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紫嫣眼眶中的泪水瞬间滑落,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幸好司徒君宁,迅速将她拉住,扶着她到了椅子上坐下。

可紫嫣却是越哭越是止不住,泪水如同泉眼一样,汩汩而出。

半晌后,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双眸红肿,面带悲伤,盯着司徒君宁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姐,一些话儿奴婢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了,今儿向小姐说出,还望小姐您能谅解。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有苦衷的。”

司徒君宁表情严肃,重重点点头道:“今儿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着,她伸出三个指头,对天发誓。

虽然这一世,她根本不相信上天会扬善除恶,可眼前的紫嫣未必不信。

果然,紫嫣见状,似是有所放松,她从椅子上起身,规矩的跪在司徒君宁面前,司徒君宁欲要将她扶起,却是被她打住了。

待心情平静,紫嫣才幽幽说道:“小姐,苏妈妈虽然其实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件事情,也是我被卖到府里很久以后才知道。”

这句话,足足让司徒君宁震撼了好一会儿。

若是这样,她定然是知晓苏妈妈的下落了。也是因为如此,上一次前来,她只字未提。

即便内心多么惊异,司徒君宁却是压下心头的兴奋,强作镇定的盯着紫嫣的眼睛,问道:“你,应该是知道苏妈妈的下落吧?”

紫嫣点点头,道:“是的,小姐,奴婢知道。只可惜……”说到这儿,她眼中的泪水再次涌出,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忧伤的说不出一句话。

司徒君宁忙起身将她扶起来,拍着她的后背道:“紫嫣,不要急,慢慢说。”

此刻,她的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苏妈妈在世,紫嫣无需这样,若是真如自己所想,苏妈妈早就不在人世,那么紫嫣何须隐瞒自己?

这些悬在心头的疑问,只有紫嫣才能为她解开了吧!

紫嫣哭完,从司徒君宁身边走开一段距离,接着道:“可惜母亲年迈,如今过的并不好。当年我从府里溜出来,因为生计去了醉香楼,母亲知道此事十分生气,整日哭诉,这时间一长,竟然哭瞎了眼睛。我这做女儿的不能尽孝,还让母亲这样担忧,真是不应该!”

紫嫣的眼神空洞无光,面无表情,缓步移动。

司徒君宁忙跟上去。

“你是无奈的,对不对?”

紫嫣接道:“是的,我是无奈的

。对于我这样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去醉香楼,我和娘亲就要命丧黄泉。因此,我宁愿自己受累,甚至受到世人鄙夷的眼光,也不能让娘亲饿死。可我也明白娘亲心里十分自责,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如此苟且的活着。”

这样的话,就算早已对感情冷漠的司徒君宁,亦是被感动了。

这世间,有些亲情,厚如黄土;有些亲情,薄如纸张。

若是父亲能够这般对待自己,前世,她就不会过着受人辱骂的日子,更不会被尤氏当做手中的棋子,最终落得那个下场。

“如今,你不在醉香楼,应该可以尽孝了。”司徒君宁声音略带忧伤,淡淡道。

“原本是这样,只是,娘亲如今不愿连累我,私自离开了。她居无定所,当我追寻到一个地方,她却换了地方。”紫嫣很是无奈,更是伤心。

司徒君宁诧异,苏妈妈应该是一个很慈祥的母亲,更是一个爱女儿的母亲。她的一举一动,皆是为女儿考虑,真是令人敬佩。

“那如今,你可知道她在哪儿?”司徒君宁暂时抛开心里的杂念,追问道。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紫嫣的摇头。

紫嫣转身走回来,到了司徒君宁身边停下,盯着她的眼睛,又道:“小姐,娘亲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知道小姐您早晚会来,所以给您留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司徒君宁隐约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贵重的东西。

紫嫣面色平静道:“小姐,且随我来。”

紫嫣说完,盈盈移步离开花厅,径直去了西面院落的一间内室,这件内室装修的十分雅致,虽然都是一些旧的家具,却是摆的十分合理,倒是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韵致。

司徒君宁静静站着,环视这里的一切

难怪当年祖父与祖母偶尔闲暇之时会来这里。这里清静幽雅,无人打扰,既可修身养性,又可怡然自得,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不一会儿,紫嫣从内室中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递给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看了紫嫣一眼,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小姐,娘亲说过,小姐看了这些,应该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紫嫣已经从方才的悲痛中缓过来,此刻好似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司徒君宁小心的打开包裹,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包裹,她一直打开三个包裹后,才看见包裹里的东西。

