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晨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身边有许多朋友,有男有女。虽然他对他的“女朋友”都很好,但是绝没有“别的感觉”的人。但他并不能干干脆脆地回答她“没有”,因为在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女子,触碰到了他心中的一根弦——她是一个凡间女子,寿不过百年,在神灵面前,渺小得犹如一只蝼蚁。可她就要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她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是以蝼蚁之力,以她短暂的生命,向命运发出挑战,执着地追求她的幸福。

并且她从来都没有屈服过,从来都没有想过退缩。在天地之间,虽然她是那般藐小,但是晨轩已经感觉到她的“高大”。

他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晨轩说。

“既然你不懂那样的感觉,你就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忆凝说。

柳一尚随心道:“他不懂那种感觉,我懂。我不过我连她是否喜欢我都还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我爱她。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我与她人神相别,我们之间会错过吗?如果忆凝是我,恐怕早已说出了自己的的心意吧。在这一点上,我不如她。”

“忆凝,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决定了。”晨轩的眼中散发出坚毅的神采。

忆凝望着他,用眼神问他,你决定什么了。

“我一定会陪你去找奇君。”晨轩坚定地说。

忆凝有些吃惊地望着他,而后又露出感激的笑容。

柳一尚随惊诧地望着晨轩,他没想到他“决定”的是这个。他本想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但他把他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了。因为他看到晨轩的眼眸中迸发着异样的神采,他知道,晨轩已然“沦陷”了,他再多说也是无益。

虽然他与晨轩并无深交,但还是不由得为他揪心。先不说忆凝爱的不是他,就说她犯下的杀人之事,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晨轩知道了她还有这样一面,那该是何等的伤心。

柳一尚随道此时都还不知道晨轩是神灵,也不知道他来成昊氏是何居心。但他与他接触的时候,感觉到他是一个开朗、热情、招女孩子喜欢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既纯真又可爱的人注定会受伤,柳一尚随还是不免为他担忧。不过事已成定局,以后他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只能是他自己承担了。

“晨轩,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要跟她找下去?”柳一尚随问。

“我想好了。”晨轩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似乎要去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完成一个宿命。

柳一尚随看到他如斯的神情,知道他确乎已经完全被忆凝所感染,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了。

“忆凝。”柳一尚随无奈地笑着说,“你真是固执地让我叹服。”

柳一忆凝不语。

他又对晨轩说:“既然你要陪着忆凝找奇君,那我也就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全。我看我还是先回成昊是,把忆凝平安的消息告诉絮儿,免得她担心。”

“尚随,你放心得回去吧。”晨轩说,“我会保护好忆凝的。”

柳一忆凝心中一紧,这次与柳一尚随一别,有可能真的是永不相见了。

她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兄长说:“大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柳一尚随看到她深情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痛。

“我当然会来看你,还会带着絮儿一起来看你。”尚随有些哽咽地说。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逢场作戏,经过两个多月的分离,他们都不愿与对方永远生离。至于以后忆凝是否会被送上“断头台”,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几日之后,柳一忆凝与晨轩到了西陵氏地界。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日,但忆凝已经感觉到,这几天晨轩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与前时大不相同。虽然是同样的“好”,但这“好”与“好”,也是不同的。连晨轩看她的眼神,也是不同了。

忆凝的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可晨轩“好心”陪她,她也不忍心让他离开。她只期盼着快些找到奇君,而且她也发现,祈盼晨轩自己失去耐心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似乎很“享受”与自己一起寻找奇君的过程。

进入西陵氏以后,忆凝与晨轩也是见人就打听,但他也是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绝望。西陵氏地域广大,即使奇君在此,一时也找不到他。

