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照的萧青曼的脸庞格外的柔和,她低头望着襁褓里的孩子,道:“我的命早在那时便该结束了,是你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所以,即便是会惹祸上身我也该救你们。”

她抬头对她们笑笑,又道:“更何况揽月还有孕在身,作为一个同样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我又怎么忍心见死不救呢。”

“母亲?”

姬指月三人俱是不可思议的低声惊叹,转头看看萧青曼的身形,这才发现她的小腹微凸,像是已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萧青曼有些赧然的低头笑笑,道:“我从帝都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黄金很快便用的差不多了,又被痞子给盯上,险些被卖到青楼里去,是绢生救了我。他虽然为人木讷,对我却是很好,死过一次后,我的心思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日子虽说苦一些,却是很开心。”

那日送去假死之药,移了萧青曼的棺木出宫后,姬指月曾准备了些黄金与衣物在棺内,又让人开了棺盖等萧青曼醒来时不至于被困死棺中,然后却是再也没有管过她,任她自生自灭。她一个原先连路都不走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到了苏州,又因为美貌被登徒子们觊觎,一路上想来是吃了不少苦。

那时的一点心软让萧青曼.有了活下去的机会,眼下,却又反过来成了她们得以逃拖的一个机会。

姬指月心中感慨,微微笑着道:“青曼,谢谢你。”

萧青曼摇头,道:“我不过是在为我.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赎罪罢了,也算是替腹中的孩子积福。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揽月的身子好了些便让绢生送你们出城去,还是早日回宫去才是正理。”

几个人在灯下说了一阵,便随着萧青曼去休息。

小院里的房间不多,绢生只在.厅里打地铺,将仅有的两个房间让出来给她们睡,萧青曼亲自守着姬揽月,帮她照料孩子。

如是过了几日,小院里的生活十分安宁,不过是逗.弄逗弄孩子,料理一些家务,半夏第二日便抢了厨房的活,却惊讶的发现萧青曼竟烧的一手好菜,让她们几个人真是好生的吃惊了一番。

绢生日日从医馆抓来药煎给姬揽月喝,说起外面.却是没有什么与往常不一样,那一夜的奔跑真的只像是一场梦魇一般不真实,若不是看到早早便出世了的孩子,她们几乎真开始要怀疑了。

姬指月心中始终不安,不想连累了萧青曼与绢.生受罪,见姬揽月身子稍微好了些,便与她们商量着是不是要早些离开。

姬揽月也如是.所想,总觉得这几天的安平日子透着诡异,照着元恒的性子怎么会就这样放任她们逃离,以他的手段,也不难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提心吊胆的过了数日却不见波澜,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中生寒,只怕着他是在想些什么主意来整治她们。

商议定了之后,姬指月便褪下手上的翡翠玉镯给萧青曼,让绢生去雇辆马车来,不要太大太华丽的,只要结实便好,她们准备第二日便离开。

萧青曼笑着推开玉镯子,转身让绢生去找马车,收拾了一些原本准备给自己的孩子用的小衣服与小鞋子,又与半夏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做了许多吃食。

她们在马车里铺上厚实的被褥,扶着姬揽月与孩子上了车,与萧青曼道别后便进了车厢,绢生坐在外面赶车。

一路很是通顺的到了城门口,绢生赶着马车出了城,将马车停在树阴下,转头羞涩的轻声道:“已是出了城了,我要照顾青曼走不开,所以找了个要去帝都探亲的老乡来,让他送你们回去,我老乡是个粗人,人却是很好,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绢生的声音十分轻,姬指月在车厢里隐约听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谢:“他肯来我们便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嫌弃人家呢。”

姬挽月也笑着道了谢,又轻声道:“回去后可要好好谢谢他们呢。”

绢生讷讷的笑着,他知道萧青曼之前的身份是高贵的娘娘,她虽没有告诉他马车里这几位的身份,只说是故识,他却也是能猜到都是些与青曼一样出身的人。

故识啊故识,若不是青曼以前生活里的人,又怎么会是故识,他瞧她们的风度举止便与街里巷头的小丫头们都不一样,在她们面前他便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正眼瞧她们,就像当初刚见到萧青曼时一样。

难得的是她们竟都没有一点嫌弃他的样子,还十分诚挚的向他道谢,让他觉得不送她们回帝都简直就是对不起人,想要亲自送她们回去却又不放心青曼一个人在家。

等了许久不见他老乡的到来,他心里着急起来,又是担心她们会等的不耐烦,便道:“王老三一定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吧。”

马车里的声音十分柔和的应了一声,小婴孩在咯咯打嗝,几个人都是在逗着他玩,听着很是温馨,他忍不住傻傻的笑起来,想着自己的孩子出世之后也该是这样的可爱这样的漂亮罢。

不知从何飘来笑声,淡淡的,却是冷冷的,那声音道:“还在等你老乡来么,他怕是来不了了呢。”

马车里的声音立即静了下来,连小婴孩的打嗝声都轻了不少。

绢生傻傻的四处张望,四周却不见有一个人来往。

那声音笑着,怜悯似的道:“傻子,看上面呢。”

绢生抬起头来,见马车顶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青衣人,他大惊失色道:“你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车上?”

“我是元恒。”青衣人轻轻笑着,仰起头来斜斜的望着他,仿佛十分骄傲似的说着自己的名字。

绢生被他一瞟,脚下发软几乎站不稳,他见那青衣人飘飘然翻下身来,xian开帘子lou出车里四张惊恐的脸来,然后阴沉沉的笑着道:“旅行结束了,该跟我回去了呢。”

绢生想要冲上前去,然而一阵冷风袭来,他眼前一黑,立刻便失去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