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了凝香阁,青黛才敢出声,方才福香苑的一切,令她心惊胆战。

“小姐,奴婢明白您为何要送那支簪子了,原是这样!”她眉宇中满是佩服,只是小姐既然将东西送了过去,为何还要帮助五小姐呢?她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司徒君宁拈起桂花糕放入口中,如水的美眸漾起波光点点,似是看透了青黛的心思,慢慢道:“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枣儿,这不算什么,尤氏会,我就不会?”她冷冷一笑,又道:“只是,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满盘子的枣儿都不是她的,那才是真正的好玩!”

青黛听不懂小姐的话儿,嘟起嘴儿思量起来,摇摇头。

“以后你就懂了。”司徒君宁又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这味道真是不错,更重要的是今儿的心情大好

如今景氏也算是见识过自己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她若是爱女有加,想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只怕最终还要靠自己的帮助。

然而,这日过后,她并没心思去想这些以后的事情了。

如今,醉香楼的确是出了事情,这件事情令她非常棘手。

司徒君政传来消息说,翠柳私下细细查过,却没能查到这样一个人。

这日,凝香阁,正房内,司徒君宁随意的趴在案桌上,她双眸半眯着,陷入深思之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沉思许久,依旧想不出问题的症结何在。

“小姐,这是奴婢按照小姐所说的法子烹的茶,小姐您尝尝,这味道如何?”卿芳姑姑端着茶站在案桌旁,这几日六小姐神情不定,不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情。

然而,司徒君宁仿佛未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一动未动。

卿芳姑姑自知帮不上小姐,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乖乖的站立一旁。

刹那间,司徒君宁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起身,撞在卿芳姑姑身上,滚汤的茶水忽然间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只一瞬,她细嫩的小手红扑扑的,很是吓人。

卿芳姑姑赶紧将茶放在案桌上,取来清水,将帕子蘸上清水为司徒君宁拭去洒在手上的水。

即便这样,她的手上也起了燎泡。

待处理好一起,卿芳姑姑重重跪在地上,悔恨道:“都是奴婢该死,不该扰了小姐清净,还还得小姐受伤。请小姐责罚。”说罢,垂下头去,悔恨交加。自己怎么这样多事!真是不应该!

可让人意外的是,司徒君宁并未生气,还倾身将卿芳姑姑扶起来,双眸含笑道:“姑姑,没事儿。”眼眸中仿佛多了几许激动,又道:“倒是我要谢谢姑姑,你今儿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卿芳姑姑不解,抬眼对上司徒君宁的眼睛,她的话并不是假的,那究竟是为什么?

不等卿芳姑姑追问,司徒君宁放开她的手臂,在正房内踱步,徐徐说道:“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今儿姑姑的一盏茶水令我幡然醒悟

。大哥说菲蓉的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她若真在醉香楼,许是用什么遮盖住了也未必?若这印记是打娘胎来的,也没那么轻易去除,若是没有猜错,想必是用一些东西掩盖过去了。”

卿芳姑姑闻言,觉得小姐句句在理,不禁认同道:“六小姐很是聪慧,这等事情,奴婢可断断想不出来。”她垂眸看了一眼司徒君宁的手,依旧红的吓人,叹息道:“只是,奴婢担心六小姐您的手。”

一抹羞愧之意顿时显现在她脸上。

司徒君宁嫣然一笑,“姑姑无需担心,我这儿有大哥游学带回来上等的药膏,只要涂抹几日就可痊愈,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缓缓说着,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不知这药膏能否去除她额上那细微的蝴蝶疤痕呢?

若是没有燕凌宸,她才懒得去除。只是这个蝴蝶疤痕令她十分不爽,总是想起那个令她厌恶的人。

卿芳姑姑听六小姐这样说,才略略放心。

这女子的相貌可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毁了容,任何一个官侯世家也不会娶这样一个人回去丢了脸面。

她令卿芳姑姑好生为自己上了药,便急切的去了书房。如今,她是多么迫切的想要找到菲蓉姑娘,那样就可以查问当年母亲冤死之事,尤氏的地位也将坐不稳了。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头一阵惊喜,于是执笔速速写下应对之策,让卿芳姑姑将这密信送给大少爷。

