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筠道:“今生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也以老师的身份对你说几句话。鹰飞得再高,总是要归巢的。女人你再强,总有个男人能让你倾倒、让你折服——或许那男人就在你身边,只是你一直不愿放下假装的坚强而已。”

君昙婉道:“老师说的是你和雷法官吧?当然也在说我。说实话,东方焰其后种种,我确实震撼了,他阴谋算计,却也为我不顾一切——我欣赏东方焰,我甚至爱他。因为如果我是东方焰,我爱上了,我会和他做一样的事,就算我做不到,我也想这么做——他就像另外一个我。可就像你说的,鹰飞得再高,总是要归巢的,我却像一只越飞越高的鹰,不想停下来,或许是不敢停下来;东方焰,他比我飞得更高,更不想停下——阑汐,就像一个巢,静静地在那里,等我停下,让我休息。”

华筠摇摇头,道:“不,这些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更爱阑汐,不用解释,无需解释,解释不通。跟着你的心走便是了。”

君昙婉笑笑,道:“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还不就是不肯向东方焰低头?阑汐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筠道:“阑汐殿下从来都是很妥当的,他有他的道理,公主不必太过烦恼。东方焰是我的旧主,虽然他这次想让奚晚亭用失魂镜压出我们的天魂,但我并不怪他,我也一直真心臣服于他,若公主和东方焰能做我们的主人,那是最好不过——恕我直言,阑汐殿下太过温婉,也太过理性,少了那份敢爱敢恨的大气。”

君昙婉敛容,正色道:“你们效忠,我自当厚待;你们若不听命于我,我同样会压出你们的天魂,甚至毁掉你们,免得你们妨碍我。”

华筠道:“我知道,我们这回既然选了公主,自当效忠到底。”

君昙婉苦笑,道:“我现在**凡胎,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肯跟着我。甚至阑汐,他已经不愿再跟着我错下去……”

原来此前,君昙婉见阙云月能以念力开失魂镜之眼,以为阙云月恢复记忆,遂找阙云月谈话。

君昙婉道:“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阙云月沉默良久,道:“是。”

君昙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道:“你恨我?”

阙云月道:“谈不上恨,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应该做的事情?”君昙婉冷笑,“我给你戴绿帽子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阙云月道:“东方焰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其实是第三者。”

君昙婉道:“你想怎么样?”

阙云月道:“这个问题何必再问?我和你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我们纵使相爱,也不可以不顾乾坤、不顾苍生。”

君昙婉拉住阙云月的手,道:“乾坤苍生,我们都已想过,可我们还是相爱了,因为我们情不自禁。你是因为担心我和你在一起力量会渐渐消失最终死去,才离开我的对不对?”

阙云月甩脱君昙婉,道:“是!我是怕你因我而死!可我更加无法忍受你和东方焰的私情!你既要他,就去和他在一起,我又不会缠着你,何必瞒着我在梦中私会?!”

“你无法原谅我?”

“无法原谅。”

“那好,我去找东方焰,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你我说我,你的事与我无关。”

“阑汐!”君昙婉再次拉住阙云月的手,“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分明爱我,以你前世的法力,你什么事情做不到,为什么要散去神体?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我,不愿我因你再受伤害,才毁了自己?你明明说过,如果我们应该在一起,千年时光也无法把我们分开,你转世到千年之后,我能找到你,我们就在一起——这是你说的!”

阙云月狠狠推开君昙婉,君昙婉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阙云月道:“你放了我好不好?!我本超然世外,与三界无争,可是你在逃婚路上绑架了我,我的世界就被你颠覆了。原以为,我毁掉神体,喝下孟婆汤,就可以彻底忘掉你、摆脱你,可是不能,我还是想起了你,想起一切。我求求你放了我,让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从混沌到太古,漫长漫长的时光里,我的世界里都没有你,你只是我生命里很小很短的一部分,我可以没有你,只要你放了我!”

