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嘲笑你。”

“那你为什么笑。”

“因为你叫杜确。”

“这么说是我的名字很可笑?”

“不是。”

“那为什么?”

“你父母为什么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

“哦,是这么回事。”杜确说:“你不知道,我们家三代单传,我妈在生我之前已经生了我三个姐姐了,所以,等有了我,我父母都一门心思地盼望我是个男孩。我生下来后,接生婆告诉我爸说我妈生了一个儿子,他不相信,问了护士好几遍,最后接生婆不耐烦地对他说,你这个人啊,生个儿子看把你吓的,告诉你,你老婆确实给你生了个儿子。确确实实,确确实实!”

“确确实实。”我爸跟说梦话一样重复了好几遍接生婆的话,就干脆把我的名字叫杜确实,意思是老杜家确确实实有了传承香火的儿子了,但是这三个字的发音与杜雀屎一样,不好听,所以就叫杜确。

“哈,哈——!”莺莺就这样认识了杜确。

想到这里,莺莺在心里叹了一声。对于杜确,对于杜确和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17年了,莺莺从来没有弄明白过。

同学们都以为杜确和莺莺在谈恋爱,有时侯甚至连莺莺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杜确从来没有对莺莺说过意味着“追她”的话。他们俩经常在一起神聊神侃,无所不谈,哦,不对,应该说除了谈恋爱之外,他们俩无所不谈。

莺莺不知道,这是不是谈恋爱。

杜确比莺莺高两级,第二年,莺莺上大学三年级,他毕业了。毕业时,他们俩一起爬过一次香山。

坐在山顶上,望着远处的北京城,杜确笑着问莺莺:“还记得去年吗,你爬长城累成那个样子。”

“我现在不是进步很大吗?”

“是很大,不过,莺莺,我毕业了,你还得坚持锻炼身体。你看,这一年你跟我一起跑步,体质强健多了。”

“好的。”莺莺说:“谢谢你!”

“看你这么一客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真的谢谢你!”莺莺红着脸说:“这一年你对我帮助那么多。”

“莺莺,别这么说,”杜确真诚地看着莺莺:“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莺莺,是我该谢谢你!”杜确顿了一下说:“别人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可是,你看,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们之间就有这样纯洁的友谊。”

“是的,”莺莺高兴地说:“谁说男女之间只有情爱,我们俩这不是把他们驳倒了吗?”

“对,”杜确兴奋起来:“莺莺,咱们说好了,咱们一辈子都要珍惜这种友谊。莺莺,我经常想我们俩,一想起来就很激动。你说,谁会有我们这样真诚、纯洁的友谊。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我们的这种友谊可以永远保持下去。你想过吗,莺莺,如果两个人开始谈恋爱,然后结婚,以后就免不了过那种庸俗的生活,假如过不好,还可能离婚,成为仇人。可是我们不会,我们可以永远保持这种珍贵的友谊。”杜确一边说一边被自己的话感动,莺莺也被他感动了。

“杜确,你说得太好了,要不,今天我们发个誓,成为终生的好朋友。”

“好,发个誓。”杜确站起来,把莺莺拉起来,向莺莺举手发誓:“我,杜确,今天发誓与崔莺莺成为终生的好朋友,同甘共苦,至死不渝。”

莺莺的眼泪掉下来,也举起了手:“我,崔莺莺,今天发誓与杜确成为终生的好朋友,同甘共苦,至死不渝。”

然后他们俩就拉起手跳起来,看见他们的游客脱口而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这样明目张胆地谈恋爱!”

杜确工作以后,周末时常来看她,还给她带吃的,并且要看着她吃完才高兴。天冷了打电话来提醒她加衣服,天热了担心她中暑,到外地出差记着给她买礼物。一个奇怪的杜确,奇怪地存在于莺莺的生活中,不仅让莺莺的同学和朋友们迷茫,偶尔的也让莺莺迷茫。有时侯,莺莺觉得杜确是他的哥哥,但有时候,又分明觉得是恋人。但是,这个杜确,他就是不对莺莺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直到莺莺遇到了张珙,她才知道,她和杜确的真仅仅只是朋友,因为要如张珙那样疯狂和浪漫,才是恋人。

莺莺与张珙结婚后的第二年,杜确结婚了,女的是北医三院的护士,据他说,是单位里的同事给介绍的。

莺莺结婚后,杜确不常来看莺莺了,但是还经常与她有联系,比如说他要出差出国,一定会告诉莺莺,而回来,依然会给她买礼物,差不多一个星期会给她打一次电话。莺莺曾经想过把她和杜确的这种关系告诉张珙,但是想想又没有说,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与杜确是一种什么关系,又怎么与张珙说得清楚?

“北医三院到了。”出租车司机的话打断了莺莺的回忆,把她拉回了现实中。她把钱付给了出租车司机,下车,进了医院。

“不知道杜确怎么样?他得的是什么病?”莺莺脚步匆匆,向住院部急奔而去。

两个月前,杜确刚从中央党校毕业,就被派到西藏扶贫。走之前,他给莺莺打电话,说是要去西藏。

莺莺问他:“是不是去出差?”。

“不是出差,是去那里工作。”

“去工作?”莺莺纳闷:“为什么会想起来到那里工作?”

“是去那里扶贫。”

“去多长时间?”

“2年。”

“2年!这么长时间?”

“是,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我这一去,天远地远的,时间又长,放心不下你,你要保重自己。”

“我挺好的。”莺莺的心酸了一下,嗓子有点哽咽,便掩饰地咳嗽几声:“倒是你去那里多保重,西藏的海拔那么高,你的身体行吗?”

“没问题,只要你好好的,让我没有什么牵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