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白芷立刻惊讶的撑大了眼睛望向余辛夷: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那十座城池动心了?!一旁寒紫立即拉住她,阻止了她的失态,不过心中亦是相当诧异:小姐到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北楼的脸上瞬间飘过一丝嘲讽:呵!他原以为余辛夷有多厉害,不过也只是个女人罢了,只要是女人,便摆脱不了骨子里的虚荣!余辛夷啊余辛夷,你也不过如此!

辛夷!景夙言霎那间心里一紧,诧异的望向面带微笑走向赫连啸的余辛夷,面色忽然一沉,立刻下意识的捂住心口处。身后暗卫之一的墨穹立刻皱眉道:“主子您——”还未说完,景夙言立刻抬手阻止了墨穹接下来的话,缓和了许久面色才逐渐恢复。刚才在看到余辛夷走向赫连啸的刹那,他心里不可避免的紧张了一下,甚至泛起浓浓的酸意,因为他也会担心,哪怕看起来像杞人忧天,他也会避免不了的担心,因为辛夷在他心里的位置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

景夙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从前他自以为已经修炼到家,绝不喜形不于色,只是没想到一遇到辛夷就差点自乱阵脚。不过,既然认定了她,他就必须全然信她,因为他坚信他的辛夷,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光华郡主竟然主动走到了赫连皇子身边,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光华郡主已然做出了选择!皇帝一直绷紧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就在众人以为答案已经揭晓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余辛夷清浅的声音忽然道:“辛夷在鎏国十又六载,早已习惯了鎏国的风俗,恐怕去了旬国会格格不入吧。”

赫连啸抬起头,爽朗的笑起来:“我倒觉得若是光华郡主来了我旬国,反倒会不想走了。在我们旬国,女子保持绝对的自由,受到与男子般平等的待遇,爱什么时候出门便什么时候出门,喜欢哪个男子便可以大胆的说出来,甚至可以自由决定是否婚配,若才干非凡的女子甚至可以入朝为官,与男子一样处理国家大事,绝不会埋没了一个人的聪明与智慧。从这点上看,郡主你应该更喜欢我们国家才对,不是么?”

满以为会看到余辛夷一脸艳羡的模样,可没想到余辛夷竟然微微一笑,以眼尾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如果我说不呢?”

这么一番毫不客气的话语,立刻让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定局的人怔楞了一下,连原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赫连啸都愣住了。只是短短六个字,却不啻一个响亮的耳光般打在赫连啸脸上,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铁青,目光如狼般咬牙道:“你的意思是——你不选我?”

他是谁?旬国堂堂二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旬国将来的帝王!他刚才满心满意的以为余辛夷已经跳进了他诱/惑的陷阱,可正准备享受猎物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猎物竟然只是狡诈的戏耍了他一番,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让他颜面无存!他赫连啸自从出生还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看着赫连啸愤怒的目光,余辛夷退后两步,徐徐微笑道:“二殿下,依照刚才您自己所说,在旬国女子保持绝对的自由,甚至可以自由决定婚配。辛夷不过是做出自己的抉择罢了,您何故表现得如此恼羞成怒?难道旬国所推崇的自由,不过是一场敷衍的夸夸其谈?既然如此,那十座城池,辛夷不要也罢!”

“你——”赫连啸的脸色瞬间铁青,而舞阳公主的脸色亦好看不到哪里去,赫连啸阴沉着脸往前跨了两步,伸出手几乎要什么都不顾的抓住这个狡猾的狐狸,将她当场捏碎!这个女人竟然拿他刚才的话打他自己的脸!

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余辛夷时,已经被人一把阻拦住:“赫连皇子,你气度非凡,应当不会在这大殿里失态吧。”

赫连啸望着不知道何时阻拦在他面前的景夙言,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带着笑,又像是带着深深的杀气,赫连啸当即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咬紧了牙关,拳头上青筋毕露与景夙言暗下做较量,可是没想到景夙言的力气竟然这样大,即便他的骨节都开始咯咯做响,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随时要爆出来一样,景夙言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改变半分!

赫连啸不由心里气急败坏,极力压低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道:“景夙言,我无意与你争锋相对,你别不识抬举!”

