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荣愕然,怔怔看着母亲,想到母亲的话,不由的伸手抚摸自己的双颊,又想到自己凌乱的发髻,一时间竟呜呜哭泣。

尤氏并未安慰她,眼神暗淡,娓娓说道:“无论何时,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女子向来以品性取胜,这一点,你的确是输给她了。”说完,她只是叹息一声,爱怜的看了一眼女儿。

若说美貌,那个小贱人并不比荣儿出众;若论心思,她最多也就可与自己相提并论。然而,母女二人,却没斗过一个小丫头,她想想就觉得气愤,更觉得不可思议

。若说是她幸运,不可能每次都那样幸运,可在司徒府,除了大少爷,还能有谁帮助她呢?她不得而知。

片刻后,尤氏静下心来,异常平静,幽幽道:“荣儿,你不能认输,如今事情成与不成,还不一定呢?”

司徒君荣不解,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凌宸无论是相貌、家世,都是燕京城数一数二的,这如此好的亲事,六妹妹怎会推拒,这事又怎会不成?她分明已经输了,想不认输有能如何?

转头,她默然的看着母亲,凄楚道:“母亲这话,女儿不明白。”

尤氏嘴角微勾,轻哼一声,徐徐说道:“华成君与燕凌宸皆对那个小贱人有意,可她未必有心。这人哪,有时还真会挑花了眼睛。”似是想起往事,她的面色凝滞,此话说与女儿听,更像是说与自己听。

若是当年她不是执意嫁给司徒文山,想必如今过的是舒适日子,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猜别人的心思。

司徒君荣当然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不过,若是华成君与燕凌宸斗起来,这事情可就好玩了。

想到这儿,她随即一笑,仿佛茅塞顿开,感悟道:“母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女儿的确不该就此罢休,以后也不会这样了。”说罢,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命丫鬟好生将自己打扮一番,直到瞧见铜镜中的模样甚为满意,才唇边多了一抹笑容。

尤氏不再多说,这个女儿,实在是缺乏几分耐性,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一面想来,便缓步离去。

燕京城内流传的佳话竟然一夜之间骤然停止,实在是令人费解。

本想借助流言蜚语的燕凌宸,只怕这会子脸都要绿了。

然而,只有一人,他却心如明镜一般,更像是凌驾于高山之上,坐山观虎斗。

他,便是燕凌毓。

此时,平王府,毓秀轩,燕凌毓气宇轩昂静立于长廊下,面色平静,负手而立。凤眼微眯,嘴角泛着淡淡的笑容。

高阳温暖,照射人心,他放眼望去,满园含苞待放的菊花,不禁让人静下心思

只是,他不知,如今安排下去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驻足间,一袭青色衣衫的下人匆匆到他身前禀报道:“世子,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如今,燕京城茶馆、酒楼等地皆已打点妥当,世子请放心。”

燕凌毓凤眸缓缓张开,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去将苏瑞叫来。”

这人领命下去,半晌过后,苏瑞一身黑色玄衣大步走来,直到燕凌毓身侧,才开口道:“世子,既是您有心,为何不让她知晓呢?如今,流言已经渐渐止住,这些倒不是重点。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华大少爷与湘王府世子皆看上了司徒小姐,若是世子再不出手,只怕会让别人抢了先机。”

凤眸流转,剑眉微蹙,片刻后,燕凌毓淡然道:“苏瑞,我向来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儿,可今儿你却是糊涂了!”他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回眸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话还可知道?她并非庸脂俗粉,对于趋之若鹜之人相比不会有所好感。()那日在檀香寺,我便多少了解一些她的心思。”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全是司徒君宁曼妙风采的身姿,还有灵动如水般的美眸,虽不是燕京最为美丽的女子,可她举手投足无一不能吸引自己的眼睛。

“世子教训的是,苏瑞的确是被他们眼前的争斗蒙蔽的心思。世子一番话,苏瑞谨记于心。”方才燕凌毓的话,句句令他顿悟,怪不得世子整日看似十分悠闲,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这是在等待时机吧。

燕凌毓平静的目光落在院中含苞待放的菊花上,不由的嘴角扬起笑容。她,正如这菊花一般,高雅孤傲,洁身自好。即便是困难重重,也不会轻易被人摧残,这等女子,只可智取,不可强来。

只是,那两个蠢货,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吧。

“苏瑞,去将我那宝剑取来。”收回笑容,他转头看了一眼苏瑞,吩咐道。

苏瑞闻言,缓步退下去

待苏瑞将宝剑呈到他面前,他伸手取来,抽出剑鞘,露出光亮闪闪的剑刃,他凤眸中亦是闪出冰冷之色,心道:你终于派上用场了。

苏瑞却十分不解,这宝剑是王爷传给世子的,说此剑很有灵性,可以作为防身之用。只是,世子带病这么多年,尚未佩戴过,今日取来,难道是要与湘王世子一笔高下不成?

