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察觉出小姐的悲伤,微微垂眸,徐徐道:“六小姐,您莫要忧伤了,逝者已去,若是卿芳姑姑有在天之灵,亦是不愿瞧见小姐这等模样。”

话已至此,青黛停下。

一些道理,小姐比谁都清楚,但是若真是去做,的确是很难做到。

“青黛,谢谢你。”司徒君宁郑重道。

此刻,她十分感激青黛,每每这时,司徒君宁总是觉得十分无助,尤其在卿芳姑姑去后。

青黛听闻,微微抬眸,浅浅一笑道:“小姐,这时奴婢应该做的,小姐您说出这样的话儿,可就是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了。”青黛打趣道,她只希望小姐能够快点开心起来。这样下去,小姐只会越加忧愁,最终变得抑郁起来。

司徒君宁勉力一笑,点点头。

为今之计,只能对卿彦多加补偿,这是对卿芳姑姑最好的报答。若是卿彦能够成材,这就是意外的收获了,若真能这样,司徒君宁心底才会好受一点儿。

却说老夫人并未查出究竟是谁损坏了老太爷的画,但是她心里却认定了是四丫头所为,苦于没有证据,这事儿就一直放下来。

司徒君宁对这些事儿并不在意,只要一切查不到她的头上,她倒是乐在其中。

但是肖氏却是犯了难。

一来,老夫人同意了四丫头与华成君的亲事,她担忧老爷语华邵安之间的事儿暴露;二来,如今老夫人怀疑司徒君惠,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若是这一切与四丫头有所牵连,自己也是难逃罪责

正当肖氏犯难之时,罗妈妈带话过来,说是老夫人请她前去寿康苑一趟。

“罗妈妈,我这就过去。”肖氏勉力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着。

老夫人这究竟是何意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罗妈妈当然不会多想,回以一笑,便退下。

当肖氏只身一人来到寿康苑之时,极其诧异老夫人身边竟然一个人儿也没有,这……是一种不妙的感觉!

“肖氏,今儿将你叫来,的确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老夫人直截了当道。

肖氏微微点头,莞尔道:“母亲有话儿直说就是了,儿媳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老夫人双手拍着,微微一笑,继而起身走向肖氏,一边走一边道:“肖氏,我自认为待你不错,自从你进府之后,我对你就格外照顾,司徒文远对你的亏欠,我心里记着呢,每每都是多加照顾你。今日我所言,你是否认同?”

肖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心里却并不认同,当年佟氏还在,老夫人对佟氏那可真叫一个好!而后佟氏仙去,老夫人似是察觉出什么,才对自己格外照顾了一些。

“既是这样,将心比心,我觉得你应该以身作则,不仅要将府上的事务处理好,最应该教养好你的子女。”老夫人微微一叹,定睛看着肖氏。

四丫头如今闯下这样的祸事,多是与肖氏有着干系!若是不然,她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怎会这样多心思呢!

这话儿,落到肖氏耳朵里,她的心头掀起阵阵涟漪。这分明就是责怪!即便老夫人说的委婉,她仍觉得心里委屈。但是事实如此,她却是无从辩解。

不管如何,女儿是着实不该夜里私自离开蕙馨阁。如今此时暂且瞒着,若是真的被外人知晓,这女儿的亲事定要黄了。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谨遵老夫人的教诲

。”肖氏低眸沉思,悠悠道。

老夫人动了动眼睑,无奈的摇摇头,又道:“若是你真能记在心里,这倒是你的造化了。四丫头既是闯了祸,就该受到责罚,更何况她是知错不改,这就要罪加一等。”微微一顿,老夫人盯着肖氏的眼睛,问道:“我且问你,你知道四丫头要受到何样的责罚?”

这个……

肖氏自然是记得。

“关禁闭半年,外加五十大板!”肖氏说着,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若是真将四丫头关半年的话,这及笄就过了,那之后若是说起亲事儿,只怕是更难了。还有,那五十大板真的落在女儿身上,她瘦弱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肖氏只需一想,就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头痛的紧。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记得?”老夫人又是叹息一声,无奈道:“不过,今日我将这些都免除了,但是……”

说到这儿,老夫人低眉看着肖氏,悠悠道:“不惩罚四丫头,就惩罚你吧!如今女儿不知廉耻,你作为母亲理当应该受罚!”