西陵氏又被称为蚕陵氏,就是因其养蚕业发达。柳一忆凝与晨轩到了此处,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养蚕缫丝。各家的院中尽是养蚕的架子。架子上放着装着蚕的簸箕。蚕的上面覆盖着鲜嫩的桑叶。许多女子在屋中与院中穿梭,为蚕添叶。在路上,也有许多女子成群结队,手拿竹篮,或是身背竹筐,往桑林中采桑叶,或是带着满满一筐的桑叶,从桑林中归来。

晨轩与忆凝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景,不禁觉得十分稀奇,甚至是有些壮观了。忆凝只是听说过西陵氏养蚕也发达,不想发达至此。在成昊氏,自然也是有养蚕的,却不如这里这般繁盛。

柳一忆凝与晨轩再西陵氏打听了一日,都没有打听到奇君的消息。翌日,他们又踏上了前路,继续打听奇君的下落。

又向数人打听之后,终于有人向他们提供了线索,那是一位大伯。当柳一忆凝问他是否听说过“奇君”的时候,这个人与其他人一样摇头,但当忆凝问他两个月前有没有陌生青年进入西陵氏的时候,那位大伯说:“两个月前,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掉到了悬崖下面,由山救了他。他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会掉到悬崖下面。”

忆凝听大伯这样说,猜到他所说的人很可能是奇君!

她不禁心中血液沸腾,兴奋欲狂。如果真的是他,那她这两个月的艰辛寻找也不算白费!但她也在心里拼命地压制自己的兴奋,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想空欢喜一场。

晨轩听了大伯的描述,也觉得**不离十,不禁替忆凝高兴起来。

忆凝又问他:“大伯,他现在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他给自己取名叫崖生,住在由山家里。”

“那不知由山家在哪儿?”

大伯迟疑了一下,问:“你们是什么人,崖生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的。”忆凝说,“我是渝水成昊氏的柳一忆凝,奇君是我们成昊氏的人,两个月前因为一场意外,他失踪了,所以我们一路找来,找到了这里。”

“你们找了他两个月,真是不容易!”大伯略有些感叹地说。

“两个月也不算太长。”忆凝说,“只要找到他就好。”

大伯点点头,说:“姑娘说的不错。不过你们也不要认定崖生就是奇君,万一不是,那可就伤心了。毕竟从渝水到这里有千里之遥。”

“大伯说的是。”晨轩插嘴道,“还烦请大伯告诉我们由山的住处。”

“你们往前走。”他指着前面说,“大约走两刻钟,然后再右转,再走一刻钟就能到了。”

由于此处地势平坦,因此各家的房子都修得方方正正,大部分情况下,转两个弯就可以到任意的地方。

忆凝与晨轩谢过大伯,便往前面走去。按照那人的指示,他们找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与别人家一样,养着桑蚕,不过主人似乎不在,只有两个孩子在院中追逐玩耍。

柳一忆凝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外,大声问两个小孩子:“小孩儿,你们认识叫崖生的哥哥吗?”

两个小孩儿停止了追逐,望着忆凝和晨轩。一个孩子说:“我不认识。”

忆凝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晨轩忙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找,既然那位大伯说有这个人,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柳一忆凝微笑着望着晨轩,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慰藉。

两人刚转身,正欲离开,一个身背竹篓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竹篓中装满了桑叶。女人用有些敌意的眼光看着两人,问:“你们两个是谁,道我家来做什么。”

晨轩想她一定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个叫崖生的人。”

“崖生?”女人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们,“你们找他干什么?”

“他很可能是我们的一个族人。”晨轩说。

女人的脸这才和缓了些,说:“他就在对面住。听说他失去了记忆,现在未必认得你们了。”

柳一忆凝听到她说他就住在对面,心中安了不少。

“多谢姐姐指点了。”晨轩笑着说。

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阳光,让人一看心情就明朗起来。

忆凝与他到了对面。

这一家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院中纺丝。

忆凝在院子外的篱笆旁,问道:“两位姑娘,请问你们认识崖生吗?”

一个女子起身问:“你们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很可能是他的族人。”忆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