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落里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清清凉凉的,让姬指月忍不住想起了昭华宫里的蔷薇花。

院里院外仿佛是两个世界,眼前不再是无穷无尽迷宫一样的小巷子,一丛昙花盛开在角落里,花瓣飘零。

姬指月几人才进院子,便听见外面有风声呼啸而过,几个人屏着气缩在角落里,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外面是死个胡同,四周是几户人家的后门,都是小小的木门,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风声静止了,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外面踱来踱去,在每一家院门口都逗留徘徊着,轻不可闻。

院子里的人几乎连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稍微重些的脚步声从远处匆匆而来。

“公子。”

压抑了的男声模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是轻轻的一声冷哼,脚步声逐渐往远处去了,一点一点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过了好久,才有人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天色微亮,朦朦胧胧的晨雾曦.光弥漫,姬指月这才想到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好心救了她们。

她转过头去,微微笑着想要向好心人道谢,一转头,.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少妇风姿绰约,虽是一身寻常的棉布衣裙,.素淡装饰,却掩不住天生玉肌冰骨,美貌如斯,通身气派丝毫不像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子。

赫然是早在去年的夏日结束时便已死去了的.萧青曼。

萧青曼顾不上.姬指月满脸的惊愕之色,她俯身半跪在姬揽月身前,轻声急道:“先随我进屋去,揽月怕是要生了。”

姬揽月kao着墙坐在昙花旁,脸色惨白,一条素白色的裙子早被染成的通红,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死死的捂着腹部说不出话来。

姬指月幡然醒悟过来,来不及说什么话,几人一起半扶半托的将姬揽月搀起来,她却已是走不动路,温热的血沿着腿一点一点的往下流。

萧青曼转身从屋子里叫出一名年轻男子,男子红着脸将姬揽月抱到屋子里,一躺上床,姬揽月便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一声接一声的低喊着谢允仪的名字。

天色逐渐亮堂起来,日光照进房间里来,先是照亮了西边的角落,然后一点一点的照到房间的中央,再一点一点的向东移去,待到快要在房间里消失的时候,终于有婴孩微弱的啼哭响起。

姬揽月来不及看一眼孩子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嘴里还含着快要咬碎了的手帕,其余几个人也都是脸色灰蒙蒙的,又是疲倦又是欣慰。

年轻男子早做好了满满一案的饭菜,他不能进产房,又不敢去张望,便只得守在厅里,煎了许多的药,一遍一遍的将冷掉的饭菜热了又热。

好容易见几个神色疲惫的人走出来,他微红着脸殷勤的将菜摆好,然后便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站了一会便害羞似的跑来了。

萧青曼最后一个从产房里出来,她抱着包在襁褓里的孩子,轻声笑道:“是个小公子呢,长的虎头虎脑的,眼睛很像谢家大哥,虽说早生了半个多月,却也很精神。”

几个人都围上来看看孩子,躺在襁褓里的小婴孩浑身红红的,软软的,眯着眼睛打呼噜,姬指月握着小婴孩软绵绵的小手,这才觉得像是从梦魇回到现实中来,她看着萧青曼有很多话想要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萧青曼看她们几个都是这样的表情,忍不住莞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些什么,不过得先把饭给吃了再说。”

听她这样一说,她们才意识到自从昨晚逃出来开始,直到现在几乎有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案上饭菜的香气热腾腾的,诱的腹中隐隐做痛,再不吃可真是撑不住了。

“可是,那位公子呢?”姬指月迟疑了会道。

“绢生生性木讷,最怕与年轻姑娘们说话,我们自己先用便是,一会我再给他做点吃的,也给揽月熬些粥喝。”萧青曼笑着道来,眉眼间的暖意温柔的流转着。

萧家四小姐竟然会如此温柔的唤着一名陌生男子的名字,还说要亲自下橱为他做食物,姬指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虽是十分诧异,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大家在案前坐下,一起吃起饭来。

饭罢,姬指月简单的讲了一下她们眼下的处境,道:“青曼,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巷子里的人是我们?”

姬挽月与半夏也都是巴巴的看着她,满脸的困惑。

萧青曼笑笑,道:“绢生在医馆里学手艺,每晚都回来的很晚,昨晚回来的时候格外晚,很是奇怪的说看见有四个姑娘在巷子里跑,有一个还有身孕,我听了只是觉得奇怪也没说什么。可是后来却听见你们从大门前跑过去好几次,我好奇便在门缝里看了看,虽说那时外面很黑,却也认出来是你们,想要叫你们却跑远了。再后来我到后院来收衣服给绢生换洗,正好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听着像是有什么危险似的,便将你们都拉了进来。”

姬指月听罢,沉默了会,道:“既然你明知道我们是有危险,让我们进来便是让你们也置于危险之中,你为何还愿意开门呢?”

萧青曼依旧笑着,道:“指月,你可还记得送来那杯酒时,你走之前问了我什么问题吗?”

姬指月摇头。

“你忘了,我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萧青曼轻轻的摇着怀里的孩子,低声道:“你问我,如果可以自己选,下辈子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是随口说说,便回答说是想要做平平淡淡的日子,不必出生在显赫的富贵之家,也不必费心进宫争宠,只要一家人安稳和睦的守在一起便好。我喝下那杯酒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却没想到还会有再醒来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身边却放着一袋黄金和寻常的衣服,于是我便知道你那样问,是要我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