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他有更适合的女人不是么?即便他是真的对我有心,我也该等他自己觉醒,否则我的主动,永远无法让他看清自己,我不要半颗心。”这句话她只曾经想过,却是第一次说出来。

她这么说,倒是也有理,只是前一句让欧欣然很不赞同,因为她知道她说的是林妙人。所以她直接否决:

“林小姐不适合他,更不适合游家,至于那个孩子,还不定是不是游家的呢,墨炎一直不给答案,却也不让查,那就等咯,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总之她不可能进门。”

说起这个,游夫人似乎才想起钟恋芙怀孕的事,目光也就转到了她腹部,只是本该三个多月了,却依旧不显。

而被游夫人看着的人,只觉几秒不再听到她说话,也就转头看了看,却见她正微微皱眉看着自己冬衣下平坦的腹部。

钟恋芙这也才想起,她今天过来要说明的事情之一也是这一件,上一次来之前或许游家人知道她怀孕了,可她流产的事,游墨炎却没有告诉别人,包括家里人吧。但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去想,只有些苦涩的笑着:

“伯母,真对不起,我今天来就是不想让您误会,因为孩子,已经没了,我知道他没说过,所以……”误会她会借着孩子做章,或者误会她就是游家媳妇的臆测。

但她终于没能再淡笑,那是她的骨肉,即便是意外怀上的,可毕竟是她的,就那样没了,也让她的人生巨变,少了很多东西,也多了很多悲伤,她的语气终于转淡:

“其实没有了也好,他不用分心为难了,也正好说明我们没那个缘分,但说实话,我喜欢你们这个家,比我想象中的温馨、有情,只是我没那个福气。”

欧欣然却打断了她的话:

“胡说!我看就你才配有这个福气,换了谁都不行,缘分也不全是天定的,人为的才是延续。”

说完却又柔了声音,带着对游墨炎的责备:

“伯母不知道你……这龟儿子,总是这样,这么大的事一句话不吭……我非得好好训他!这对女人是多大的事啊!”

游夫人是真心疼眼前的人,她也是女人,她更是过来人,欧泽身体孱弱几近活不过来的时候,她心里的痛苦至今都记得,所以,她懂。

也更气游墨炎这样的行为,她以为那是他授意的流产。看钟恋芙却还这样淡然的脸,眼里的苦涩让她心疼。

“伯母,其实这不能怪他,真的。也不能怪任何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没能再说下去,鼻尖微微的泛酸,反而让她扯起了苦苦的笑:

“不说这个了,误会解开了就好。”游家人知道她没怀孕就好。

欧欣然却拉了她的手,看着她眼眶泛红,微微的叹气,继而却转了话音,硬着气:

“他这是自作孽,总有一天得痛苦后悔,我还总为他的犟他的倔开脱,可他这么伤害你我再偏袒就不像话了。他从小锦衣玉食,唯我独尊,是该让他知道什么是失去,什么时候需要放下他的尊严!”

听她这意思,还是认定了自己,这让钟恋芙不知道怎么回话,兴许,她也有这么一丝希望吧,什么时候他能放下尊严,看清他自己的心,对她敞开。

可她不会这样对他要求,才把两人的关系扭曲成这个样子么?她还真理不清。只是,如果真这样,她这是利用了林妙人呢。

但是说到尊严,钟恋芙却想的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就开了口:

“伯母也不用为我不平,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今天这样,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我们都软不下来,转不过去坎,也许真的有缘无分,不过,您和他是母子,他对我怎么样不要紧,对您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妥,可我想,那也不是他的心声。”

她知道游墨炎不喜欢提他的母亲,但并不讨厌,也并非真的不尊重,所以才接着道:

“林妙人曾经是他的最爱,是他认定了的人,可您却刚好插了手。揭了林妙人的行为不要紧,却是把女人对他的背叛赤.裸裸的放在他面前,颠覆了他的笃定。”

说到这里,她微微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她了解的游墨炎就是如此,所以接着道:

“您也知道他要面子、好尊严,他本认定了要忠守的爱情忽然倒塌,不仅是让他伤心,您的知情,更是伤了他的尊严,他才会唯独对您一直缓和不下脸色,那也只是为了保持一点尊严,扭转他被背叛的落差。”

欧欣然微微蹙着眉听着,也看着她,她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儿子,却从没想过这一层,可这个只见了两次的女子却看这么透彻,还这样试图缓解他们的母子关系,这让她更是喜欢。

钟恋芙才微微笑了,也稍稍吸了口气: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和您倔着,认为林妙人没有背叛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得开,那点尊严,那些遗憾始终搅着他吧。所以您不必和他计较的,他心里对您的尊重一直都在,只是从不表现罢了。

话说回来,也正因为如此,我受过伤不要紧,但我不想和他不清不楚,离开了最好。”

游夫人看着她一切都说这么通,看这么投,她的确喜欢她,可也不能压迫两人立刻成婚,她也希望游墨炎可以改变一些,为一个爱的女人改变,他值得这样,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太插手的。

几乎大半个早上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小桌上的热茶凉了两次,管家换了两次。

只是两个人也几乎没喝,坐了半天也不觉得冷,这会儿欧欣然却提出让钟恋芙帮着她修剪花枝,就当是打发时间的说法。

钟恋芙也无事可做,两个人的谈话似乎拉近了许多距离,只是她心底依旧有些难过,她知道,她今天这么说了,就一定得离开。

而一早出了别墅的游墨炎终于从圆环路返回。

上一刻他们还和玉器店老板座谈,许南记得这个人,是因为恋芙曾在这里买过一副象棋,作为钟将军的生日礼物,那一次的老板就带着微微熟络的热情,说了几句莫名的话。

想来,他早知道恋芙的身份。

游墨炎进了玉器店,他便关了门,请他们到了后屋,也不罗嗦就拿了个发旧却保存完好的件袋递给游墨炎:

“我之所以一直不拿出来,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牵涉甚广,没有一个足够身份的人主张的话,会像所有模糊的案子一样半路夭折,可这是司长给我的任务,他当年是销了沈迁的身份,却也给我留了副本,要求我必须给沈迁一个清白,现在我也终于放心了。”

游墨炎两人即将出门时,老板还加了一句:

“如果需要出庭,我愿意。”

游墨炎的脚步顿了顿,他也曾是军人,懂得这种正直和义气,更知道这种精神的难能可贵。

所以,他转身,和他握了手才离开玉器店。

回程的轿车上一路安静,后座的人手里拿着沈迁的身份底案看了很久,最后才收好,英俊的脸上一直只有深沉和坚毅。

好一会儿才说话:

“再作个副本以防万一,明早把它送到王厅长手里,让他们开始着手实务调查,和诉讼程序。”

许南只点头:“好。”然后顿了顿才问道:

“回公司?”

后座的人却不说话了,实则是不知道,他很想回别墅看看那个和他冷战一夜的女人,万一昨晚没睡好发个烧,她脚上还有伤,一个人不着天不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