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宁思忖片刻,盯着翠柳的眼睛,悠悠道:“你猜老夫人送这些衣裙的用意何在?”

翠柳微微蹙眉,略略想了片刻,却是摇摇头,道:“如今正是春天,府里往年亦是这时候给各院子的小姐添新衣,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微微一顿,翠柳又道:“若是老夫人真有别的意思,那奴婢是不知了。”

司徒君宁听闻,微微一笑,道:“你的话儿倒是没错,但是祖母向来是知晓我并不喜欢这些色泽艳丽的衣裙,如今却是送来这样的衣裙,这其中意义可是不一般了。”

重新回到司徒府,无论老夫人,还是父亲说及她的亲事,她皆是婉拒。然而,如今五姐姐已经出嫁,司徒君姝很快也要出嫁,这府上出了四姐姐就是她了,老夫人当然是开始谋划她的亲事了。

但是,她不想出嫁,这该如何是好?

翠柳依旧不明白,摇摇头,道:“小姐,这兴许是老夫人搞错了也未必。”

话虽如此,翠柳却明白,小姐若是说老夫人另有其意,那这其中指定有别的意思。虽然翠柳是聪明的,但毕竟她的年岁尚小,一些事儿没有经历,不会去想。

“我不想出嫁,但是老夫人只怕是不会依了我

。”司徒君宁抬眸看向窗外,微微叹息。

这话一说,翠柳立刻明白了小姐的心思。

小姐的确该考虑亲事了,翠柳微微一想,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儿,小姐为何就这样拒绝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司徒君宁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翠柳一眼,羞涩道:“没事儿,你先回去吧,兴许我真的想多了。”

翠柳愕然,怔怔看着小姐,须臾之间,似是明白过来,缓缓退下。

司徒君宁知道一些事儿躲不过,但是她却无法面对。比如,她的内心,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这一世,是否报仇雪恨之后,注定孤老一生。

这之后,她开始筹划一些事儿,燕凌宸,你我之间,注定要较量一番。

这日,阳光明媚,透过纱窗照进凝香阁西厢房,司徒君宁静静伫立在书桌前,手执毛笔,慢慢写着字儿,她的心里却不如此宁静,一切该如何是好。

“君宁妹妹……”

轻柔的话语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司徒君宁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淡黄色衣裙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人,就是温昭雅。

司徒君宁笑着放下笔,缓缓走过去,笑道:“大嫂,你可是来了,这些时日我都想你了。”司徒君宁说着客套的话儿,这些日子,她忙着处理五姐姐的事情,的确是忽略了温昭雅。

温昭雅并不责怪她,而是笑着说道:“君宁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儿,你我这样熟悉,不必这样客套。”温昭雅瞅了瞅,见西厢房内没有人在,这才小声道:“君宁妹妹,今儿前来,我的确有一事儿想与你说。”

司徒君宁挑了挑眉,睁大双眸看着温昭雅,轻声问:“什么事儿?大嫂直说就是。”

司徒君宁并没多想,她与温昭雅可是知音。然而,今日的事儿,可是出乎司徒君宁的意料。

“这事儿若是我与君宁妹妹说了,妹妹可不许生气。”温昭雅微微思量一番,犹豫的说道

这事儿老夫人与她说起的时候,她亦是不同意的,只因司徒君宁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若是不愿意,不管谁人说什么都没用儿。可是老夫人一再坚持,温昭雅只得答应下来。

可是,面对司徒君宁,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司徒君宁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她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司徒君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拉着温昭雅的手,温和道:“大嫂可真是说笑了,我怎会生你的气呢!”

温昭雅羞涩一笑,略略垂首,道:“都说女大当嫁,今儿老夫人送来的衣裙,君宁妹妹是个聪明的,想必是知道里面所含的意思了。老夫人见我与妹妹关系甚好,这才让我来劝劝妹妹,如今的确是该说亲了。”

司徒君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是决计不会相信,这些话儿是从温姐姐嘴里说出来的。可是,她分明听得真切。

这一刻,她双眸直直看向温昭雅,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漾出了些许的怀疑。这是温姐姐吗?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想法?亦或是老夫人威胁温姐姐了?

