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如何,她都会继续查下去。

在她心底,她十分确信,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尤氏,即便别人有所参与,也不过是帮凶而已。

犹豫再三,司徒君宁最终还是开了口,她泪眼凄楚,双眸含泪,悲泣道:“祖母,宁儿的确是想念母亲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近的梦不同于往日,这几日宁儿都会梦见母亲,她痛苦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女儿,让女儿帮她洗清冤屈一般。”

这些话,若是前世的她,是指定不敢说出口的。

老夫人闻言,嘴边的笑容瞬间淡去,眸子中闪过忧伤的光芒,落在司徒君宁的身上。

许多事情,她以为自己不说,就可以瞒得住。可如今,这个孙女太过聪慧,只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宁儿,人啊,这一辈子难得糊涂,一些事情不知道未必是坏事。你要记住:万事不可强求。若是你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若是你不该知道的,就让它随风飘去吧。”说罢,老夫人望向窗外随风飘动摇摇欲坠的树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佟氏的确是个温顺的,性子也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当她知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佟氏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

也是因为知晓当年事情的真相,老夫人并非因流言蜚语迷失里心智,相反她对司徒君宁更是格外关心,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流传,老夫人只是笑笑便罢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若是孙女知道真相,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后果?那个人的确可恶,但是府上已经不安宁了,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波澜,更不想司徒一族的声誉受到影响。

司徒君宁侧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夫人,抿着嘴,不说一句。()

祖母今儿的表现,像是知道什么,可她为何不愿意多说?

半晌后,司徒君宁禁不住开口问道:“祖母,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恕孙女直言,孙女隐约觉得母亲死的冤枉,更不愿意凶手逍遥法外。”

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闪耀出决绝的光芒,让人看了不禁畏惧三分。

“宁儿,祖母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老夫人摇了摇头,终于不愿多说,微微闭上了眼睛。

司徒君宁却并未作罢,试探的问道:“祖母,既是这样,为了能让母亲安心,宁儿可否请道长前来做法,以便安了母亲的魂魄,让她安心呢?”

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儿。

可是,她转念一想,若是这样做能打消孙女查下去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行。

想到这儿,她改变了主意,点点头,笑道:“若是你愿意,就去做吧。”

见祖母没有反对,司徒君宁神色稍稍放松,又和祖母聊了一些家常,便从寿康苑离开,直接回到凝香阁找到了翠柳。

前几日吩咐的事情,翠柳已经安排妥当。

这一次,司徒君宁请了燕京城最为有名的明渊道长。他不仅作风正派,而且道行资深,在西燕内也是赫赫有名。冲这一点,若是从他的嘴里说些什么,是足以服众的。

明渊,西燕人称他为鸣冤,这也是他为人正直的一个原因

当然,明渊道长亦是一个难寻之人,行踪不定,若不是司徒君宁事先请他,这可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五日后,明渊道长来府,先是去了佟氏当年住的院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待看过后,他的神色稍变,叹息道:“红颜薄命,哀哉叹哉!”

司徒君宁跟随其后,时刻审视明渊道长的神情变化。若是母亲当年真的有冤屈,明渊道长定是可以看到什么吧。

喜颜居,十年未曾有人居住,已是十分破旧,就连室内的家具都破旧不堪。刚刚进去时候,一股霉味飘来,司徒君宁不由的捂住的鼻子。

明渊道长在内室一个角落停下,手持桃木剑,微微闭上眼睛,嘴里默默念着司徒君宁听不懂的话语,不一会儿,明渊道长睁开眼睛,让跟随他身后的小童取来一碗清水,泼在方才那个角落。

只听“嘶”的一声,那个角落竟然冒起一丝青烟,轻轻渺渺的飘了出去。

“道长,这……”司徒君宁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不知如何说下去。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难道母亲的魂魄真的未曾离开这里吗?她暗自腹诽。

明渊道长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严肃道:“佟夫人虽然去世多年,可她爱子爱女之心尚在,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她,她竟然在这房中待了十多年。方才,我不过是放开她,让她解脱而已。”

