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眉间,站在窗前安静了会儿,忽而微微挑眉,又微微勾了勾唇间,似是定了主意,现在就让她再逍遥两天!等捉她回来,非得狠狠教训!

想罢,他伸手扯了领带,随意一扔,搭在了每天焕姨会来收洗衣物的台上,熟练接着外套、皮带、衬衣。

他肩上的枪伤已经只能看出一个褐色的印子了,但在这具精壮完美的身体上,却格外显眼,只是也已经丝毫不影响他的身体活动,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忘了它。

这会儿却忽然想起了,也就反着手够着摸了摸,能感觉微微膈着手指肚,但却没有痛觉,这是为她而挡下的印记,她现在却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想到此,他好容易松了的眉又蹙了蹙,嘴角微勾,带着讽刺带着深沉,他本不想和余天为敌,可余天非要自己往枪口撞就另当别论了。

想罢,终于还是抬脚进了浴室。

回小区的余天和钟恋芙一路都没有说话。

钟恋芙知道余天肯定也看到了游墨炎,因为她上车时,再焦急也没有漏掉他脸上的怔愣,只是这一路,他都没有问一句,让她觉得舒服。

即便她是落跑了,即便她在他那里还是那么没出息,但别人不揭穿,她至少还觉得自己没那么差,没那么弱。

余天不说话,却并不完全是为了给她留着自尊,他一直看着身后,却没有人追来。

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圣朝的注意,也了解游墨炎,虽说不至于与他为敌,但有道是生意场上无朋友,何况,他中意的女人游墨炎一样不肯放。总有一天,两人都会碰上。

以他对游墨炎的了解,现在不追他们,可不是不关心,反而是他极关心,心底也一定有了计划,否则,他不会罢手。

他了解游墨炎对她的感情,就像了解她对游墨炎的感情一样,只是他自信的却是,游墨炎已经习惯了的骄傲,习惯了的俯视,会让她最终离开他,也自信自己的真心总有成金的一天。

车子一路疾驶,终于进了燝源小区,不知是钟恋芙心底焦急的缘故,还是脚上崴到的地方发痛的缘故,她才发现自己有些热,甚至出了细细的汗。只是她还沉浸在心痛里,后知后觉。

车子一停,她想要转身开门下去,但脚上钻心的疼,让她止了动作,想着余天所说的绅士,也就没再动,等着他过来开门。

余天转到她的这边,借着小区里稀疏的光亮,看得到她额头细细的汗粒,蓦然皱起了眉头,紧盯着她的眼,随即转到她的脚上:

“很疼么?”

钟恋芙看了他蹙起的眉宇,像是他比她还疼似的,总这么关心她。

她只微微笑了笑看着他,止住了他又要转过去上车的动作,她知道他肯定是想把她送到医院,但虽然真的很痛,却知道只是拉伤了,不至于造成骨裂,顶多可能是异位。

所以她对着他阻止道:

“我没事,只是这会儿有些疼,你扶我上去就行,擦了药就好了。”

余天依旧皱着眉,但看着她一脸笃定,似乎对这些有了解,还是确认了一句:

“真的没事?如果不行,不能耽搁,现在还不是太晚,医院里有人上班,我不会觉得麻烦。”

他把所有因素都说了一遍,消除她所有可能的顾虑。

钟恋芙弱弱的笑,他总是这么周到,也总是这么替她着想,从来不绝对的逼她,如果是游墨炎,兴许已经强硬的抱起她就往医院去了,一句都不会听她的解释,也不会听她的意见,只追求他放心。

发现自己又岔了思绪,她才把脚放在了地上,想要自己站起来,让余天扶着走上去,但是似乎真的骨移位了,刺痛使得她伸手抓住了余天的身体,好用来支撑自己。

他看着她微微皱眉,二话不说,微微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轻松的往单元门口走,脚下的步子轻快而稳重,尽可能的不闪到她的身体,一面让她更觉得疼痛。

到了门口,钟恋芙从包里掏了钥匙,对着余天说了句:

“你放我下来吧,我开门。”

他才轻轻把她放在地上,但有利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腰,让她的力量都倚在自己身上,只微微倾斜着身子去开门。

门一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拔了钥匙捏在手里,又把她抱了起来,也就这么一两步的距离,她也没说话,忽然的很不想说话。

直到他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找了肿痛剂,钟恋芙才在身后嘲讽自己:

“看来你买的药用处真多呢,几乎每天都能用到,真正的物尽其用了。”

她说的轻松,余天却转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明显的带着不悦道:

“给你买药不是让你受伤的,是让你疗伤的。”

看她还这么笑着,他更心疼,总这么逞强,从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声。

钟恋芙见他这么冷着脸,但也知道是关心自己,也就没了那份玩笑,只是对着他解释着:

“我之前也受过伤,也脱臼过,小时候也总跟着我爸到处跑,见过很多这样的伤,自己知道严不严重,你不用太担心,我真没事。”

说着自己弯腰,伸出纤柔的手,忍着痛摸着自己的崴到的脚,内侧轻微的突起,白皙的皮肤下,可以看到淡淡的乌青,还真是骨移位了,只是很轻微,乌青可能就比较严重了,明天起来会更黑。

余天看她自己给自己查看,看她眉头都结了起来,知道她很疼,手里握着的药紧了几分,没了责备,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很疼?要不……”

“懊唔!”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她娇哼一声,五官都几乎扭到了一起,然后大口喘气,眼里忍不住有晶莹滚落,不知是脚痛,还是心痛,却还不忘对着她苦笑:

“好了。”

他顿时愣住,看着她脸上的痛苦,竟还对着自己笑得那么别扭,竟自己就给自己正了骨,只娇哼一声,只喘了几口粗气,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这么忍痛,何况是自己正骨。

他的眉宇更皱了一分,心疼加深,也不做声,只微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她到底忍过多少痛苦,这样的痛,竟就这么一声就过去了?

女人的坚强只是因为无人依靠,所以,越坚强的女人切是越需要肩膀的。

余天也懂,也就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情感,只要她愿意,或者只要她拒绝不了,他就一定让她不用再一个人这么孤独的坚强。

他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动作小心谨慎,时刻看着她的脸,看她是不是又痛的紧皱了一分眉头。再看她时却见她眼泪止不住成串,每一滴却似乎都滴在他心里,那么轻,却砸得生疼,他只好放了药,伸手温柔的替她拭去,把她的脸埋在胸口。

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想哭,更知道她不该流泪,她没有这样的资格。无论出于什么心理,都是是她推开了他,是他成全他们的,她应该早知道会如此,她这样的心痛只会让自己看轻自己。

可眼泪却止不住,余天的温柔更是让她心底决堤,更加肆无忌惮,却逼着自己想自己真的不该这样,至少不该在别人面前这样,她极力忍住心痛,极力忍住泪。

很快只剩微微抽噎,他终于开始给她上药,他心底的心疼才忍不住化为嘴里的责备:

“你还敢说自己全身上下,不是到处都是伤么?三天两头拿自己身体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