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树虽然只跟秦居庸过了一招,可对秦居庸的武功异常惊骇,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铁笼。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修为,别说像他这般年轻的同龄人,就算放眼整个武林,他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流高手。

可刚才与秦居庸一对掌,只觉对方掌力浑厚,远在自己之上,不仅一掌将他逼开,而且被自己视为异物的紫绸也在对方的一掌之下断为两截。

对秦居庸,他是又忌又怕又恨,眼见他在铁笼中与李曼殊卿卿我我,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马上下令射箭。

然而,当他说出那个“射”字后,弓箭手并没有听他的命令射箭,而是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秦居庸、李曼殊、宫雪花及梅山五洞本来围在一起,秦居庸与李曼殊倾诉心里话,俩人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八个人中,只有秦居庸有能力继续活下去,但他想到大家都将惨死箭下,自己活着也没意思,便也不想活了,听到楼玉树喊了最后一个“射”字,以为死定了,一把将李曼殊抱在怀里。

箭矢并没想象的那样射来,弓箭手却纷纷倒下了,秦居庸大喜,知道发生了意外,欲越笼而出,制住楼玉树,可是,李曼殊双目紧闭,不知发生了意外,紧紧抱住秦居庸不放。

楼玉树大惊失色,眼见弓箭手倒下,另有一些人站起来,他目光一掠,看清这些人一共有十三个,他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红罗帮!”

一人哈哈大笑,说道:“什么红罗帮,就是皇宫也敢闯!”

笑声惊醒了铁笼中闭目等死的众人,李曼殊睁眼,见弓箭手已全部倒下,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来救他们了!她见自己还紧紧抱住秦居庸,脸色绯红,急忙松手。

秦居庸转身望去,见这十三个人个个身穿道袍,其中一人方瞳漆发,银须及胸,其颜如童,身穿一件旧道袍,手持拂尘,肩上斜背一柄长剑,秦居庸不由脱口叫道:“晦吟道长!”

晦吟朝秦居庸微微一笑,说道:“秦公子,我们来迟了。”

梅山五洞和李曼殊也认出了晦吟,杨黑叫道:“臭道士,你真是阴魂不散,又想怎样害我们呵!”

晦吟哈哈笑道:“只要我一日没收秦公子为徒,便会永远缠住你们的。”

秦居庸见跟晦吟一起的是十三个人,马上想起一件事,暗道:“道长说过青城派的镇派武学天地盘旋十三象需十三个人同时修炼,他们十三个人在一起是否已练成了这门武功……”

他很想见见青城派的镇派武功,可是想到楼玉树甚是阴险,叫道:“晦吟道长,快离开这里,你们走吧!”

晦吟不再理他们,十三个人已经围住楼玉树,晦吟冷冷道:“打开铁笼,放开他们!”

楼玉树并不害怕,他淡淡道:“道长,红罗帮与青城派并无过节,你这般行事,却是为何?”

晦吟道:“秦公子乃是青城派弟子,你放了他,我们就走。”

楼玉树笑道:“秦公子几时变成青城派弟子的?”

梅山五洞闻听此言,却要开口大骂晦吟,可是身在此种境地,他们也希望晦吟能将他们救出去,便没一人说话。

只见晦吟回身一指被楼玉树点了穴道定在原地的白玉蟾,恨恨道:“要不是她,秦公子早就上了青城山了。”

楼玉树何等聪明,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既然是她破坏了道长的大事,你杀了

她就是。”

晦吟“哼”了一声,道:“杀不杀她是我们的事,你要做的,是立即放秦公子出来!”

楼玉树不笑了,道:“道长这是在威胁我吗?”

晦吟道:“如果你不想死,只有这样做。”

楼玉树默默地转身一周,盯视一遍围住他的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个个神情严肃,手中的兵器各不相同,站立的姿势和方位也甚奇特,无形中仿佛组成了一个阵法。

只听晦吟接道:“这是青城派开山祖师所创的武功绝学天地盘旋十三象,刚才你那二十五名箭手却经不起一招,你若不信,可以出手试试。”

楼玉树暗暗心惊,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道长,请你不要忘了,这是红罗帮总坛,你们只杀了区区二十五名弓箭手,你知道这四周埋伏着多少红罗帮的高手吗?”

