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到这里来的仆役基本是和阿金一样低级的仆役,这女仆浑身脏兮兮的,肯定比阿金高明不到哪里去,没错,脏围裙女仆就是厨房里洗菜的的小鹅——厨房里不但有叫小鹅的,还有叫小鸭、小猫、小牛、小马……加起来简直可以开个农场。

小鹅高声道:“洗菜的怎么了?洗菜的总比你这铲猪粪的强!”

阿金也高声道:“你和我分明是一样的级别,你哪里比我强?!”

越是弱者,越喜欢寻找甚至欺负比自己更弱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弱者不至于太自卑,让弱者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有强者才有一颗宽大心,有了一颗宽大的心,弱者就不再是弱者。

小鹅道:“你哪里比得上我?!”

阿金本已受够了猪的气,现在又无端冒出个蛮不讲理的女仆,气得把粪铲重重一摔,一步跨到小鹅面前把沾满猪粪的手在她身上抹几下——这下可好,小鹅脏兮兮的围裙更惨不忍睹了。

小鹅当下和阿金扭打起来——低等神仙打架,可不像咱们平常想象的神仙打架,一道红光过来一道蓝光过去,打得昏天黑地、地动山摇——他俩打架,实在比人间的市井流氓好不了多少。好在小鹅和阿金及时让别的仆役给拉开了。

小鹅这一身猪粪,总不好再回到厨房去,阿金的姐姐带小鹅去洗了个澡,穿了她的衣服。阿金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乍看见干干净净的小鹅,阿金不禁呆了——像阿金这样的低等仆役,身边多是相貌平平甚至长得很丑的女仆,在他看来,能见到漂亮的高等侍女已是莫大的荣幸,上等的女神女仙,阿金几乎是没有机会接近的——眼前的小鹅,比阿金见过的所有高等侍女加起来还要漂亮——小鹅就像一只干干净净的小天鹅一样!

这下子,阿金打心眼里承认小鹅是比他强了,一个像小鹅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自我感觉好点不是应该的么?

要说低等神仙因婚姻而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往是上等男神仙娶漂亮女仆了,绝少听说上等女神仙嫁了男仆——男人完全可以仅仅因为美貌而娶女人,只要那个美貌女人不是太不可理喻,美女的脾气即使坏一点也没有关系,美女脾气大,反而有趣,而且,男人几乎无一不希望自己是强者,能够保护他的女人,地位低的美女,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天生喜欢强者,喜欢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男仆想娶公主——除非你是卫青,要不人家公主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看上你,男人想通过女人的裙带攀上高枝,必须得有两把刷子。

红颜易老,红颜薄命,但上天总算给了女人一些好处。这些道理放在神仙的世界里,也一样。

阿金给小鹅赔着笑脸,跟她道歉,逗她笑,女孩子本就是容易笑的,小鹅很快就笑了,气也消了。

而后,阿金偷偷去厨房找过小鹅几次,小鹅还是穿着脏兮兮的围裙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可阿金瞧着小鹅那有些脏的小脸,却越瞧越喜欢。一来二去,小鹅对阿金也有了好感,小鹅也常常跑到猪圈去找阿金。阿金和小鹅就这么好上了。

像阿金和小鹅这样的低等仆役,一年中最盼望的就是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因为这天,夜宫上上下下都可以狂吃狂欢一天一夜,低等仆役们也只有在这一天可以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这是天界的规矩。

有些抠门主子家的仆役,正月十五这天也不能尽兴,那这家主子的抠门名声必定传得很远,不过,抠门的主儿几乎从不在意人家说他抠门。当然,阑汐绝不是抠门主子,在夜宫,仆役们正月十四就可以吃东西、玩,算是为次日作准备,正月十六还可以吃可以玩,算是消灭前日残余,剩的东西,仆役们都可以拿去吃。

夜宫每年正月十五剩的东西都不少,因为阑汐身份虽尊贵,却没有奢侈浪费的毛病——主要的原因在于,没有老婆没有侍妾没有孩子的男神,再怎么尊贵也花费不到哪里去的。

今年的正月十五,夜宫仆役依旧有得吃有得玩,甚至吃得更好玩得更新鲜——听说光公主要来。

青晔为什么会来呢?因为阑汐要请她吃饭。阑汐为什么要请青晔吃饭呢?因为青晔打架打得太不像话。怎么回事呢?青晔和雷神家族打了起来,那时的雷神是雷祖巫强良长子,雷神家族,想来就是炸雷一般的性子,雷神家族和电神家族素来交好,青晔惹了一家就等于惹上两家,于是青晔和雷电两家打了起来。