景夙言笑起来,比明月星辰还要灿烂的眸子里闪过夺目的光彩,而那光彩里隐隐露出一股邪气:“是么?可惜区区不才,最爱做的便是不识抬举!二皇子,别忘了你此番出使的目的,更别忘了,你现在脚下踏在何处!”脚踩鎏国的土地,还轮不到这狂妄自大的赫连啸做主,更轮不到他胆大妄为的觊觎他的辛夷。谁敢妄想染指他的人,他不介意冒一次天下之大不韪,亲手清除这个障碍!

景夙言一句话,立即让赫连啸想起他此番来的目的,与景北楼交易不过是顺便,最重要的目的却是两国互市交易,因为消息封闭得极严密,整个鎏国谁都不知晓旬国近两年多出遇到灾害,国家粮仓已经快到弹尽粮绝的时候,这样的消息一散播出去必定引起百姓恐慌,更会引起别国的蠢蠢欲动!于是他才想出互市的办法,从鎏国名正言顺的购买粮草,渡过难关,所以此行势在必得!若是出现半点问题,他日回到旬国后,他必定一死都难辞其咎!而景夙言的后半句话则明明白白的提醒了他,无论他如何尊贵,可这里却是鎏国,他就像被摆在砧板上的鱼肉,景夙言才是执刀的人,可笑他之前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赫连啸的脸色又变了几遍,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换过震惊、恼羞、愤怒、迟疑、狠辣等无数种情绪,最后缓缓的牵动僵硬的肌肉,缓缓松开手,将拳头死死的藏在袖子里:“八皇子提醒得是,小王,记、下、了!”

景夙言回以一道极为清淡的冷笑,笑得如此风轻云淡,仿佛丝毫无害。

就在此时,忽然宫外传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尖叫声:“啊——不好了!皇上不好啦!”

一直觥筹往来,热闹非凡的殿宴上突然出现这么道声音,着实甚为突兀,皇帝原本脸上的笑意立刻浅了下来,微微皱起眉朝着太监总管孙福寿道:“孙福寿你去瞧瞧,外头到底是哪些奴才不懂规矩,扰了朕的雅兴,立刻送去慎刑司杖刑!”

知道皇帝即将动怒,孙福寿立即道:“奴才这就去。”

还没等他退出殿外,便有女官浑身颤抖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大哭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宫里走水了!”

皇帝脸色一变,陡然从皇座上站了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宫女哭丧着脸,道:“陛……陛下,奴婢们失职,眉妃娘娘的冰玉宫突然走水了!”

众人听闻,脸上都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冰玉宫怎么会突然走水了?!那座宫殿可是皇帝特意给眉妃赐下的宫殿,里面每一件东西都可谓价值连城。然而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冰玉宫的地理位置,最是靠近先皇太后的凤坤宫,谁人不知那里是皇帝最在乎的宫殿,为了纪念已逝的生母皇太后,皇帝封闭了宫殿,甚至动用私库花费百万白银将宫殿返修一新,更是在宫殿里建造了一座先皇太后的玉雕,并且请三十三位得道高僧诵经祈福。可现下冰玉宫竟然突然走了水!

皇帝不顾一切地大步跨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向凤坤宫的方向走去,众位大臣见情况不对,赶紧跟了上去,他们站在远远的地方,就看见东南方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有一半儿都陷入火海,此刻火趁风威,风随火势,须臾间燎彻天关,冰玉宫火势大得惊人,真真是浓烟冲上云霄,黑雾锁断半空,那场景实在是可怕之极。皇帝立刻下令救火,无数太监宫女立刻慌忙的抬水冲了进去。

一旁,雪妃见了那场景惊吓的捂住了隆起的腹部,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拉住皇帝的袖子:“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走水了呢?”

眉妃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宫殿竟然被一把火烧成了这样,浑身的血都要沸腾了,气得浑身发抖,第一反应便是立刻扭过头,朝着雪妃怒道:“还有脸问什么?我的冰玉宫向来相安无事,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怎么今日突然就走了水?到底是哪些人心生怨愤想要陷害于我,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雪妃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惊吓的捂住嘴巴道:“眉妃你说的什么话?且不论我是否有那等害人之心,单说我现下怀着陛下的龙子,如何能做下这等恶事?眉妃,你这是诛心之言啊!”