“好,好,好——我放了你,我放了你,我放了你!”君昙婉说罢,消失在夜色里——清夜悠悠,是暗的眼波。

君昙婉不是那种一吵架就会耍性子出走的女人,她知道她现在出不得岔子闹不得脾气,天帝与诸神众仙虽被困冥界,太阳神夫妇却不知所踪(因太阳神体质特殊,久在冥界会让冥界大乱,遂独自出逃)。没错,君昙婉现在是可以去找东方焰,可她想骗过东方焰,除非东方焰自己愿意让她骗,否则她是骗不成的,宫南城、莫奚邪神,向来只有东方焰骗她的份——因为真心可以掩藏,真心可以被忽视,当假意遇到真心却一定原形毕露。

君昙婉和阙云月只是冷战,不过,他们的冷战冷得了心,却冷不了身体,因为七月的厦门,实在太热。

七月,厦门大学的学生还在上课,因为厦大有三个学期,六月底到七月底是厦大的第三学期,就是小学期。小学期真的是不要紧的,上得都是不要紧的选修课,要么开卷考要么写论文,一定挂不了。厦门的七月,能好好上课的学生不是一般学生,能好好上课的老师也不是一般老师——因为天太热!这么热的天不让学生放假回家吹空调,不知道厦大设第三学期的用意是不是让学生在炎热中磨炼意志,因为厦门没有寒冷可以磨炼意志,只有炎热。

不过呢,这个时候,厦门热,福州更热,听说上海更热——上海都热死人了,而且热死了十几个。

君昙婉课选得好,一个星期只有两天有课,而且都集中在三四五六节这样最热的时段,这叫做集中受苦、集中磨炼,剩下的五天干什么呢?躲在宿舍不出去,两餐尽量叫外卖(就别指望上午没课的大学生吃早餐了)。

话说君昙婉连着四天叫了一家韩式料理的石锅拌饭,第五天,君昙婉代表全宿舍同学下楼拿饭——送外卖的多是男生,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楼,但女生宿舍三楼有个边门,门外连着座小桥,平常边门是锁着的,外卖却可以从铁门缝里送进来——这设计不错。

君昙婉拿了饭准备付钱,却发现少了一份,抬起头正欲开口,那外卖小哥道:“石锅拌饭在这里,不知道你们宿舍谁连着点了五天的石锅拌饭?”

君昙婉微嗔道:“是我点的,怎么样?”

外卖小哥道:“哦哦——那太好了,石锅拌饭是我做的,你太捧场了。”

君昙婉伸手要拿饭,外卖小哥却把手一缩,道:“不要只吃石锅拌饭嘛,我还会做咖喱拌饭、牛肉拌饭,你都可以点的呀。”

君昙婉道:“你不送外卖的吗?”

外卖小哥道:“我既是厨师又是送外卖的,我还会干很多事情呢。”

君昙婉道:“你还会干什么哦?”

“我还会逗美女笑——”外卖小哥说着,把鸭舌帽一掀,对着君昙婉使劲儿眨巴几下眼睛。

君昙婉不禁破颜一笑,外卖小哥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

君昙婉指着外卖小哥道:“那个烧饼帅哥?!”

外卖小哥道:“是我啊,现在天热,我暂时不卖烧饼了,我改卖烧仙草,请叫我‘仙草帅哥’——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原来的帅哥,改卖烧仙草,欢迎光临,你们宿舍一律八折。”

次日,宿舍四个都有课,下午下课后,四个女孩去了原来的位置,果然看见原来的帅哥改卖烧仙草——他的生意永远那么好,无论他卖烧饼还是卖仙草还是送外卖——君昙婉她们反正没事,就在外围等着。

君昙婉无意瞥见一旁卖印度飞饼的帅哥正撑着脑袋坐在那里,幽怨地看着这边里三层外三层。飞饼帅哥见君昙婉看过来,站了起来,笑道:“同学,来份飞饼?”

君昙婉抱歉地摇摇头。

飞饼帅哥又坐回去,道:“同样是卖饼的,为什么他生意那么好,我这么冷清?难道是因为他比我帅吗?我觉得不会啊……”

君昙婉不禁笑了,走到飞饼帅哥摊前,道:“人家‘大丰收’做印度飞饼的都是印度人,你这长相一看做的飞饼就不地道。”

飞饼帅哥道:“那他做的‘武大郎烧饼’就地道了?他分明长了武二郎(武松)的样子却在那儿卖武大郎烧饼。”

“美女!久等久等——”君昙婉忽见眼前多了杯烧仙草,抬头见那烧饼帅哥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烧饼帅哥道:“拿着,这份算我送的,我去忙啦——”

“嗯嗯嗯,你去忙吧——”安如、虞水柔、方晴儿三个齐齐端着烧仙草笑盈盈地站在君昙婉面前。他丢下摊子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女生,是该去忙了。

“原来是因为他比我会说话……唉……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笨呢……”飞饼帅哥又感慨起来。

君昙婉幽幽道:“帅哥,你的饼卖不出去,是因为你的饼真的很难吃啊……我第一次吃你的饼是看你长得帅,可你的饼实在是太难吃了,就没有第二次了……”(飞饼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