至于青晔为什么和雷电两家打起来,还是前面说到的那个原因——争夺资源。青晔当时成名也没多少日子,战神之名也还没真正传开,天界不服青晔的神仙也不少,雷电家族就在其中。青晔当时使长枪,辅以软鞭,青晔觉得她的兵器不太好,见雷神的雷公斧不错,就想要——那雷公斧是发雷的法器,哪能给青晔当武器?雷神自然不肯给。青晔为夺雷公斧,就和雷神家打了起来,很快电神家就搅和进来,三家打作一团。

日、雷、电打作一团,你想想会怎样?一会儿烈日当头,一会儿昏天黑地,一会儿雷电交加,诸神众仙怨声载道,人类和土地也来告状,位分高的神仙直接找天帝,要求天帝收拾青晔,这次是青晔不对。天帝那时一方面是疼爱青晔,一方面是拿青晔没办法,一直敷衍。三家又打了许久。

后来,几位老神仙商量一下,决定轮番去骚扰天帝,每次都啰啰嗦嗦不断重复那几句话。那时候老天帝退隐没多少日子,天帝执政不久,根本拿那些老神仙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对青晔采取措施。其实也是青晔生得晚,青晔崭露头角的时候老天帝已经退隐,要不老天帝绝对不会像现在的天帝那样纵容青晔,要一直是老天帝执政,没准就没有旭日战神,也没有流金战神。

天帝根本没想到该对青晔采取什么措施,乾元真君就给天帝出了个主意——让阑汐去收拾青晔。天帝摆摆手,道:“阑汐不会去的啦——阑汐除了说‘苍生无辜’,还有一句就是‘我不问世事’。”

乾元真君道:“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乾元真君就去找了阑汐,阑汐意料之中地以“我不问世事”拒绝。

乾元真君就开讲了:“殿下不是常说‘苍生无辜’吗?公主和雷电家族打成这样,祸及苍生,殿下怎能弃苍生不顾?殿下是不问世事,夜族是从不参战,陛下也没要殿下参战,却是要殿下止战。殿下完全不必打架,你只要正月十五那天把公主请来吃饭就行——至于怎么让公主来吃饭,殿下定是有办法的。”

乾元真君又和阑汐拌了几句,阑汐最终答应正月十五请青晔吃饭。其实阑汐早想阻止青晔,只是因为夜族不能参战,只能由她去了。

话说青晔接到阑汐的帖子时激战正酣,当然不想去。换做后来的青晔,她会直接把信使绑了,把帖子送回去,但那时的青晔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青晔什么也没说就把帖子藏了起来。对阑汐,青晔还是有几分崇拜和敬畏的。

谁也没见过暗王子打架,可谁也不怀疑暗王子的法力——暗王子,就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一个完美的传说!

又战数日,青晔打得高兴就忘了这事儿,直到阑汐的车驾出现在阵前,青晔这才想起已经正月十五了。

阑汐下了车,冠服齐整,丰姿绝俗。

阑汐对雷电族军士挥了挥手,道:“今天是正月十五,我要请青晔公主吃饭,你们也都散了,回去好好吃一天玩一天,要打明儿再来。”青晔打得忘了日子,军士们可没忘,他们当然惦念着正月十五的狂吃狂欢,可现在打仗呢,回去狂吃狂玩一天算什么事儿?雷电族军士没有动。

阑汐笑笑,道:“让你们回去好好吃好好玩呢,怎么都不动?要我送你们吗?”

年长的雷电族神仙这才反应上来,阑汐要请青晔吃饭,青晔这一顿饭吃下去肯定打不起来了,阑汐是来调停的——雷电族神仙就很高兴地回去了。

青晔怔怔地看着退走的雷电族神仙,日宫军士没有追,也没想追,阑汐在面前,他们好像什么都忘了。阑汐转对日宫军士,道:“你们也回去好好吃一天玩一天吧——”日宫军士面面相觑。

阑汐柔声对青晔道:“青妹,你去我家,好好吃一天玩一天,要明天你还想打,再来打也不迟。”

青晔讷讷道:“我,我现在就想打……”

阑汐笑笑,道:“敌军都走了,你跟谁打呢?——你要实在技痒难耐,我陪你活动活动,当然,我只是陪你活动活动,不是跟你打架,也不是参战。”

青晔只是怔怔地看着阑汐,其实她心里挺想活动活动的,就像自以为练成神功的少年急着找武林名宿比武证明自己一样,青晔真想跟阑汐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