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然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般的狠狠插进贺兰枫的心上。

他仍旧双眼血红,似乎这几天都完全没有合眼一样。

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女子,他应该说什么才好,又应该怎么去做?

他的眼前,一片迷茫、

他知道,她再不想要他给予的一切,可是,他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清儿,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悲痛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你能将我的孩子还给我吗?你能让灵儿小蓝,和霜儿都活过来吗?”凌清然气愤的说着浑身轻颤不已。

压抑在心中一年多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贺兰枫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悲痛。

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

“你能吗?你不能吧?那你凭什么来求的我的原谅? ”凌清然怒吼着,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朝着男人扔过去。

贺兰枫没有躲避,额头上鲜血带着刺眼的颜色缓缓流下来。

最痛的却是心里, 此时此刻他甚至再说不出任何求得她原谅的话。

凌清然气的浑身微微颤抖着,眼神锐利带着怨毒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 春暖花开了吧, 院子里的积雪下,你可曾看到了什么?”凌清然喊着讽刺的微笑看向殿外葱翠的景色。

“那血当初也是跟你现在的一样,温热而鲜艳。”她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曾经的屈辱,此时想起仍旧历历在目犹如昨天一样的生动。

要她如何忘记, 那伤痛的感觉仿佛此刻她还能清晰感觉到一般。

要她如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贺兰枫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现在也觉得无话可说了吗? ”凌清然冷冷的说道。

男人额角的鲜血一直不断的流淌着,他的双眼始终看着她,没有半分不满。

那是,一世的心痛和愧疚。

“ 清儿,我知道我所犯下的错,一死难赎。可是,你就没有想过,那孩子也是我的,我就不心痛吗?”

很久,贺兰枫终于开口说道。

他语气清淡缓慢,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一般。

凌清然的心被狠狠抽了一下,她很久没有将那孩子,跟贺兰枫联系到一起了。

也是他的孩子,他也会心痛。

“那又怎么样,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有很多孩子, 谢谢你还记得他,不过,他不会希望跟你扯上关系。”

凌清然狠狠地说着,用别人的伤口去麻木自己的伤口。

贺兰枫却严肃而沉重的说道,“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因为我的女人,恐怕再也不愿意给我生孩子了。”

他无奈而无力的说道。

凌清然只觉得自心底渗出一丝寒冷,然后如同春蚕吐丝一般将自己牢牢的捆起来,不为任何所动。

“贺兰枫,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你说的对极了。”

凌清然毫无温度的笑着。

“ 接下来呢,你要怎么做?” 贺兰枫看着她。

“你知道我的为人,睚眦必报,更何况是人命关天。曾经害过我和我姐妹的人,我一个够不会放过。你大可以还和以前一样的护着她们,但是,只怕你现在自身难保吧?”

凌清然话说的犀利无比,贺兰枫呵呵一笑,“杀了她们,然后毁了我,是这样吗?”

凌清然目光如炬,“是,你最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好,我等着。” 贺兰枫嘴角一勾笑道。

“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凌清然露出狠辣之色。

贺兰枫走了,转过身去步履平稳,背脊挺直的走了。

他的背影渐渐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 此时此地她半分的畅快都没有?

那封休书,他带走了,从此后他们再无关系。

瑟缩的肩头上,被一只手握住。

“何必要这样呢?” 栾无忧一直在背后看着她。

她之前的言辞厉色, 和此时的脆弱无助都被他尽收眼底。

“ 结束了,我和他之间彻底结束了,无忧,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女子轻声的说道,毫无生气。

栾无忧轻轻的将她的头收紧怀中, 感受着她瑟瑟发抖的颤抖。

泪水自己做了主意,不顾她的反对,一颗一颗的落下,无法制止。

一年来,每一天她都想着这一刻,想跟他摆脱一切的关系,想要回这份自由。

可是,就在刚刚,她全部都做到了。

她将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休了 ,从此后再无瓜葛了。

可是,她的心却没有得到解脱。

泪水,是高兴和伤心的产物。

这一刻,到底是因为伤心还是高兴,她不知道。

“小然,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全部怪他,毕竟他也是最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的人。他也曾想过要带你一起出征,真正害你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三个女人。”

栾无忧说道。

凌清然却哽咽的说不出话。

可是,她的心里却在不停的说着。

他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他错就错在,明知道那凶手是谁,不但不为她报仇,却袒护。

她们的手上不但握着他们的孩子的性命,还沾染着她三个亲人鲜血。

他怎么能这么做?