半晌,她静默不语,只是盯着温昭雅。

这质疑的目光,让温昭雅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缓缓垂下头去。心里懊悔不已,她真是不该答应老夫人,可是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她也不好拒绝。

片刻的宁静过后,司徒君宁平复心情,淡淡道:“大嫂,祖母的心意我明白,你也是为难的,但是有些事儿我不好说与你听,不管我做何选择,皆是有理由的。你也明白,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儿,若是没有苦衷,我不会拒绝祖母的好意。”

说罢,她长长一叹。

前世的一些事儿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前世,尤氏的焦急,燕凌宸的温柔陷阱,让她掉进去再也无法自拔。最终,她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连同她的性命一同丢掉!

温昭雅听闻,点点头,淡淡道:“虽然我不知晓君宁妹妹的难处,但是我能理解。若是君宁妹妹难以抉择,就当我今日没有说出这些话儿

。”

司徒君宁却是摇头,道:“不,不,大嫂,这不是你的错,亦不是祖母的错,这是命运的错。或许,我的存在亦是一个错误吧!”

“不……”温昭雅焦急道:“君宁妹妹如此聪慧,性子刚柔并济,可是燕京难寻的女子,你的存在,无论对于司徒府,还是燕京城,都是独特的。”

是独特,司徒君宁微微一笑。

是啊,能够被人陷害致死,又重新回到过去的人,这燕京城,除了她,还会有谁?她的独特,并不见怪。

“大嫂,一些事儿,如今我还没想清楚如何与你说,若是哪日我想清楚了,定会告诉你的。到时候,只怕你也会如同我一般吧!”那些事儿,她至今未与任何人说起,过去,恍如隔世,一切那么迷糊,却又那样清晰,清晰的她如何也忘记不了,模糊的她一刻也不愿想起。

温昭雅微微点头,道:“妹妹若是想说,我洗耳恭听。无论何时,我都一样。”

司徒君宁投以感激的一笑,道:“既是这样,此事儿还望大嫂能够帮我暂时瞒过祖母,如今我还不想嫁人。”

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只不过,这些话儿她不敢说出口。往日她说给祖母听,虽然是真心的,但祖母只是当她撒娇而已,并没听进心里面。

当温昭雅回去后,司徒君宁陷入长久的沉思。

祖母竟然说动了温昭雅,看来她是真的着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她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不然祖母还会继续催她。

这一夜,司徒府静谧无声,但是凝香阁却是一刻也不安宁。

夜深人静之时,司徒府各院子皆熄灯休息,司徒君宁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睁大双眼,一刻也睡不着。

正当此时,她听闻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此她心头一惊,静下心细细倾听,可这会子却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可这时候,一阵叩门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丫鬟及小厮的声音。

“六小姐,您还好吗?”屋外,青黛用力的拍着门儿,声嘶力竭喊道。

司徒君宁诧异的看向窗户,却再也未曾发觉任何不妥,她急急起身,披上一件厚点的衣袍,一个轱辘下床踩上鞋子径直走向门口处。

她用力拽门,然而门一动不动。

“小姐……”青黛轻声唤道。

司徒君宁微微喘息一声,道:“青黛,外面怎么了?”

青黛终于听闻小姐的声音,这才舒了一口气,严肃道:“小姐,方才好似有人在后院点了柴火,这会子火焰已经危及了正房,小姐,您快快出来吧!”

这样?司徒君宁心觉不妙,可是用力的去开门,依旧开不开。此刻,她心微微惊慌,急急道:“快叫人来,这门儿打不开!”

青黛闻言,重重点头,道:“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人过来,小姐,您千万不要离开啊!”

当青黛离去之后,司徒君宁微微喘息一声。

今日究竟是谁故意纵火,那人的目的又是为何?这时候,她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吹过,而后她就被一个人死死钳住颈部,欲要开口说话,却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若想活命,不许出声!”冷冷的话语声从司徒君宁耳畔飘过,她的心头一阵冰凉。

然而,此时,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慌乱,必须镇定。

这样想来,她的心里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挣扎。若是此人是想要自己的性命,方才早已动手。既然不要自己性命,那么暂时她还是安全的。

这人将她从门口处拽到房间中央,欲要腾空而起之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六妹妹……”司徒君政急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