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琉在陆家是停足了七天灵,在发丧之前的前六天,常山一直没出现,皇家和陆家同时对外宣称常山因为悲伤过度,已经躺在**起不来了,皇家一开口,自然大家都信了。

“啪!”夹杂着汤水的汤碗被狠狠的丢到了地上,宫侍们一声不吭的上前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无声而迅速的退了出去。

“阿宝!”崔太后虽回宫了,还牵挂着女儿,一听宫侍们说常山这几天菜蔬不进,仅靠喝稀粥度日,心疼了好几天,可郑启一直不发话,她也暂时不敢为女儿求情,就怕火上加油。好容易熬到了第六天,崔太后叫来郑启,提及陆琉出殡总不能连夫人都不到场吧?见自己那个皇帝儿子不说话,知道他默认了,就急急的来陆家了,一见女儿形容憔悴的躺在**,心一下子揪疼了,“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和你阿兄怄气呢!”

“阿母!”常山看到母亲来了,一下子直起了身体,“阿母,你让阿兄放我出去吧!我保证再也不闹了!你们就让我见见阿澈吧!”陆琉回来后,常山就再也没有见过陆琉了,常山真得很怕她连陆琉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一见母亲来了,她慌忙的拉着母亲,“阿母,你让我看看阿澈,我就看看他,我保证不闹了,呜……”

崔太后看着几天不见,就消瘦了一大圈、老态毕露的女儿,心疼的不能自己,“阿宝,你何必糟蹋自己呢!阿澈去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以后阿母给你再找一个更好——”

“没有了!”常山用力的摇头,“没有了!阿澈是最好的!他是最好的!我不会再嫁人了!”谁都没有阿澈好!

看着女儿固执的样子,崔太后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阿宝,你到底看上了陆琉什么?”崔太后真不懂,女儿从小到大,见过陆琉几次?和陆琉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王钰、谢芝,甚至顾家那死脑筋的顾律、死掉的袁安,那些人除了皮相,哪个不比陆琉更好?要说皮相,他们长得都不差,女儿怎么就一门心思的认定了陆琉呢?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阿母,只有阿澈对我最好!阿澈会对我笑,我被人打,他还帮我骂人……”思及往事,常山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红晕,她一直记得,她八岁那年,父亲官拜大将军,她终于第一次有机会走出自己出生迄今,一直没离开过的小院,随着长姐、阿兄一起入宫。

阿母给她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戴着最漂亮的首饰,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时候的常山真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孩子,可入了宫后,她才知道她身上的那些穿戴有多么的不起眼,宫中随便拉出一个小贵女身上随意一件首饰,甚至都能抵得上她浑身的穿戴了。

长姐和阿兄入宫后,就被陆皇后叫过去了,再也没有理会过她了。她远远的看着当时被陆皇后抱在怀里的萧令仪、腻在陆皇后身上撒娇的长姐,在陆皇后面前敢笑敢闹的表姐朱法静,自己却不敢过去。从小到大,长姐是从来没欺负过、骂过自己,可长姐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应该说家里的孩子,她除了阿兄外,余下的她连排行、名字都不知道。

常山努力的把自己缩在角落中,尽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结果她还是被人注意到了,那些人知道她是父亲庶女的时候,那鄙视的目光,让常山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那个小院落,永远的和阿母在一起,再也不出来了。当时也不知道谁推了自己一下,她就推了回去,然后——她就被人拉散了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扯烂了,身上、脸上都被人打了,很疼!她很想哭,可想起阿母的叮嘱,入宫后只能笑不能哭,她就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一声不吭。那时候她的阿兄、长姐依然在陆皇后身边说笑,看都没往这里看一眼。

后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陆琉救了她!陆琉比她还小三岁,常山第一眼看到陆琉的时候,真以为是阿父博物架上那尊精致的玉娃娃活了,他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衣,戴着一顶小玉冠,小小年纪,却板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让宫侍把欺负她的人拉开,还让宫女带她下去上药、换衣服,凶完那些人后,他还回头对她笑了……之后常山心上就永远刻下了那个会替她教训坏人、会对她笑的玉娃娃的影子,她日思夜想,渐渐就成了执念……

又是这句话!崔太后无奈的苦笑,女儿口中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那是豫章和郑启第一次带女儿入宫,因那时候郑裕锋芒过露,遭人嫉妒,大家不敢欺负豫章和郑启,就去欺负宝明。那些小官僚的女儿趁着豫章和儿子去拜见陆皇后无暇顾及宝明、而宝明又躲在角落的时候,就上前推她,扯下了她的荷包,正好被路过的陆琉看见,在得知是豫章和儿子的妹妹后,就出言呵斥了那些人。陆琉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做过多少这种事?崔太后真不懂,为什么阿宝就认定了陆琉对她好呢?豫章后来为了这件事,将那些小官僚的女儿全部逐出了贵女圈,不是比陆琉对她更好?