看见眼前滔天的火光,皇帝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立即呵斥道:“都给朕住嘴!来人,还不赶快去救火!还有孙福寿,立刻带人去查查,凤坤宫有无被波及?快!还不快去!”孙福寿醒过神来立即带着大批宫女太监冲过去救火。滔天的火光之中,皇帝的脸色绝谈不上好看。

凤坤宫重新修缮是皇帝一片孝心的彰显,更是鎏国光辉盛世的象征,在皇帝的心里,地位无以伦比的重要,平日里这宫殿四周都派了专人把守,片刻不离,不准有半点差错出现,再加上殿内还没有住人,根本没有明火蜡烛,这样的宫殿居然会走水?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且这次走水,正逢皇上下令重新修缮凤坤宫并建

造先太后的玉雕祈福,这个时候突然走了水,绝不是什么祥瑞之兆。

众位紧跟而来的大臣们看着熊熊火光,再看看皇帝的脸色不对劲,由不得心中开始忐忑不安。宫女太监们急匆匆的扑灭火,而数十名值班的宫女太监们齐刷刷的跪在前头,浑身颤抖的等待发落,却没有人说得清走水的原因,最后竟众口一致的说这场大火是从小佛堂里突然起的,最关键的是,当时小佛堂被落了锁,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这场火简直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邪火似的!

雪妃听完,立刻惴惴不安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妾曾听闻过:突降天火必有秽物作祟,这里恐不宜久留,还是请陛下先行起驾,免得被什么秽物冲撞了……”

“秽物?”皇帝的声音立马尖锐起来,阴森森的冷笑了一下,立刻道,“来人!把徐开阳给朕传来,快去传!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秽物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怪!”若是意外走水便罢了,若真是有人故意兴风作浪,还是在这样要紧的日子当着旬国使者的面,简直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么,他定严惩不饶!

皇帝话音刚落没多久,便见到一名身穿缁衣的道长疾步却丝毫不见慌张的从人群外走进来,广袖博带,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看起来却比徐开阳年轻不少。看了来人,皇帝立刻皱眉道:“你是谁?徐开阳呢?”

那年轻道长不紧不慢的说道:“臣凌虚子与徐开阳出自同门,法术技艺皆不论伯仲,师兄近日身体抱恙无法面圣,所以特意遣贫道来为陛下分忧解难。”

皇帝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一种不祥的感觉兀然而生,他不由自主地皱着眉,此下如何能有兴致再挑剔人选,冷沉问道:“道长,冰玉宫无缘无故走水,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一旁,赫连啸看着眼前这幕,诧异的皱起眉朝景北楼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景北楼此刻面色亦充满复杂的望向唇角含着浅笑的余辛夷,哪有功夫理会赫连啸半分?

赫连啸冷笑了一声,拍拍舞阳公主的手示意她镇定下来,两人一同看这场好戏。这里是鎏国的皇宫,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对鎏国皇室来说绝谈不上光彩,他们作为别国使臣只需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戏便好,至于鎏国?越乱他们才越能从中谋取好处不是吗?

凌虚子领了皇帝的旨意,闭起眼睛手掐莲花,口中不住的诵念着口诀,许久也未回答。众人全都等得焦急,却突然间凌虚子猛地睁开眼睛,朝着冰玉宫漫天火光的方向低斥道:“启禀陛下,这冰玉宫东北角的地底下藏有不干净的东西,且此物煞气冲天,是以才会忽然起火!”

冰玉宫东北角?这不正应和了那突然起火的小佛堂的位置?难道真是小佛堂里有什么异象,所以才导致了这场火灾?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揣测悬疑起来,只有余辛夷与景夙言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的微笑了一下。皇帝立即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凌虚子手捏莲花,又测算了一刻,装模作样的说道:“此乃微臣根据天象八卦测算而出,真正的秽物还需火灭之后,挖地三尺便能立刻现形,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挖地三尺?”听到这几个字,眉妃的脸色立马变了,第一反应便是余辛夷这贱人又要做什么鬼事,立即道,“这位道长是想要将本宫住的冰玉宫彻底毁掉么?还是根本是别有用心,怀疑本宫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想要图谋不轨?”

