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然而,司徒府如今两件事算占全了,一个小姐刚刚被退了亲事,紧接着湘王府燕凌宸却登门拜谢当年六小姐救命之恩。如今燕京城内,各大酒楼处皆在流传,说司徒府五小姐如何善妒,如何抢了妹妹的亲事。然而六小姐却是一个大度、心善之人。

湘王府,燕凌宸眉色飞舞,听身边的小李子讲的十分起劲儿,高兴之余随手赏了他一个银亮亮的银锭子,笑道:“拿去吧,这往后若是听闻有司徒君宁的消息,一并向我说来

。”

小李子瞅着案桌上的银锭子,掉出来了。今儿世子真是好大方,他赶紧将银子拿到手里,紧紧攥住,附和道:“世子若是有事让小人去做,小人万死不辞。”

燕凌宸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拿起手边的一壶佳酿,仰头间往嘴里灌下,醇香美味,对他来说,往往无美人更能舒畅心情。可是,今日,美酒虽好,却不能解了他的忧愁。

那如水般的美眸不时的浮现于脑子中,令她欲罢不能,特别是在见识了她的茶艺过后,更是浮想联翩。这究竟是怎样神奇的女子呢?但不管如何,定然不能让人抢了先!

司徒君宁,只能是他的!

“路远!”他重重放下酒壶,大声一喝,唤来路远。

路远是他身边最为得力亦是最为衷心一人,放在在门外候着,这会子听世子的话,弯腰缓步进来,到了燕凌宸身边,小声道:“世子请吩咐。”

“我命令你不管用什么法子,我定要将这位司徒君宁娶回来,快去办吧!”他说罢,嘴角上扬,双目微眯,双颊一片红润,半醉半醒状态却多了三分风流之色。

路远听闻,重重点头。虽是如此,可这事情与往日世子派他去做的事情全然不是一回事儿,真是令他十分苦恼。然而,世子的话就是命令,只许成功,不可以失败。

冥思苦想三日,路远终于想出一个绝佳的法子。一人之口容易办,悠悠众口,这没得事情,也能说成是有的了。他不由一笑,手舞足蹈起来。

三日后,燕京城酒楼内便流传出这样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如今醉香楼内,说书的大爷双目微眯,侃侃道:“话说某府上一位小姐年仅七岁就在皇宫里救了一位世子,虽是磕破了额头,却留下一个精美的蝴蝶形印记。如今世子为报答当年救命之恩,决意迎娶这位小姐。世子的绝世风流、英俊潇洒,小姐是温柔娴淑、貌若天仙,此等才子佳人,真是令人羡煞也。如今世子,已是准备上门求亲了,想必不用多久,这将是燕京城最为隆重的一件事情了。”

这说书的一闭上嘴,便好奇之人上前询问道:“您说的这位小姐可是司徒府六小姐呢?我可听说,她不仅生的美貌,茶艺亦是常人能比,竟然可以让茶中出现一朵白莲花,真是太不可思议

。”

说书的只是嘴角勾起,并未接他的话茬,只是幽幽说道:“燕京城内只此一位小姐,各位无需多想。”而后面带笑容,双眸神飞色舞,许是内心极为激动吧。

这可算是变相的承认此人就是司徒君宁了。

于是,众人开始纷纷议论。说书的瞧见事情已无大碍,施施然退去。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如今事已办成,他也该离去了。而在不远处,路远悠闲自得的品着茶,嘴角满是笑意。这事若是成了,不知世子会有多么开心。

只是,他可未曾瞧见六小姐的样貌,真如世子所说的那般吗?

又一日过后,这不仅各个酒楼,就连大街小巷也纷纷流传开来,而且故事越流传,越有趣,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当年救命之恩,如今一见倾心,两情相悦。这等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会让更多人为之赞叹。

司徒府,亦是知晓此事。当然,司徒君宁也不例外。

此时,凝香阁内,司徒君宁狠狠咬着贝齿,满眼怒火,用力的一拍案桌,“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冷哼道:“燕凌宸,你可真是好心计,若是一般女子,定会感恩戴德,可是你以为如此做来,我就会乖乖嫁给你了吗?这辈子,你休想!”

愤怒之余,她冷静下来,继而坐回锦杌上,玉手轻轻怕打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虽说重生一世,她此时还是会被燕凌宸扰了心境,这是一大忌。

她暗自对自己道:他与我何干?我全然不需要如此愤怒。男子有几个靠得住?这一世,我不会嫁人,就算嫁人,也绝不会是燕凌宸。

“小姐……”青黛轻唤一声,眸中满是关心,虽是不忍,可也只得说道:“侯爷请小姐取书房一叙。”

司徒君宁闻言,转眸看了青黛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该来的总要来的,父亲,是打算将自己卖出去吗?