“阿母,你知道吗?从小阿兄都不会对我笑,只有阿澈每次见到我都会对我笑。”常山说。

听到女儿这么说,崔太后无力的闭了闭眼睛,陆琉从小就是众人的开心果,他什么时候对人板着脸过了?但女儿的话,还是让她暗暗心酸。先帝郑裕对皇后陆氏,称得上重情重义,同陆氏成亲多年,两人聚少离多,仅生有一女,他都不曾纳过一名小妾。后来陆氏去世,他又守足了三年孝,才在岳父的劝说下,纳了小妾繁衍子嗣。既是为了繁衍子嗣,那就他不可能仅纳崔氏一人为妾,他让幕僚给自己选了五名看起来有宜男之相的女子为妾,崔氏仅是五人中的一位,旁人都说她命好,生了郑裕的长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谁又知道她还没来得及看上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儿子一眼,就被夫君把儿子抱去给他岳母抚养的痛楚!

崔氏是生了儿子,可这个儿子一生下就不是她的了,他是陆氏的儿子。郑裕为人暴躁冷酷,郑家除了郑善敢同郑裕顶嘴外,就是郑启在父亲面前都不敢高声说上一句话,连长子都如此,可想而知郑家侍妾、庶子女们的处境。且郑裕对亡妻一往情深,他的小妾无论之前个xing如何,到了郑家后都要照着陆氏的言行举止来,稍有不驯,他就拉下去打赏手下军士。崔氏步步为营、小心经营,不惜低声下气讨好陆氏生前的粗使侍女,成了侍妾中最像陆氏的人,才得了郑裕的宠爱,方又得了郑宝明。崔氏失了郑启,不由将双份的母爱全部倾注了女儿身上。

回忆着往事,崔太后伸手将女儿搂在怀中,“阿宝,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出殡了,你不想送阿澈吗?”

“阿母,我可以去看阿澈了?”常山兴奋的问,阿兄肯放她出去了。

“你先吃饭休息,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去看阿澈。”崔太后说。

“阿母,我吃过了。”常山撇过头道。

崔太后怔了怔,才想起女儿难道是给元澈守制,她想劝,可话到嘴边,还是叹了一口气,轻拍女儿的背,“那就让人先给你梳洗下。”

“嗯!”常山用力的点头,她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元澈。

崔太后摸了摸女儿柔滑的发丝,“阿宝,之后别和你阿兄顶嘴了,你阿兄是皇帝!”

“但是——”常山想起阿兄坚持要让元澈葬入自己的皇陵,就满心不舒服,但是阿母接下来一句话,让她一下子转忧为喜。

“放心,你的要的,阿母都会给你的。”崔太后保证道。

“阿母,你真好!”常山扑到了母亲怀中,从小到大,阿母只要对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凡她要的东西,不管时间多久,总会到她手中的,连元澈也是。

“阿母就你一个女儿啊。”崔太后感慨道,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啊,不疼她又能疼谁呢?

崔太后和常山说着明天安葬陆琉出殡的事宜,这里陆希在同和长伯说着明日出殡的事宜。陆家是大世家,经历的事多了,行事自由一套准则,故陆琉走的突然,陆家也没有乱,陆琉回来后,丧事一直置办的有条不紊。再说陆希是晚辈,又是女儿,抛头露面的事不需要她做,她同长伯商量的是另一件事。

“大娘子,这是你让我整理出来的贷条。”长伯将陆家这些年厚厚的一箱子贷条都整理了出来。

“长伯,等耶耶落葬后,劳烦你把这些贷条都烧了吧。”陆希说。

长伯听到陆希的话,愣了愣,才应声道:“是。”陆家上一次如此干脆的烧贷条还是郎君和汝南长公主嫡长子病危,汝南长公主要为孩子祈福,郎君才让人把贷条全烧了,结果还是没有能挽回小郎君的命。长伯又让人抬着箱子退下了,离开前正好看到施温和司澈相携而来。

司澈除了看上去人消瘦些、精神有些憔悴,走路时有些迟缓外,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让人觉得吃惊是施温!原本温儒、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的施温,如今简直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岁不止,漆黑的鬓发也有了白霜,丧服穿在他身上,仿佛挂在身上一样,让人感到心惊的是,施温流露出来深深的疲惫倦待的神色,似乎整个人所有的精神气都被一下子抽空了,青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让他看着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长伯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施家从大娘子的曾祖翁开始,就是历代陆家家主的长史官,外人说过,施家就是陆家手中牵着的一条狗,主人指向哪里,施家就往哪里走,就算撞了墙、没有陆家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回头。施温自六岁起就是陆琉的伴读,几十年寸步不离的陪伴在陆琉身边,仅有一次的远离,却落到这个下场。