这话音落下,肖氏额头已是冒出了汗珠。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儿?她真的要惩罚自己吗?

“母亲……”肖氏哀怨的眼神看着老夫人,只叫了一声,却又不知晓该如何说下去。

老夫人摆摆手,摇头道:“今日的话儿,我说出了,就不会改变,若是你要怪,就怪你女儿做出的好事吧!不然,你就怪你自己不会教养儿女!”

撂下这话儿,老夫人扬长而去。

肖氏整个人瘫坐在地。

老夫人向来说一不二,难道这一次,她真的要丢掉这张老脸不成?还要无端受罚?

老夫人心如明镜,清楚的紧

。她并不是司徒君惠私闯祠堂难过,她难过的是老太爷留下来的一切被人无端损毁,这可比从她身上割掉一块肉更加心痛。

今日,她却用这个引子,惩罚了肖氏,肖氏也无从辩解,老夫人如今也是算出了一口气来了。

“老夫人,您真的不要查下去了吗?”罗妈妈侧头询问。

原是一日前,老夫人查究此事未果,最终决定放弃,但是罗妈妈却是觉得老夫人这样做来不妥,若是真不能抓到那人,往后这人在府上还不是逍遥自得,做出更伤天害理的事儿?

“不了。”老夫人目光呆滞,无奈道。

这些日子,她悟出来一个道理,那就是即便查出来,她能如何对待这些人儿?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她根本就舍不得。肖氏虽然有小心思,但是并不会让人嫉恨。

罗妈妈不敢多言,缓缓垂下头去。

她知道,老夫人,心里正痛着呢!缓缓起身,她亲自为老夫人斟茶倒水,以用来排解老夫人心里的怨气。

老夫人并未饮茶,而是长叹道:“罗妈妈,这其中的理儿你幸福并不清楚,我虽说老了,但并未老糊涂了,这府上啊,只怕往后再也没了安宁日子,如今我已是管不了太多,我就盼着,政儿能给我生个重孙子,到时候啊,我即便是见了阎王,也不会觉得委屈了!”

换言之,这就是死也瞑目了。

罗妈妈却道:“老夫人,快别说这样的晦气话儿,您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淡淡一笑,并未置否。

却说肖氏得了惩罚之后,这些日子连清香苑的门儿都不出,大多时间趴在床榻上养伤。如今,她的后背敷了好多药,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吓人,时而瘙痒时而疼痛,这日子可是不好过!

还有,那就是将她幽禁半年,这可是更为严重的事儿!

“母亲,您有没有好一点儿?”司徒君惠趴在床榻边,圆圆的眼睛盯着肖氏,问道

肖氏摇摇头,哀怨道:“我好不好,你难道看不见吗?若不是你,我今日怎会受到这样的屈辱?如今可好,我不仅受伤了,更要被关在这儿半年,这半年的时日,府上回府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那还真说不准呢!”

最为担心的,那就是司徒君惠的亲事。

半年,司徒君惠就要及笄了,这段时日,她不能出去,怎么为女儿挑选亲事呢?

“母亲,女儿知错了。”司徒君惠泪眼涟涟,十分悲伤。

她十分后悔,当然不知不觉就到了祠堂。

只是,司徒君惠想不通,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老夫人为何要动此大怒?

她隐隐觉得事情并没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说不定,老夫人这是公报私仇,将老太爷的东西损坏的事儿算在了自己头上!

“知错就好!”肖氏将司徒君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悄声道:“往后,多长几个心眼儿,一些人,信不得!尤氏是那个小贱人!”

听闻这些,司徒君惠双眸中睁得大大的,难道,一切皆与六妹妹有关?

可是老夫人向来是一个极其正直的人儿,府里没人能够左右她,即便是司徒君宁,那亦是无法改变老夫人的决定!

“可是六妹妹是真心想帮助我的。”微微一沉,司徒君惠叹息一声,说了句。

“她说的话儿,你也信?”肖氏嘲讽道,一手指着司徒君惠的额头,叮嘱道:“以后,你要离她远一点儿,她的心思,重着呢!就你这点心思根本就不够用的,往后可不能这样莽撞了。”

这些话儿,肖氏早就想说说出口,但是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懂事的。

如今才发现,这个女儿是多么不争气!

司徒君惠眨眨眸子,沉思片刻,道:“母亲,您的话儿,惠儿定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