这,竟然是一封信笺。收信的人是母亲的名字。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已经颤抖,双眸已经模糊。好不容易打开纸张,许是历经数十年,这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却是清清楚楚。

司徒君宁看过信,泪水肆意流淌。

下一刻,她似乎受不了房内的压抑,跑到了院子中,呜呜哭泣起来。

这哭声,仿佛震慑天地。

信笺如此写道:“若要你儿活,除非你命亡。”这字迹,司徒君宁当然不熟悉,但是熟悉的人一看便知。

比如父亲,或者祖母。

一些事情紫嫣没说,许是不知道,但当年她出生后,肯定发生了更多事情,这到底与大哥有什么关系?

当她从悲愤中缓解过来,她的心更加坚定。这一切,她终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是按照这张纸所说,那么母亲是知晓自己活不久的,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才向尤氏妥协的呢?

紫嫣站立在门口处,静静望着小姐,如今,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她只要找寻的娘亲,带着她安静的生活便可。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吧

当司徒君宁坐上回府的马车,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包裹,这一趟,她真的没有白来,而且收获颇大。

这一切,她并未与卿芳姑姑提一个字。

只是,即便她不说,卿芳姑姑也能隐隐察觉这其中有事。

“小姐,您还好吧?”她担忧的看着司徒君宁。

小姐出府已经是不容易了,如今她好似情绪并不太好,若是被老夫人知晓,这可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呢!

司徒君宁只是开口道:“姑姑放心,我没事。”

回府一切顺利。

尤氏身在祠堂,二夫人心情烦躁,哪有心思盯着她呢?景氏更不用说,刚刚得了老夫人的任命,欢喜的在院子里庆祝呢!

凝香阁,司徒君宁傻傻的坐下案桌前,看着桌子上的包裹发呆。

这重要的证据到手了,可是从谁的口中才能知道答案呢?尤氏,根本就不用想了。

那么,当年,出了苏妈妈,还有谁知道内情?这是一个难题。

若是不能保证顺利得到答案,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然后弄出点风声,若是心里有鬼的人,定然会露出马脚。

想到这儿,她叫来了翠柳,贴着她的耳朵吩咐了一些事情。

翠柳听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姐,若是老夫人知道这事,只怕是不允许的。”

“照我说的去做吧,如今没有别的法子,若是想引出蛇来,只能拿自己当做诱饵。”司徒君宁下定决心,不管谁劝阻,都没有用。

这,的确是一步险棋。

西燕,虽说不明文禁止巫术、道术,但并不提倡,在司徒府,更是无人敢提。

可事到如今,司徒君宁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件事,还不能让大哥知道,若是他知道当年母亲的死与自己有关,会是怎样的心情?

其他靠得住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三日后,司徒君宁一早就到了寿康苑请安。

“祖母,宁儿有一件事情不知该说不该说。”她神情慌张,惊呼不定,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闪出点点光芒。

老夫人动了动嘴唇,蹙着眉头看着司徒君宁,道:“宁儿如此聪慧,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不成?”说罢,她嘴角勾起笑意,一把将司徒君宁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这一举动,司徒君宁十分意外。

虽然老夫人待自己的确很好,却从未如此亲昵。

这一举动,她的心有所动容。本来就是欺骗,这会子,不知道要不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这时,老夫人稍稍放开她,“宁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司徒君宁这才回到小杌子上坐下,凝思片刻,道:“这几日,我日日梦见母亲,她好似在向我说什么,可是宁儿却是一句都听不清楚,只能觉得她是痛苦的,好似被人冤枉了一样。”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为之一动。

老夫人脸色骤变,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直直盯着司徒君宁,仿佛数百只利剑齐齐射向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早就料想到老夫人会有反应,可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大。

“祖母,您怎么了?”她故作不知,试探的问道。

这一声,老夫人回过神来,眨眨眸子,继而笑道:“你是想念你的母亲了。”

司徒君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今日祖母的反应的确有些意外,甚是是超出了司徒君宁的意料。

这事难道与祖母也有牵连?司徒君宁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