换了一件极其朴素的衣裙,随意挽着发髻,她才缓慢走出凝香阁,直奔司徒文山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司徒文山手握书卷,眉头紧锁,虽是书在手中,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直到瞧见司徒君宁掀起帘子进来,他才放下桌旁的一个梨木椅子,说道:“你坐下吧。”

司徒君宁谢过父亲,规矩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纯净,嘴角挂着笑容看向父亲,柔和道:“宁儿不知父亲找女儿过来有何事情?”

司徒文山上下打量她,轻叹一声道:“宁儿如今也长大了,这眉目间,越发像你的母亲。”顿了顿,犹豫片刻,又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本我寻思等荣儿亲事定下后,再考虑你的亲事。可眼下荣儿被华府退亲,只怕是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可你就不同了。”

这刚听闻一句,司徒君宁便暗自腹诽:果然如我所料,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自己嫁出去么?你不说这人是谁,我也猜的出来。

片刻心凉如水,她却未曾表现出一分不悦,只是略微垂眸,故作羞涩道:“父亲,这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母亲早已不在,女儿全听父亲的就是了。”

司徒文山见她十分乖巧顺从的应下,倒是觉得安心了。眉梢松开,面色笑意道:“我只是瞧着你与其他几个孩子不同,我便想问问你的心意。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不知华大少爷与燕公子,你更喜欢哪一个?”他的目光变得爱怜起来,片刻后,诚挚道:“宁儿,我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听闻此言,司徒君宁微微抬眸,对上父亲的眼睛。他的神情,仿佛并未是说谎,许是良心发现了不成?还是觉得自己越发像母亲,动了恻隐之心呢?

不管如何,她很明白,若是自己方才不应下,只怕这会子父亲全然是另一个态度了。

她浅浅一笑,淡然道:“父亲全权做主就是了,若是父亲没有其他事情,女儿就先回去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即便此时父亲真的希望自己能幸福,那又能如何?他是断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好的机会。

对他来说,不管是与华府结亲,还是与湘王府结亲,都远比她这个女儿重要,难道不是吗?

司徒文山笑道:“回去吧。”

虽说司徒君宁不知燕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但他却知道燕凌宸的心思

。前世,他能不顾及自己被退亲,答应迎娶自己,可见,他对自己是的确上了心的。

“六小姐,您怎么了?”青黛忙上前扶住司徒君宁,方才瞧见小姐从书房出来,就觉得她脸色十分不好,不禁问道。

司徒君宁只摇摇头,并未吐露一个字。

如今,她在心里盘算着,父亲的话若是她极力反抗,最终将落得她的不是。可是,她应下,事情也未必能成,华成君对自己的心意,绝不会比燕凌宸少,而且,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虽然,这一世,她并不相信“真心”二字。

一想到这儿,她眉色渐开,愁云散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有人愿意为我解围,何乐而不为呢?这样一闹,只怕这无论是燕凌宸,还是华成君最后都会不了了之了。

然而,荣欣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司徒君荣整日以泪洗面,本以为燕凌宸许是更好的人选,却不知这才没过几日,燕京城内竟然流传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便宜那个小贱人了!更令她气愤的是,父亲竟然答应此事,她是如何也不能甘心!

“啪”的一声,司徒君荣用力一拂袖,案桌上的食盒掉落在地,食盒里的芙蓉糕滚得满地都是,她气愤的对着一块芙蓉糕用力踩了几脚,面目狰狞,恶狠狠道:“司徒君宁,我要你不得好死!”

然而,此时门帘打开,走进一个人来。司徒君荣在愤怒中无法自拔,撂下一句狠话道:“滚出去,统统滚出去,谁也别来烦我!”

尤氏脸色顿时变绿了,叹息一声,厉声一喝:“荣儿!你跟谁说话呢?”

这时她才抬眸望去,见到是母亲过来,忙歉意道:“母亲,荣儿知错,还望母亲不要责怪。”她上前几步,挽上尤氏的手臂,又道:“都是那个小贱人,真是气死女儿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命好,无意中救了湘王府世子,如今这人又要娶她了。母亲,女儿想着就觉得生气,您去劝劝父亲吧,这事情怎么可以答应呢!”

尤氏冷笑一声,睨了司徒君荣一眼,厉声道:“够了!你对着镜子瞧瞧,你如今是什么模样,就算今日燕凌宸看见你,他会动了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