明渊道长说的云里雾里,司徒君宁也是将信不信。

不过,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母亲有冤屈是真。她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更不代表那个心中有鬼的人不信。

“那道长的意思就是,母亲的确是被人陷害的了?”司徒君宁睁大了眼睛,看着明渊道长。

即使她心里早已清楚真相,可这会儿通过明渊道长的口说出,效果却是不一样的。

明渊道长叹息一声,点头道:“佟夫人许是有苦衷的。”

这话从明渊道长口中说出,随行的众人不禁怔住了

今日来这儿的人除了司徒君宁,还有一些尤氏房中的下人,陈妈妈也在其中。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异样,陈妈妈听后不禁退后几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这事,司徒君荣又怎么能错过?

她当然不知道尤氏曾经做过的事情,她可是来看司徒君宁的笑话。可是,她只能失望了。

从内室出来,明渊道长在喜颜居的院子内,手持桃木剑转了几圈后,又是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待一切过后,他竟然手持桃木剑径直刺向陈妈妈。

陈妈妈一惊,大吼一声:“你要做什么?”

明渊道长微微转头,对司徒君宁道:“六小姐,小人……在这里。”

“啊……”陈妈妈又是一声尖叫!

司徒君宁闻声走过去,仔细盯着陈妈妈打量了一番,转头看着明渊道长道:“道长,她是母亲身边的陈妈妈,您可是确定,没有搞错吗?”

明渊道长收起桃木剑,递给身边的小童,这才转过头,竖着眉头,郑重道:“六小姐,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确信佟夫人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明渊道长的话,字字句句说的真切,他明亮的眼神,更是不容置疑。

本来就有些木讷的人,表情更是十分严肃。

这样以来,围观的人们齐齐将目光转向陈妈妈。一些人,表示怀疑;一些人,表示不可思议;一些人,更是投以鄙夷的眼光。

更重要的是,若是此事陈妈妈脱不了干系,那么,后果可想而知。陈妈妈不过是一个下人,又是尤氏的陪嫁,这其中的隐情,不需要直说,只要不痴不傻之人,便能明白。

陈妈妈顿时觉得身上着了火一样,微微垂下头去,心头如万千蝼蚁咬噬一般,一刻都呆不下去。可是,她终究是在府上呆了半辈子的人了,若是这样默认下去,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事情早晚会败露。

一横心,她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周遭的人,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到明渊道长身上,怒气冲冲道:“明渊道长,您可不要冤枉好人

。”

“哦?”明渊道长嘴角竟然勾起笑容,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妈妈,“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这句话一出,陈妈妈怔怔看着明渊道长,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心怀不轨之人,早晚会落得惨死的下场。多说无益。”明渊道长转头看着司徒君宁,笑容收起,缓缓道:“六小姐,这小人我已经替你捉到,我先行告辞了。若是小姐有事,只需遣人告知我,我必定相助。”

说完,不等司徒君宁说一句话,他从容自若的出了喜颜居,小童赶紧跟了上去。

司徒君宁明白,明渊道长虽是一个修道之人,却有强烈的自尊。今儿陈妈妈竟然质疑他,便触动了他的自尊心。

司徒君宁心里不觉好笑。

陈妈妈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

不过,她的目的不在于此。今日的事情,想必用不了多久,尤氏便会知道。到时候,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她,真是越发好奇了。

待明渊道长走远,众人皆是盯着陈妈妈审视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翠柳跟在司徒君宁身后,微微蹙着眉头。

她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小姐让她去请明渊道长是这个意思。可是,今儿并没有得到小姐想要的答案。

到了凝香阁,司徒君宁才开口道:”翠柳,若是你,你瞧见明渊道长今日的行为,会如何看待陈妈妈呢?”

翠柳毫不犹豫道:“明渊道长神通广大,燕京城内名气颇高,他的话,只怕人人皆会相信。别人如何想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的确是相信的。”

翠柳如此聪慧尚且会相信,其他人呢?应该也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