“大娘子。”施温入内后,先给陆希行礼,而司澈则坐在隔间,陆希视施温如叔,司澈毕竟和陆希差不多年纪,还是需要避嫌的。

陆希起身对施温道:“阿叔,你坐。”

听到陆希叫他“阿叔”,施温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对陆希扯了扯嘴角,“大娘子,某不敢。”施温无数次后悔,如果那时候他能陪在郎君身边,后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就算最后结果依然不变,可最起码他能跟着郎君一起走。

“阿叔,你先坐,我叫你来,是有事跟你商量。”陆希亲自扶着施温坐下,面露哀求。陆希守了父亲六天,饶她年纪还轻、平时身体也还算好,如今也有些吃不消了,十三岁的孩子,眼下甚至出现了黑眼圈。

施温看得心酸,若是郎君在,该有多心疼啊,“大娘子,你要多注意身体,不然你累垮了,郎君会伤心的。”施温道。

听到施温的话,陆希声音略带哽咽道:“阿叔,我想耶耶,好想好想他。”

施温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强忍悲伤,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也微微发酸,“大娘子,人死不能复生,郎君看到你这样,他走了都不放心。”施温叹气,明天他去找郎君的时候,一定要对郎君说,他怎么能走的这么突然,就把大娘子一个人留下了。

“是啊,昨天阿劫还在找耶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希微微叹气。

“阿劫?”施温一怔,想起了那个被郎君寄与厚望的孩子,郎君有多厌恶大郎,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在阿劫出生后,就打定了要让阿劫当承重孙的主意。施温一开始是不赞同的,毕竟过继的哪有亲生的好,可郎君坚持,还让阿劫入了族谱。随着大郎这些年的种种举动,尤其是灵堂上那一番举动,让施温冷了心,三岁看老,大郎是彻底歪了,郎君让阿劫当承重孙就当吧,反正那是他的遗愿。

“前天六叔祖也来找我,让我把阿劫送到他那里去,说是以后教他读书,可是我舍不得离开阿劫。”陆希用手帕擦了擦眼泪,“阿叔,阿劫才三岁啊,连话都不说话。”

施温皱了皱眉头,“大娘子,你不能现在就去阿劫小郎君去六爷那里。”郎君为什么要坚持收养阿劫?还不是想在自己过世后,让她有个齐国公的亲侄子做依靠,若是阿劫给陆六爷养大了,肯定不会和大娘子太亲,郎君的苦心不是付之东流了?

“但是六叔祖说,让阿劫长于妇人之手,只会毁了他。”陆希低着头说。

这倒是,郎君走后,陆家嫡系中成年的男丁就剩敏行郎君一人了,他远在彭城郡,想要照顾阿劫也鞭长莫及,施温思忖着。

“前天阿兄跟我说,朝上有人提出要定下下一任齐国公,或者是爵除,但是陛下没答应,只说过了三年孝期再说,阿叔,你说会不会情况有变?毕竟大郎可是养在常山长公主名下的。”

“什么?”施温一惊,郎君在临去益州之前,为了让敏行郎君放心,已经让阿劫入族谱了,齐国公的承重孙入族谱,那可是大事,郎君是经过陛下同意后,才让阿劫过继到他早夭的嫡长子名下的,只因为阿劫目前还小,所以尚未请封世子而已。是了,大郎是常山长公主抚养大的,常山长公主是嫡妻,大郎也可以算嫡子。施温沉吟了一会,“大娘子,你这件事和观主说了吗?观主有什么话说?”

“阿姑让我不要管这种事,她说什么爵位都是虚名,他们要就拿去好了。”陆希说,“但六叔祖说阿劫都入了族谱,难道说不继承就不成了?”昨天六叔祖就直接指着阿姑的鼻子骂,她以为齐国公的爵位是谢芳,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阿劫的族谱记为陆琉的嫡长孙,是白记的?陆希也觉得阿姑想的太简单了,国公府的爵位又不是路边大白菜,几毛钱一斤,不要就不要了。再说阿劫怎么办?