一旁雪妃立即接过话头道:“凌虚子道长哪有这样大的胆子?左不过是这场火来得太过邪气,为了妹妹你往后的安危,也为了陛下的康泰所以彻查一番罢了,说到底也没无大碍的。且妹妹的冰玉宫最是靠近凤坤宫,若再有下次波及了太后的宫殿,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好啊,想必妹妹应当不会多心,更不会不知好歹的阻拦是吧。”

看着雪妃一张含笑的容颜,眉妃的脸色几乎气得扭曲过来,这雪妃一张嘴花言巧语,竟然拿太后的凤坤宫压她,最要紧的是她还无法拒绝,否则便是对先太后的不敬!她冷笑了几声,咬牙道:“自是不会!”

皇帝立即派人灭火后,循着小佛堂的方向挖地三尺。眉妃看着忙来忙去的宫女太监侍卫,忽然冷不丁觉得心里一凉,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让她浑身发抖,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立刻下意识的望向景北楼求助,可没想到景北楼的目光至今都紧盯在余辛夷身上,连一瞬都没分给她!她心里嫉恨得几乎牙齿发痒,死死的掐住了掌心。

她知道这个什么凌虚子,一定是余辛夷安排下的,那个贱人刚才侥幸逃脱一回,又立即想来陷害她!只是她不知道,余辛夷派人放这场诡异的大火,又弄出这些个故弄玄虚,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她知道自从上次栽跟头,差点被余辛夷拿住把柄害死后,她立刻肃清了整个冰玉宫,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百,她相信此刻她宫里绝不能再被查出半点不利的证据!余辛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在你还没下地狱之前,我一定会活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数百名太监侍卫搜遍了整座冰玉宫,不消半个时辰立刻有侍卫回报:“回禀陛下,微臣等刚才在小佛堂,佛像的座底下三尺,的确挖到了东西!”

真的挖到了?那不正应和了凌虚子道长的话?众人惊叹的同时,皇帝追问道:“到底挖到了什么东西?还不快说!”皇帝此刻心里充满怀疑,这样一个日子,哪里走水不好,偏偏在靠近凤坤宫的地方,肯定是有人图谋不轨!

那侍卫似乎回想起刚才挖到的东西,畏惧的望了下龙颜,迟疑道:“回陛下,挖到的是具……女子的尸首……身上尽是鞭打、刀割的伤痕,死状……极其恐怖……看尸身状况,应该还未死多久,约莫一个多月的样子……”

什么?挖到的是女子的尸/首?还死状如此残忍恐怖……这简直……百官们听了立即脸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的望向皇帝。冰玉宫里挖出了女/尸,还是深埋在地底,而埋藏的地点竟然是威严庄重的佛像底下,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且才一两个月的事,若是说与眉妃无关,绝对没人会信!所以皇帝的第一反应,便是怒目的瞪向眉妃!

那样狠戾的目光,让眉妃花容一变,第一反应便是愣住,立即弯下膝盖跪在皇帝面前请罪:“陛,陛下,此事臣妾不知啊……臣妾的佛堂里怎么会埋着那种东西,臣,臣妾……”

皇帝却不愿听她“狡辩”,立刻道:“人死在你宫里,也埋在你宫里,难不成你要跟朕说,你住在冰玉宫,却对冰玉宫里的事一无所知么!”

“臣妾……臣妾……”眉妃一下子慌得不可自制,几乎要失言,突然听到不远处景北楼突然一声轻咳,立即将她从迷惘中唤醒,眉妃一下子清醒起来:不过是一具死/尸罢了,在后宫里每日丧命的宫女太监多得数不胜数,根本不会有人仔细查验,今日即便被皇上当场抓住了,左不过解释几句,某个宫女自个儿不小心脚下踩空掉进水里,或者一时想不开自尽罢了。皇上至多只是责备几句治下不严,根本不可能治多大的罪。想到这里,眉妃一颗忐忑的心又徐徐放下,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一个巴掌甩在贴身女官的脸上,呵斥道:“本宫将冰玉宫所有事宜都交由你管理,你便是这样报答本宫的么……竟然失察到如此地步,纵容下头人做下此等残害宫女之事,本宫真是看错你了!”眉妃立即跪下朝着皇帝不住磕头道,“陛下,此事说到底都是臣妾失察,认人不清,还请陛下责罚……”

