被毒死,看她是何反应,再作计较。

柳一尚随阴沉着脸,推门而入,此时姐妹俩正在屋中的火煻烧火做饭。

两人转过头来,却见是大哥回来了,都是又惊又疑。

忆凝放下手中的柴禾,微愕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柳一尚随仔细地打量着妹妹,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异常。

他悬起的心微放下了些,沉声道:“婚礼上出现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柳一絮儿忙问。

她一张娇俏可爱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柳一尚随吞吞吐吐地说:“应艳,应艳她……”

“她怎么了?”絮儿急道。

他悄悄观察着忆凝,她也是一副诧异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异样。

“她……”柳一尚随说“死了”。

柳一忆凝和絮儿皆是惊得目瞪口呆,相互对视。

“那奇君呢?他没事吧?”忆凝忙问。

“他倒是没事。”柳一尚随顿了顿说,“只是,他现在很伤心。”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应艳怎么会突然死了?”柳一絮儿问道。

柳一尚随沉声道:“她喝下了缸中的水,就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没过多久,她就没有气息了。”

姐妹俩又是一惊。

柳一尚随叹道,“现在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

忆凝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我真想去看看他,但只怕,哎……”

“只怕什么?”柳一絮儿尚未想到这其中的纠葛。

“只怕。”忆凝皱眉道,“他会把我当成害死应艳的凶手。”

絮儿点点头,表示赞同。

柳一尚随又向忆凝问道:“你怎么知道应艳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虽然他的语气不温不火,但忆凝已经能感觉到他话中的寒意。

柳一絮儿没有领会兄长的意思,不屑地说:“这不是明摆着吗?”

柳一忆凝望着兄长,道:“只怕会这么想的人不只是奇君。”

柳一尚随懂得她话中的意思,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他接连试探了几次,忆凝都无任何异常,恐怕她真的与应艳被害无关,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絮儿也对此有所觉察,遂解围道:“恐怕知道姐姐喜欢奇君的人,都会这么想。”

忆凝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偌大的房屋,顿时一片沉默,只剩下火煻里噼里啪啦柴禾燃烧的声音。

良久,忆凝打破沉寂,道:“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

说罢,她蹲下身来,捣弄着柴薪。

柳一絮儿也叹了口气,往米锅里又加了一把米,一瓢水。

柳一尚随也闷闷地回了房,一言不发。

饭间,兄妹三人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异常的压抑,整个堂屋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一切收拾停当,三人准备去奇君那边看看时,忆凝突然说沉着脸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絮儿劝道:“姐姐,好歹奇君哥哥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遭到那么大的变故,你还是去看看吧。”

忆凝摇摇头,叹道:“我去了怕是只会徒增尴尬。”

“絮儿,没事。”尚随道,“忆凝说的也有理,我们俩去也是一样。”

“那好吧。”

说罢兄妹俩便出了门。

忆凝独自坐下,神色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呆呆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她的手抖了起来,而她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恐惧……

傍晚,兄妹三人重聚,柳一尚随告诉忆凝,应艳之死事关两族关系,首领已经派司正苍山彻查此事,务必给方雷氏一个交代。

现在只知道,供奉在婚姻女神面前的圣水,被人下了剧毒,但查不出是何种毒素。应艳的尸体已经被她的父母兄长,带回了方雷氏,奇君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