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经过几小时静静颠簸的徐杰感到很诧异,他们竟没有把他送进看守所,而是让他呆在一座围墙很高的别墅里。

住的房间有点象宾馆的总统套房,卫生间客厅卧室阳台都有,布置也很豪华,只是窗户和阳台上都装有防盗网,门也是防盗门,他不能随便出门。

前院后院,都有身着便装的人来回巡逻,有的还牵着警犬。周围是一片广阔的田野,零星地散布着一些民房。放眼望去,看不到城市和大的公路,一条通往这幢房子的柏油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和人员来往。

给他服务的是两个年青漂亮的小姐,笑容可掬,又不失端庄严肃。徐杰一看便知她们决不是普通的女孩,而是训练有素的警察。提供的餐饮是一套一套的,口味好又营养齐全。这种生活,倒象是那种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高官遭软禁时所享受的待遇。

最初的几天里,除了那两个小姐轮流为他打扫房间送茶送饭外,没有任何人来审问他,包括那个他见过几次面的曾处长。

他很清楚,他们是先礼后兵,感化他;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让他承认敲诈了几个贪官,而是让他交出所有的隐私资料,好为某些疑难案件找到线索或证据,打破某些僵局。但他坚信,他们不可能掌握了什么新的证据,只要他不供认那些藏匿地点,他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什么坦白从宽立功赎罪,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加重他的危机,减少重获自由的机率。

然而,尽管对形势并不是很悲观,他还是忧心忡忡,担心这样的特珠行动,会让某些贪官深感不安,对他下毒手,因而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处处留心。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林洋洋和他们的父母。这几天里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他们都可能快急疯了。这些忧虑和挂念,使他在条件非常优越的套间里,也犹如困兽,寝食不安,不时对那两个小姐和门外的警戒人员发火。

小姐和警戒人员只是态度和蔼地劝说,要他耐心地等待,相信政府,问题会很快妥善地解决。

时间一天一天艰难地捱过。到了第五天,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烦燥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在房内大喊大叫,冲到阳台上对着田野大声叫冤,喊救命,警戒人员立即将他拉进房内,并将通往阳台的门完全钉死,但对他在房内的大声叫喊,却听之任之。

筋疲力尽之后,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半夜因为饥饿而醒来,冒出绝食的念头,但又想他们应该没有掌握自己的可靠证据,过几天也许能够出去,这样做只会苦了自己,于事无补。

于是,他叫来服务员,饱饱地吃了一顿,好了许多,又沉沉地睡去。第二天醒来,一看到外面广阔的田野,烦燥又狂涌起来,他只能大声地叫喊以求得心理上暂时的轻松。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天上午,审讯人员终于来了。

此次审讯,依然由一名警察和两名检察官来执行。那名警察就是曾光兴,另两名检察官年龄较大,都是五十上下,样子和蔼可亲,穿着笔挺的西装,有点正义凛然的风骨。他们一进来随便坐在**或沙发上,没有一点审讯的阵势,倒象是熟人来串门。

曾光兴放下公文包,宽厚的脸上绽放出自然的笑容:“小徐,这几天过得还好吧?这里以前是一个国民党将军的私宅,一般人是没有机会来的哦。”

徐杰没好气地说:“好个屁,简直是活受罪!比在我们监狱服刑难受多了!”

一个戴着眼镜瘦高个的检察官似乎有些意外,皱着眉问:“怎么?是不是他们虐待了你?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徐杰对服务和警戒人员并无恶意,连忙说:“没有没有,他们对我很好!我的意思是精神上很难受。你们这几天里既不放人,又不审问,我始终处于一种未定状态,着实让我烦躁不安。说实话,你们这种没有办理任何法律手续就随便拘禁的作法,不象一个文明政府所为,倒象是……”

曾光兴打断他敏感难听的话:“你这种感受,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但这几天来我们忙着组建一支联合调查小组,一直抽不出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徐杰冷笑一声:“曾处长,我对你这个优秀的刑警可以算是略知一二了——你们应该不是抽不出时间,而是在采用某种高明的审讯策略吧?”

曾光兴不理他的讥讽,指着那个戴眼镜的说:“这是省检察院的陆子城处长。”又指着另一头发有点卷脸色清癯的“检察官”说:“这是省纪委的于长清处长,也是我们联合调查小组的副组长。”

徐杰大感意外,张大了嘴巴问:“怎么,省纪委的?他还以为他也是检察院的呢……我已经涉嫌犯罪,纪委的来干什么?”

于长清笑道:“小徐,你刚才说我们非法拘禁你,这是你的误解。其实,我们并没有正式逮捕你,要不然不会让你呆在别墅里。实际上,我们现在仅仅是对你进行双规……”

“双规?!”徐杰更吃惊了,尔后嬉笑道:“只有那些当官的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殊荣,我连一个副科都不是,给我这么高规格的礼遇,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你怎么不是官?所有的警察都是官嘛,不然别人就不会叫你们为警官了。”

曾光兴也调侃:“你现在是一个小官,但再过几年,凭你的才干,肯定是一个大官。”

徐杰低头叹息道:“已经被你们双规了,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我也不希罕当官,无所谓。”

“你在警察队伍中当官的机会确实没有了,但你几年后开一个大的私人侦探社,生意肯定兴隆,加盟者会络驿不绝,到那时你就是一个可以管几百人的公司大官了。”

徐杰警惕地冷笑:“我只会写侦探小说,在自己的书里做一个侦探还行,但真的做起来肯定不行了——我既没有这样的豹子胆,又没有这方面的特长,怎么能开私人侦探社?当里面的官更加不行了。”

陆子城也笑道:“谁说你没有这方面的胆量和特长?不用说在你们红山市,就是在我们全省乃至全国,有几个人不知道你这个大名鼎鼎的业余侦探?”

慢慢地悄悄地转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