一盆脏水立即泼在女官身上,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皇帝脸上的怒容变换了许久,最终看着眉妃一张梨花带雨的倾城容颜,缓缓软化了下去,然而还未等皇帝开口恕罪,更没等眉妃把心塞回肚子里,那回禀的侍卫忽然继续道:“不,启禀陛下!这具被查到的尸首并不是寻常的宫女……而是,而是……”那侍卫还未说完,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畏惧的望了眉妃一眼,然而不看还好,一看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像是充满了畏惧似的,浑身发抖道,“陛下,奴才不敢说,请您龙目亲自查验吧!”

这侍卫的话说得颠三倒四,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浑身都在发着抖,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可怖的事一般,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起来这尸首的身份到底是谁,会让这些奴才如此恐惧,活像见了鬼似的?

就连皇帝都露出怀疑的神色,怎么回事?这侍卫是他亲自点的御前侍卫,向来处事稳重,资历不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表情,难不成真的其中藏着什么玄妙?皇帝皱了皱眉,道:“孙福寿,把东西抬过来,朕倒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秽物!”

就在所有人好奇而惊诧的表情中,孙福寿立即带着太监侍卫抬着一架担架进了那片废墟,不去还好,一去就连孙福寿的面色都难看得要命,而他身后那四名抬着担架回来的太监更是吓得魂好似都没了,满头冷汗。他们越这样,众人反而越是好奇。就连眉妃此时都心里没了底,仿佛那担架上白布之下遮盖的东西是一头洪水猛兽,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不,不能开!绝对不能让人掀开!眉妃第一反应便是心底不住嘶喊,命令自己赶快阻拦,趁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趁还有转圜的余地前赶快阻拦!否则……否则——她的大限就是今天!

她立即冲上前,牵强的笑道:“陛下!这东西实在难看,恐冲撞了您,依臣妾看,还是交由大理寺或刑部调查才更为妥帖……”

然而皇帝看着她全然惨白的脸色,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眉妃你何故吓成这副模样?朕是真龙天子,什么东西敢冲撞到朕头上?来,随朕一切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人,掀开!”

太监的手立刻伸过去,一道白布立刻在眉妃苍白而震惊的表情中掀开,随即满场爆发出一阵极为惊恐的倒抽气声与尖叫声,有胆小的已经瞬间跌坐在地上。因为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一具死了数日,脸上极为难看的尸首,竟然与一旁活生生的,花容月貌的眉妃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啊!

所有人都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吓住了,就连皇帝瞬间都低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松开手里握着的这只白玉般的柔胰!而随行而来的沈太妃更是吓得冷吸了一口气,捂住心口晕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骇人的事情!一个死相如此凄惨的宫女,竟然与眉妃有着完全相同的脸,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呢!

就连眉妃自己,在看清面前这张脸时,也无法控制的撑大了眼睛,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吓得当即跌倒在地上。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鬼东西!她曾猜测过余辛夷会用什么法子对付她,也猜测过这具挖出来的尸身身份上要做文章,她甚至想到了该如何应对,可是完全没想到当白布掀开来的刹那,看到的竟会是这样一张脸!

一张,跟她完全一样的美丽却死气沉沉的容颜!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宫里的?更怎么会出现在她宫里的!它不是早就该被丢进乱葬岗里,被野狗啃干净,被乌鸦啄食掉?不是早该被景北楼处理掉,大卸八块扔进悬崖里,再寻不到踪迹么?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皇帝面前!

眉妃惊恐的伸出手,颤抖着指着面前这具尸身,声音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尖叫道:“皇……皇上!皇上!”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想拼命的尖叫,是谁把这鬼东西弄出来的!是谁!这东西会害了她的命,会害了她的性命啊!

景北楼的表情刷的一下冷了下去,脸上也无可救药的写满了震惊。这具尸首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又是如何被弄进宫的?这简直令他都惊恐了!唯一知道的是,此事肯定与余辛夷脱不了干系!