施温不用想,就知道陆六爷的话,他不由揉了揉额头,郎君可真是留了一大堆烂摊子啊!若是郎君不过世,等阿劫再大一点,他直接上书要求册封阿劫为世子,以他和陛下的情分,陛下定会答应的,可如今郎君都去世了,人死如灯灭啊,太后和常山长公主毕竟是陛下的生母和亲妹,更别说中间还有二娘子。

“阿叔,我可以让阿劫不要齐国公这个爵位,但是现在阿劫都已经入了族谱了……”在阿父将阿劫记入她大兄名下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也是陆希之前坚持要让阿劫跪在大郎前面的主要缘故,她要让所有人知道,阿劫才是耶耶认定的继承人!对陆家人来说,让他们接受阿劫为齐国公,要比接受大郎容易太多了,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乐见其成的。阿劫是大伯陆璋的嫡孙,其母为吴郡顾氏的嫡女,而陆大郎其母不过只是一个叛主的jian妾。

“绝对不能让小郎君放弃齐国公这个爵位!”施温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大娘子,你先别急,我想顾大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施温口中的顾大人,就是阿劫的外祖父,也是顾律的堂兄。

“前几天朱夫人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她说了,豫章阿姑也去找了王大人,等阿父出殡后,阿兄——就是高二少君,也会入宫去找高皇后的。”陆希声音沙哑而有条不紊道。

施温听着陆希的话,心头一松,对啊!朱老夫人是阿劫的外祖母,还是朱法静的堂姐。而陆璋大郎君的夫人姓王,是王钰王大人的亲姐姐,王大人的父亲、母亲如今皆健在,施温不信他们会坐视不理!世家间通婚频繁,又好又坏,但有一点的事,单凭如今崔家的势力,就算崔太后是太后,她也不可能cao纵陆家的事!更何况,陛下如今并没下断论,只说要守孝满三年。

“阿叔,其实这都不是我担心的。”陆希的声音越发的低,“阿劫总要出去上课,但是学堂里那么多人,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常山说出的那些话,让陆希不得不防,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次发疯?

陆希的话,让施温想起大娘子三岁时遇到的事,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若是大娘子和阿劫小郎君因此而出现意外——施温神色变幻不定。

陆希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她知道阿叔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她赌的就是阿叔就耶耶的忠心!

“大娘子若是再相信施某,施某愿意助大娘子一臂之力,施某愿意以命相护大娘子和小郎君。”施温突然对陆希深深下拜道。

“阿叔,是耶耶最信任的人,皎皎有什么不信任阿叔的?”陆希语气真挚道,“再说阿叔平日一向不离耶耶,可这次耶耶突然却让阿叔留在太守府,我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耶耶是担心我和阿劫,才会让阿叔留下的。”

“施某一定不负郎君厚望。”施温跪在陆希面前泣不成声,他在一接到陆琉死讯后,就想过等陆琉丧事结束,就随陆琉而去,可如今被陆希这么一说,他若是真这么走了,才是真对不起郎君。万一大娘子和阿劫小郎君出了什么意外,郎君就真的血脉断绝了!这是施温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或许郎君真是这个意思,才会让他留下?他走的太突然了,希望自己能留下助大娘子和小郎君一臂之力?

司澈也在隔间道:“大娘子,司某虽才薄,也愿助大娘子一臂之力。”

陆希道:“我身在内宅,对阿劫有照顾不及的地方,还望阿叔和司郎君多多看顾。”

两人连声道不敢。

陆希送走两人后,心头稍稍放松,在内宅她可以确定常山cha不进去手,可外面她真没把握,她不可能托付陆家的子侄来照顾阿劫,她也不放心。但施温不同,施家是耶耶留给自己的底牌之一,至于司澈——在安邑的事暴露后,他就已经别无选择了。先防备上这么几日,等他们回了吴郡后,就能稍微好点了。只是断断没有防贼千日之说,最好还是能想个彻底稳妥的法子才好,陆希捧着茶盏若有所思。

“大娘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春暄进来道,大娘子这几天可真是累坏了。

“不了,我去陪耶耶。”陆希起身,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耶耶就要彻底离开她了,永远看不到了,陆希近乎贪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耶耶的遗容。当夜陆希就是靠在陆琉的棺木上,眯了一会。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家就开始准备陆琉的出殡事宜了,而此时陛下又下了一道圣旨,一是宣布了大鸿胪给陆琉定下的谥号“德”,二是给兵千人,守冢七十家。

绥柔士民曰德。谏争不威曰德。耶耶的谥号,还挺符合他的xing格,可听到“给兵千人,守冢七十家”的时候,她顿时呆了,她没有听错吧?不仅陆希怀疑自己听错了,其他人也彻底震惊了,若不是谒者还在宣旨,众人就忍不住惊呼出声了!一般而言,宠臣能有六七家守冢之人,就非常不错了,七十家——这个数字差点闪瞎了众人的眼!

皇帝准备让给耶耶守冢的人建立一个村吗?陆希苦笑,如果让耶耶选择,他肯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他肯定只希望和阿娘葬在一起就满足了。

陆琉,字元澈,吴郡吴县人,梁太尉行曾孙。祖逊,梁丞相。父说,梁司空。兄璋,梁镇军大将军。官至宋光禄大夫、益州刺史、齐国公。永初四年卒,谥德,追赠太傅。帝以琉有佐命之勋,陪陵而葬,由是特置齐国公官属以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