三日后,司徒君政笑意深长的踏进凝香阁,还带来了令司徒君宁甚为震惊的消息。司徒君宁见大哥到来,忙请他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司徒君政正襟危坐,笑而不言,直直的看着妹妹,可在垂头时,赫然发觉妹妹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不禁笑容消失,一手拉住她的手仔细瞧了片刻道:“宁儿,你的手……”

司徒君宁笑笑,将手抽回,眼波流转,急切的问道:“大哥,醉香楼的事情进展如何了?你快快说与我听,这几日,可真要急煞我了

。”她的眸子如水般荡漾着,心头砰砰直跳,想着要是能知道真相了,激动不已。

司徒君政放开她的手,回到锦杌边坐下,缓缓道:“妹妹好聪颖,大哥实在佩服,如今按照你的法子已经找到菲蓉姑娘,只是现下她死死咬住自己不是菲蓉,更没有说出一个字的打算。”顿了顿,他的眼神变得暗淡,“如今,她可在醉香楼赫赫有名,几乎这燕京风流之人皆知晓的流云姑娘。只怕,这件事情,不那么容易了。”

这话,司徒君宁赞同。

若是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花些价钱足以让她开口。如今她已然有了名声,只怕一般的价她是不会轻易说出一个字。再说,这等人,宁愿别人不曾知晓她过往之事,又怎么可能轻易站出来,让人知晓自己曾经的身份呢!

“那大哥觉得,此事如何是好?”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司徒君宁甚为着急。

就像是,明明有一堆珠宝摆在你面前,你却触碰不得。

司徒君政摇摇头,叹息一声:“只怕是此事急不得,如今只能让翠柳暂且留下,让她多多注意菲蓉的动静,若是有抓住她的把柄,兴许她会为了自己站出来。只是,这事儿,又不能有把握。”

“的确是。”司徒君宁柳眉微蹙,神色黯淡。

“如何才能让她最快开口呢?”她自言自语道。

半晌,凝香阁西厢房内鸦雀无声,兄妹二人皆陷入深思之中。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能失败。若是被尤氏知晓,后果将会怎样可想而知。若是尤氏为了杀人灭口,岂不是害了菲蓉姑娘,那样连同这一条线索也就断送了。

如今菲蓉算得上燕京的美人了,受人追捧,只怕是见上一面都要好多银子。这样的人,手上断然不会缺银子。那她缺什么?

当司徒君宁想到这儿,她不禁笑了。对,男人!

只希望这一次,能够水到渠成,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就好了。

“大哥,你可识得一些相貌堂堂之人吗?最好他能是一个穷书生,或者一些纨绔子弟也罢。最为重要的是相貌好,能有想法俘获女子芳心之人

。”她灵动的眼睛都带着笑意。

只是,这话飘到司徒君政的耳朵,却为之一振,六妹妹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司徒君宁见她误解自己,忙补充道:“大哥,你别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不可能青春不老,如今金银珠宝对她们来说毫无吸引力。只要是女子,总要嫁人,菲蓉曾是服侍母亲的人,想必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她的眼波一转,又道:“若是她是一个有心之人,如今年纪,的确是该为自己寻一个出路了。繁花再艳,终有凋零之日,大哥,你可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司徒君政诧异的看着妹妹,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能想到这些事情。

最为重要的是,她说的句句在理。

是了,当年他是见过菲蓉的,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可时光一转而过,如今的菲蓉只怕也得二十多岁了。

这法子,的确可行。

“妹妹放心便是,这件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的。若是她能帮助我们,同样是在帮助自己,我也不会害他,如今就有一位十分适合的人选。”他幽幽说道,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人影。

燕京西郊,的确有一位故人,他性情尚好,勤思好学,只是流年不利,连连三次秋闱都未曾取得功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是觉得此人前途光明,若是能得一位佳人相助,想必再过几年,也能混个风生水起了。

司徒君宁并不关心这些。既然大哥答应,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大哥所选之人是谁,这全看菲蓉的运气了。

前世,她就是太过为别人考虑,最终落得那个下场,如今想想,都是自己活该。

向来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世,她才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若不是需要菲蓉的帮助,她对这个女子才没兴趣呢!

“既然如此,妹妹就先去歇息了。”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羞涩的冲大哥一笑。

司徒君政意会,悠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