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恋芙这回没有说话,的确是,只是这么些日子,她受的伤果真不少呢,还处处都只是一个男人,还是同一个男人,一个她明明打算不能再想的男人。

她只能苦笑,也不想这样,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字——逃。

她不想出现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里,不知道那样会多么的可笑,不知道自己会显得多么的悲哀,她只有逃,只有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痛,也只有逃,不去看他的脸,他的眉,她才会更快的平息心里的痛。

她不知道,如果他当场捉了她,是不是还会像曾经的几次那么温柔的握住手腕。

又或者会不会粗暴的拦住她,用他深邃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她,带着嘲弄,质问她是不是知道后悔了,后悔把他推开了?

或者会满眼的疼痛,如她一样的酸痛,狠狠的问她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么?

“今天就不折腾你了,明天一早若是还不好,就必须去医院,不许讲条件!”余天难得一口略带强硬的声音,目光定着她。

钟恋芙回神,只好接着和他现在的交流,丢掉心底的痛,丢不掉至少也要藏住,所以她装着刚刚的痛楚不曾发生,淡笑着看了余天,很是笃定的保证:

“放心,今晚可能就好了,没事的。”

余天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她那张原本精致无比的脸,现在却有些花了,幸好没有化浓妆,只看得到微微泪渍,以及随之带着的一丝伤心。

他不敢明着问她,这回看到订婚了的游墨炎了,是不是终于肯死心了,心里是不是开始留出位置了,只是伸手熟稔的替她拭去粘湿的眼泪,嘴里的话不带同情,但却少不了心疼,却也像是朋友般的关怀,轻轻的问着:

“要不要去洗洗?”

她听完也抬手碰了碰,有些粘,知道有些难看,但却一点都不想动,只想就这么懒懒的依着,连这身显着典高贵的礼裙她都没空爱护,更别说自己这张一向不怎么在意打扮的脸了。

所以,她只是轻轻摇头,已经微微闭上眼,还带着些许口红而动人的唇瓣轻启,懒懒的说着:

“不想,你去洗吧,我想呆会儿。”

余天只静静的看了她安静闭上眼的脸,没有说话,眉宇却也几不可闻的蹙了蹙,他多想吻一吻她现在的悲痛,告诉她,她身边还有人也因为她的伤心而难受,很不喜欢看她总因为游墨炎而伤心。

但是他到底也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起身,信步往她的卧室走,不关门,除了衣服,转身去了浴室。嘴角却又微微勾了勾,这点倒让他庆幸,至少没有任何男人离她比他还近!随意进出她的卧室。

只也可惜,卧室不是心房。

沙发上的钟恋芙不知道眯了多大会儿,迷迷糊糊却似乎感觉无力灌入了凉丝丝的空气,露着玉肩,露着脖颈的她终于被清醒过来。

抬眼望去,窗外又下雨了,映射着灯光,几乎能看清夜里飘飞的雨丝儿。

从栗锋出事的夜晚开始,她就不喜欢雨,不喜欢肆意暴掠的雨。

但今晚的雨却似乎极美,柔柔的,绵绵的,这算春雨吗?可是春节还有两天呢,这是洗涤将要过去的一年吧,把悲伤、不快、失败、心酸全都清零。

她也许也真该把自己与他的不快放进雨里冲刷干净,他和她兴许不会再交集,所以,她也没必要有怨或者恨,伤害始终应该过去的,冲干净了就好。

想着,她却拖着还有些痛的脚,已经走到了窗边,依旧饱满的嘴唇微微现出了笑意,精致的脸,刚刚还一丝悲伤,却也被这一丝笑融化了,衬着窗外的雨,竟像一幅画。

但她不会知道,这一场雨没有冲干净她的悲伤,更没能把游墨炎忘在将要过去的一年,却成了他即将把她捉回去,重新开始一番‘疼爱’的预兆,一个完美的分隔。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幼时她被困黑笼,是雨,雷雨交加;栗锋去世时,她对游墨炎的痛心,也是夜雨;这一次依然是雨。只是越来越柔了,因为,相反的,纠情越来越深。

可现在的却她忽然有些兴致,兴许无知,兴许注定的有一种悲前喜,转头朝着卧室喊了几声:

“余天,余天……余天。”

余天刚裹上浴巾,听到她干净灵转的声音,微微挑眉,走了出去。

却看到她脸带浅笑的倚在窗边,转首望着他,宝蓝晶亮的裙装,白皙细腻的肌肤,墨眼红唇,美如画。

他没再听到她说了什么,只是脚步未停,却一直盯着她的脸,她的笑意,心底竟止不住的微波轻扬,这样的美,凡是个男人看了都会觉得愉悦。

她怎么能这么勾人心呢?

他心底思绪,脚步也到了窗边,刚立住身子,只觉她纤柔的手拉了他粗实的手腕,转眼看着窗外问着:

“是不是很美?”

余天点头,目光却看了一眼窗外,而后定在她脸上。

她眉梢带笑,嘴角微勾,灵动的眼终于不再藏着低落,饱满的唇格外好看,他的声音也更加温柔,说不尽的温润:

“很美。”

她却只顾望着窗外,微低眉看到了小区里的车,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刚要转身,却觉得她转着他的手被反握着,身体忽而被温柔的揽了过去。

一抬眼却对上了他浓墨的注视,一瞬却已然温和的闭上,饱满温和的唇轻柔的压下来。

她愣住,脑子里忽然空白,眉头却微微蹙着,余天这是怎么了?他不该这样的,难道她一直看错了么?

可他这张温和的脸,她再傻都只能看到无尽的深情与温柔。

傻愣着,被他轻揽着,直到他柔和的轻吮结束,想要撬开她的领地,她才找回理智,却没有愤怒的推开,只很轻易的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只因此刻他无比深情。

她不逃避的直直看着他刚睁开的眼,那平日只有淡淡温柔的眼里,蒙着一层轻轻的**,一层迷蒙的深情不散,有一刻发蒙,也看着她。

她没有愤怒的给他一巴掌,只因她视他为朋友,不想伤他太无情,也就很冷静,声音无比清灵沉淀:

“我知道你同情我的悲伤,也一直真正的关心我,但是,我没有那么脆弱,你知道的,不需要你这么特别的安慰方式,你的牺牲已经够多了,不用这么无私的。”

她不能让他误会,只能以这样的解释,这样的拒绝委婉的表明她的意思,不用撕开温和的气氛,只让他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想,也不会去想,也不会介意他的冒犯,让他即便有意,也只能收回。

余天被她推开的一瞬是懵懂的,他对女人的深情不多,更不会失了理智,可是却这么陷在了她的美不可言之中,看到她安静的盯着他,淡然宽恕的解释,他心底的歉意却转为了微微蹙着的眉宇。

她以为他这样是同情她的悲伤?是用这样的方式想帮她忘了那个男人么,就真的看不出他的深情,哪怕一点。

但,看着她这样的谅解,眼里那么的纯净,依旧他不舍得逼她,只当顺了她给的台阶,只当自己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真的只是被她一瞬间的美摄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