即使错不在他,可是,他们之间横了四条性命,自她跳下苍山的那一刻,已经无法跨越。

凌清然的家规已经爆出,再想跟她和亲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如今仍旧还在做着努力的人,就只有贺兰云了。

凌清然倒是很佩服他的耐心,她坐在御花园里,看着对面的贺兰云,“ 殿下觉得我的家规你都可以接受吗?”

贺兰云微微一笑,“ 家规自然是成家之后才能起到作用的,再说到最后究竟是谁征服谁还未可知, 你怎知道你不会服从我的家规。”

凌清然轻蔑一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这是娶我的条件,你若是不同意,连机会都没有。”对于贺兰云她实在是不愿意多与他打交道,虽然从前与他也算是熟识,他利用她,她也一报还一报了,谈不上朋友,但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打从知道他与流烟那不正当的关系之后,她自心里往外的烦他。

连自己老爸的女人都能染指的男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

本来她想利用行刺之事,给流烟一个教训。

可是, 最后贺兰云找了别人顶罪有理有据,她也没办法再追究。

而栾无忧和李臻也四下派人去寻找那几个女人, 大仇一报 ,她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我能坐在这里,就自然是一切都听公主的。”贺兰云说道。

“可是,我却听说太子爷的女人可不少呢。”凌清然说道。

“ 暖床的女子不足挂齿,等公主进了门,我保证府中只有公主一个女子。”贺兰云笑着说道。

“太子爷不会在外面的外宅里再养个十个八个吧?”凌清然笑着说道。

贺兰云马上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是肯定不会的,得公主这样的娇妻,别的女人对于我来说都是庸脂俗粉,看都懒得看了。”

凌清然点头,身子微倾的看着贺兰云,“那就要看太子爷的表现了,我听说帝都的流云故居是太子爷的外宅,里面住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不知道是谁呢?”

贺兰云顿时一愣,随后马上说道,“那是我的义妹,父皇亲自封的荣良郡主。”“义妹啊?就是并未有血缘关系的了? ”凌清然脸色一变说道。

贺兰云 马上会意的答道,“ 我与她即使没有血缘,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之前一直在我的府中寄居, 如果我喜欢大可以收入府中是不是?”

凌清然才慢慢点头,随后说道,“既然这样,您实在不该将人家藏起来,耽误了郡主出嫁。我听说,最近东瀛人一直在试图与北冥和亲。郡主蒙受皇上这么大的恩惠,由她去东瀛和亲最合适不过了,您说呢?”

贺兰云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公主说得有理,我会与父皇商量一下的。”

“既然有理还商量什么?再说,皇上身体不适,现在朝中大小事情不是都是太子殿下在处理吗?难道太子殿下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得主吗?那我还真得仔细再想想,我未来的夫君必须叱咤风云,说一不二。”

凌清然重重的口气说道。

三日后,这个曾经消失了近一年半的荣良郡主,重新被册封为荣良公主,和亲东瀛。

再见到东方舒是她即将远嫁亲一夜,宫中的宴席上。

凌清然盛装出席,高高在上的看着东方舒。

一脸苍白憔悴的东方舒比起一年前,沧桑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

一直以来,凌清然以为是贺兰枫将她藏起来了,却没想到原来是贺兰云。

本来,在东方舒身上,唯有那一点痴情和奋不顾身让她还有些惋惜。

可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东方舒的眼神依旧锐利 ,她果断的判断了方向,直接看向凌清然。

凌清然微眯双眼,举起一杯酒摇摇举起,看着她的笑容里藏着别人无法看穿的凌厉,痛快。

东方舒知道她的身份,连忙举杯, 可是,她的眼睛却久久没有离开凌清然的身上。

栾无忧看着她,含着笑,“这样就够了吗?”

“听说东瀛的天皇视女子如牲畜,尤其是中原女子更是命如草芥,相信她可以在东瀛重生。”她目光微眯看向栾无忧,“有些罪孽,必须要用鲜血和痛苦去洗刷,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曾经都做错了什么。”

栾无忧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不喜欢看到她现在的模样,眼中只有仇恨。

东方舒的眼神最后锁定在贺兰枫的身上,可是,任凭她看了很久,他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他的眼神一直在高高在上的那个女子身上,就连仰头喝酒的功夫都从没离开过。

终于看到了贺兰枫走出去,她随后悄然的跟出去。

夜色中,他的身影依旧那么高大挺拔,她悄悄的来到他的身旁。

“枫,救救我!”此时此刻,她放下所有自尊和骄傲在这个如今唯一能救她的男人面前低声下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