“鲜花送美人,宝剑配英雄。”他呵气如兰,倾吐这几个字,继而转眼看向苏瑞,又道:“只是我偏要将这宝剑送美人,这样岂不是更好玩吗?”

“世子……”苏瑞赫然愣住,这宝剑可是王爷给他防身所用,怎可随意送人了?他踌躇片刻,欲想劝阻。

然此时,他又听闻世子的话音传来。

“苏瑞,难道连你也担忧吗?我将宝剑送与她,自然有把握得到她的心。”他凤眸一眨,睨了一眼苏瑞,修长的手指一戳苏瑞的额头,凌然一笑道:“你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此事若是要父王知晓,我定然不去轻易饶了你!”

话虽如此,他十分清楚苏瑞是什么人,这平王府,只有他的话,苏瑞才听。

明知此事不妥,苏瑞却不知如何劝阻。如今世子这样一出,他更是不敢多言一句。

这些时日以来,王爷、王妃皆认为世子尚在病中,每日皆遣人送来汤药,世子硬是装作病怏怏的模样,而后将汤药全部倒掉。他究竟想做什么?苏瑞一点也猜不透。

次日一早,司徒君宁眨眨双眸,睁开眼睛,这一夜好梦,她顿时觉得心情也舒畅了。

舒个懒腰,缓步走向梳妆台前,模糊间仿佛看见一把镀金的宝剑静静躺在梳妆台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揉眼睛,再次看去,才敢相信。

“青黛……”她忙轻声唤道。

不一会儿,青黛打着帘子进来,到了梳妆台前,亦是瞥见桌上的宝剑,不禁疑惑道:“小姐从哪儿得来的宝剑,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司徒君宁听闻她的话,便知青黛亦是不知宝剑为何在这儿

。她凝视宝剑,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这剑鞘质感不错,剑鞘上面印着祥云纹样。她不觉轻叹:“这的确是一宝剑!”

仔细瞧了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转眼看向青黛,轻声问道:“青黛,昨儿是谁值夜,可曾发觉有不妥之人出现?”

青黛不解的摇摇头,目光落在宝剑上。许是好奇心致使,她伸手触摸宝剑,却无意中发觉宝剑下方有一封信笺,惊喜道:“小姐,您看这儿!”

司徒君宁这才注意到,宝剑下方是一封信笺。既然昨夜未曾有人发现异常,这人相比武功十分高强,可以毫无声息的今日她的闺阁,放下宝剑后有悄无声息离去。

这人,她不由的联想到当日来取荧光石头的那人。

可是,又觉得不可能。他当日给了自己一个玉佩,这便是谢过她了。而后,燕凌毓亲自将石头还给她,为何要送一个宝剑过来。

半晌后,她轻轻拆开信笺,取出内里的信,展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空白的纸。

“咦……”青黛瞅见一切,不禁唏嘘一声,这谁可真有意思,送了宝剑也就罢了,还偏偏留下一封信来,可这信上却是一个字也不写。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她用锦帕捂住小嘴窃窃笑着。如今自家小姐可是众人青睐,一个燕公子、一个华大少爷,还有这个连姓名都未知的神秘人物,越发崇拜小姐了。

“你笑什么?”司徒君宁转眸看了她一眼,眉色微蹙。

青黛只得止住笑,只道:“奴婢觉得这送小姐宝剑的人儿真是奇怪,不送信就罢了,送信还不写一个字,不是很奇怪吗?”

她竟然是这个意思,司徒君宁眉角露出喜色,笑道:“你呀,跟随我身边这么多年,是一点也没长心思。这无字的信,才有更深意。”

她并不打算告诉青黛,这无字的信并非无字,只消在火上一烤,或是在水中一泡,这上面的字迹便会显现。

看来,这送宝剑之人的确是有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