不远处,余辛夷绝美的唇角,在看到眉妃满脸惊恐的刹那,徐徐的向上弯起,勾起一道倾城的弧度:惜月,我的好妹妹,你可还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既然精心谋算,想要送我一份大礼,我若不回礼岂不是太失礼道,你说,是也不是!

景北楼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几乎咬牙切齿的瞪着余辛夷,恨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女人简直是毒蛇!这天下最剧毒的蛇!只要旁人冒犯了她一下,她必然百倍千倍的奉还!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余辛夷策划的!如此严密而环环相扣,在如此敏感的大宴上,借由一把突如其来的大火将皇帝自然而然的引到了冰玉宫,再借由凌虚子的口,让皇帝下令挖地三尺,最后便挖出了这具她早已布下的尸首!这一连串的行为实在大胆至极,若有半点差池很可能会引起皇帝怀疑,引火**!然而余辛夷就有这个本事,就有这个胆量,当着皇帝的眼皮底下布下这具险棋,且偏偏毫无破绽!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手段,除了可怕二字还有什么可以形容?还有什么可以形容!

余辛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微笑着徐徐道:“我想做什么?四皇子说得好生奇怪,此事与我何干,四殿下切勿诬赖好人才是。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四殿下只管往下看,就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不是么?”

望着面前这张令他痛恨至极,又诡异的着迷至极的脸,景北楼的牙齿死死的咬紧,紧到几乎可以听到牙齿咬碎的声响!若是可以,他绝对会当即拗断余辛夷的脖子,但是不可以,不可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辛夷在他面前挖下一个大坑,逼着他自己跳下去!

当雪妃看清那具死尸的刹那,脸色刷的白了,惊吓的忙躲在皇帝身后,死死拉住皇帝的衣袖失声道:“这宫女怎么与眉妃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眉妃妹妹好端端的站在陛下面前,那么这个死去的宫女……又是何人!陛下,臣妾好怕,臣妾好怕!”

皇帝立即握住雪妃的手,将她抱在怀中安抚防止她腹中的龙胎受惊,然而皇帝的心思却在听到雪妃的话时活络起来,他自诩真龙天子决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立刻开始怀疑起来,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恍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啊:正如雪妃所说,眉妃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宫女?若她是眉妃,那么这具死去的女尸又会是谁!

若这具尸身就是眉妃,那么——想到这里,皇帝的脸色立马难看了不下百倍,目光死死的钉在眉妃身上——站在这里的又会是何人?!

这两种猜测,无论是哪种都会叫人胆战心惊!宫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若不是亲眼见到,恐怕还以为闹鬼了!

皇帝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当想到此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揣测,怀疑,甚至开始疑神疑鬼,直觉此事绝不简单,有人在图谋不轨,绝对是有人在图谋不轨!且这人与眉妃,绝脱不了干系!想到此,皇帝的脸孔里霎时雷嗔电怒,压低声音道:“眉妃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张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眉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事已经全然没了反应,只知道膝行到皇帝面前拉住龙袍,梨花带雨道:“皇上,此事臣妾也不知啊……臣妾也被吓住了,根本不知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这宫女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妾,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的脸扭曲而充满复杂的望着眉妃,仿佛内心有一条蛟龙在翻腾着,撕搅着,让他无法立即做出抉择。

景北楼立即上前,牵强的笑道:“父皇,儿臣听闻人有相似,许是巧合——”他现在跟眉妃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眉妃倒了台,那么他同样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保全眉妃!

“巧合?”皇帝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加狰狞起来,冷笑道,“你告诉朕这是巧合?即便是人有相似,又怎么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脸!且刚巧就出现在眉妃自己的寝宫里!若不是这场大火,朕怕是要被隐瞒一辈子,你竟然告诉朕是巧合!那好,你去找个与朕长相一样的人来,朕便相似这就是巧合!”

皇帝的话不啻于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景北楼脸上,他自诩聪明,此事却在惊慌之中完全猜错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此刻根本已经起疑,这时候任何人说话只会让皇帝更加怀疑罢了!

就在此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雪妃忽然惊呼了一声道:“陛下,此事怎么跟前朝一件端妃之祸……”还未说完,雪妃已经看到皇帝骤然铁青乌云密布的脸色,当即住了嘴再不敢说下去,领罪道,“臣妾多嘴,还望陛下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