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了会,梁晓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学生会比梁晓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多少让他开了眼界。也许在青年志愿者协会中真的能做出一些实际的事情,锻炼自己,让自己认清这个世界。

走在秋日的大道上,早晨刚刚被环卫工人清扫过的路面又铺上了一层落叶,踩在脚下,簌簌作响,就像一个小小的爪子,抓在梁晓的心间,痒痒的。梁晓想起了微微,想起了若水,想起了长沙的张倩以及上辈子的霞。

落叶……这种飘荡了无数年的自然产物上面固化了几千年无数文人的愁思。它飘荡荡而下,已经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梁晓的思想在五千年的文明中穿梭,在两世的记忆中挣扎。秋,落叶,字无需多,仅此足以表述那种淡淡的情思。

走过一所红色的楼房,那种纯粹的红砖的色彩。在昏黄的飘舞而下的叶中看起来很美。阳光洒在砖上,散射到他的眼中,眯起眼,世界就模糊了起来。

红色的砖房的确美丽,但最终它会被推倒,扒去那堵爬满翠绿色爬山虎的围墙,重新盖起白色的高大的带着闪亮的铝合金玻璃窗的楼房。那时的梁晓,路过这里,会匆匆的走过,太阳的光刺了眼睛,却照不到内心柔软的地方。

不忍再联想,让脚步变得更加匆匆,划过那楼房,低头……

再走上几步,转弯就看见迎面而来的蔡琳。她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白色的包裹,从她的膝盖一直到她的腰。她的身子向一边侧倒,歪着脑袋,远远的梁晓就看见脖子上绷起的青筋。

梁晓摇头笑笑,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裹。蔡琳呼的松了一大口气,用力的甩了甩胳臂。

“你怎么自己提着这么大个包裹?你哥呢?”

“他个死人不知道哪里玩去了。我刚把这个东西从邮局取出来,天啊,没想到这么重。”蔡琳嘟囔着嘴悻悻的说道。

手中的东西梁晓试了试大概有十几斤的样子,女孩子还真是力气小,这么点东西都拿不住。

“梁晓,你怎么从那边走出来?那边可都是女生寝室耶。是不是去约会女朋友了?”蔡琳从梁晓的左边蹦到右边,又从右边蹦到左边,晃得梁晓眼都晕了。

“哎?我刚刚开会回来?我女朋友……”梁晓想了想,耸耸肩,“我女朋友在别的学校。我可不敢脚踩两条船。不会水呀。”

“别的学校?也在北京?”

“嗯,是阿。”

“那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吧。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呵呵,”梁晓指着自己的脑袋,“情人眼里出西施。让我说当然她是最漂亮的。”

蔡琳默然,跟在梁晓身后,半晌才再次找到话题,“刚才听你说你开会?学生会的会吗?”

“嗯,青协。”梁晓点头应道。

“真的啊!你见到谭姐姐了吗?就是青协的副会长拉。她是我嫂子!”

“赫——你哥可真厉害。谭安安那个人我还是挺佩服的。”

“那是。”蔡琳又蹦了起来,很为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而自豪,“我哥哥在学生会也是风云人物哦。当年追谭姐姐的人可多了,最后我哥哥力战群雄夺得姐姐的芳心。”

“不过你哥哥好像对青协印象不好啊。”梁晓又想起了那天蔡强对青协的印象,感觉有点狠的咬牙切齿。

“我哥哥是对白沉香不满。总说她就是一个习惯拍老师马屁的马屁精!其实还是谭姐姐在学生会里受到她的欺负。要不是我哥到处找人帮忙,这学期谭姐姐还不一定能当上副会长呢。白沉香压得太死了。”蔡琳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讲述了这一切,梁晓凭感觉相信她说的是真话,至少是自以为的真话。不过论今天留下的印象,谭安安显然要比白沉香好上几分。若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白就是保皇党或保守党,而谭则是改革派或新党。

“你以后也要注意一下白沉香。我哪天跟谭姐姐说一下,让她多多照顾你。”

“呵呵,谢谢了。”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女生楼的楼下,梁晓把包裹递给蔡琳,“我就不上去了。”

“好吧,我看看家里都寄的什么好吃的,到时候分给你一点哦。”

梁晓笑笑,耸耸肩以示感谢。

转身离去,梁晓觉得有些扫兴。她的那一席话固然让梁晓清楚了青协中的局势,但却残忍的打破了梁晓的对学生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白沉香和谭安安果然有矛盾啊,怪不得他开会的时候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别扭呢。这个世界上哪里都逃不开勾心斗角。

梁晓不想参与进去,他这个人不适合去干这种事情。反正他又没有野心。

“梁晓!”还没走几步,他就再次遇到了熟人。

李泽宁踏着落叶,欢快的跑了过来,“哈哈……终于见到你小子了。我开学的时候没在物理院找到你,还以为你个没良心的去清X大学了呢。”

梁晓狠狠的和李泽宁拥抱了一下,两个人可以算是患难兄弟了,那场骇人心神的灾难,没有任何人可以忘记。

“我去了药学院。”

两人搂着肩膀,漫步在女生环绕的宿舍区,旁若无人。

“为什么去药学院?药学可跟物理一点都不搭边。”

“我是是因为一个女人,你相信不相信?”梁晓侧头望着他半边脸颊,那里有一道浅灰色的伤痕,很长,很淡,是那次留下的纪念品。

“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爱女人胜过爱物理。就你以前那德性,作起物理题就跟疯了似的。”李泽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梁晓浅笑,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仰头望着天空,85度角……

“你不是也因为一个男人才来到北X的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去清X上学。”

李泽宁也沉默了,他学着梁晓仰头望天,却觉得脖子疼,颓然垂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自己一根,递给梁晓一根,点燃。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梁晓尚未把烟气吸入肺中就吐了出去,两辈子他都没学会抽烟。

“回陕西之后。老做噩梦。于是就半夜起来抽烟。”

“你老爸也不管你?”

“我爸说抽烟的才是爷们,有恩不报的那是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