顿了顿,冷冷道:“道长,若是识相,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只怕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秦居庸刚要行动,听楼玉树这一说,又改变了主意,心想:“此人诡计多端,以他的武功,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击而中,倘若黑暗中再埋伏无数弓箭手,乱箭齐发,大家仍是死路一条。”

秦居庸自刚才与李曼殊相互倾述一番肺腑之言,已下决心跟她同生共死,在没有把握确保大家安全的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他再次叫道:“道长,你们还是走吧。”

晦吟注视着楼玉树,朗声说道:“秦公子,你不要劝我们,要是没有把握,我们就不来了,这天地盘旋十三象乃是罕世绝学,我说过要将它传授于你,就一定要做到。”

本来,以楼玉树的卓越轻功,就算十三位高手围住他,在对方没有出招之前,无论如何他都可以全身而退,但他向来极为自负,也雄心勃勃,想做天下第一。

刚才在秦居庸手下吃了亏,信心受挫,幸好秦居庸被锁在铁笼中,杀他乃是轻易之事,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青城派十三人突然出现,听晦吟所言,他要将青城派的镇派绝学传给秦居庸。

秦居庸原本就强于自己,若再学得这武功绝学,那自己做天下第一的愿望无论多少年也实现不了。

于是,他并不逃走,而是要再作一搏。

他逼视着晦吟,冷冷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了!”

楼玉树很后悔,他后悔自己太大意,只准备了二十五名弓箭手,刚才他说四周还埋伏无数高手,他这是吓唬人的,其实他并没有在周围布下埋伏。

他后悔的还有一点,后悔没有在周围再埋伏高手。

幸好他撒谎的神技也是炉火纯青,连晦吟也信以为真,不敢轻易出手。楼玉树指望自己能将晦吟道长吓走。

晦吟显然没有耐心,拂尘一指,喝道:“你究竟放不放他们?”

楼玉树仍旧道:“不放。”

在他这般回答的时候,其实他内心已紧张到了极点,他明白自己这样说,对手肯定会发出超出他想象的一击,所以,他凝神敛气,全身高度戒备,真气流贯周身每一处关节,他要以静制动,在对手攻击的一刹那再出手。

然而,奇怪的是,那十三个人并没有出招,楼玉树心念一闪,忽地惊喝一声:“还不出招!”

谁也看不清他是如何从腰间抽出长刀,长刀又如何劈向对手的,只觉得银光一闪,楼玉树手里的长刀已沾了鲜血。

血,当然是对手的鲜血

刀尖朝下。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他的身后有三个人倒下。

他这一刀,不是砍向身前,而是砍向身后。

围住他的人,只剩下十个。

晦吟的脸色变了。

楼玉树抽刀出刀,晦吟没有动过,他的拂尘仍是那样指着楼玉树,只是脸色苍白。

他为什么不动?

为什么不出招?

不是说他们十三人已经练成了青城派的绝世武功了吗?

楼玉树心中狂喜,他刚才见对手没有出招,就预感晦吟所说的什么青城派武功并非无敌天下,于是他抢先出手了。

他从对手的呼吸中判断出身后的三个人的武功最弱,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其中的一个,以便破了对手的阵法,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一刀居然杀了三个人。

三个人无声倒下,另外十个仍旧站着没动。

他们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仿佛倒下的人跟他们无关。

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少了三个人。

他们的这份镇定自若,连楼玉树也感到害怕。

楼玉树再次出刀,又有三人倒下。

这一次倒下的三人在他左边。他的刀由于沾满了鲜血,所以,长刀幻出的不是银光,而是绚烂的霞光。

长刀的刀尖依旧朝下。

刀尖依旧滴血。

站着的人依旧没动。

晦吟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刀,随着血从刀锋缓缓流到刀尖,最后滴落地上。

晦吟收起拂尘,目光只看地上不看对手。

楼玉树一刀又杀了三人,但他的心却突然收紧了。

他被对手的镇定惊呆了,另一个念头在心中飞速闪过,也许他们已有必胜的把握,哪怕他们只剩最后一人,也可以赢我!不然,他们绝对做不到如此自信!

长刀第三次卷起炫目的光芒,这一刀,楼玉树劈向右边。

右边三人应声仆地。

十三个人,只剩下面对他的四个人。

楼玉树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杀人,对他来说极其平常,而像这次,尽管对手看着他杀人而不出手阻拦,也没有向他攻击,迫他始终将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时刻防备对手致命的一击。

虽然他的每一刀都轻而易举杀了三个人,可他的神经却差点要崩溃了。

他以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对面的人。

这四个人,除了晦吟道长将拂尘收至胸前,其他三人的姿势一点也没变。他们的目光里没有恐惧,但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

楼玉树忽然觉得自己的长刀很沉,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的长刀再劈出时,必将遇到非常强大的狙击!

他持刀的手微微抖了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除了他的刀和在他刀下倒地的人,他是第一个站着移动的人。

他动,晦吟也动了。

晦吟往前迈了一步,平静道:“你已经杀了九个人,想这样就走?”

楼玉树如遇鬼魅。如果他退了一步之后,他们没有反应或者也退后,那么,他的长刀就会第四次卷起血光,不料晦吟逼了一步,楼玉树顿时觉得刚才的念头无误:他们是胸有成竹,晦吟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打开铁笼救出秦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