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陈明生脸上涨得青青红红,硬是换了好几个颜色,才硬生生的把自己的那口气给憋下,自己媳妇的嫁妆拿去还债,对他来说,这就是吃女人饭,这就是一种耻辱,偏偏他老娘又出了这么个难题。

还没有等陈明生说什么,一旁得了兔子的陈明花插了进来:“娘,要我说这事儿本来就怨二嫂,那二狗子来要债,家里放着这么大一条看门狗难道只是对着我们用的?还有青天白日的,我们几家隔着也不远,二嫂要是吼上几嗓子,我们赶过来了还能任由那泼皮把便宜给占了去?”

这话说得,有理没理全让她给占了去,李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陈明花:“小姑怎的知道我没有喊?”

这话一出,那陈明花也愣了,莫非这个总是细声细气的二嫂真的叫嚷过?

李瑶这样说,是有底气的,毕竟曾经在村子里生活了三年,她还能不知道这一家子人的习气?这个时候李明生要么打猎要么去镇上卖野味,分了家的男人们有事没事的围成一堆喝酒,或者去其他偏些的地里摸些别人家的东西,一家子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搂着一堆针钱去村头的大树底下和其他女人吹牛,所以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不见得会有人听得见。

见着这一家子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李瑶也没有再说什么,此时的她延续了一向的风格,就像是个闷嘴葫芦一样不语,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相反,脑子却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会活过来,但是想来是菩萨发了善心,怜惜自己这个苦命了一生的女人,所以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过,做了五年的鬼,很多记忆都被她埋在了深处,如今必须把它们一件件的逼上心头,才好为以后打算。

很明显,这是她新嫁的这一年,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和欺负,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打算过,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心里对以前的那个自己叹一声:蠢!

再看小院子里的陈氏婆子和陈明花,她们显然已经被这样的李瑶弄得心里面堵着一口气,心火全都冒了出来,还好这个时候的陈明生反应了过来,在陈氏婆子发火之前赶紧的安抚道:“娘,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儿阿瑶是不对,回头儿子一定好好的罚她,至于银钱的事,儿子会想法子,万不能让那二狗子子占了便宜去!”

说罢,稍稍侧了下头对着陈明花:“三妹儿,先把娘扶进屋子,这日头可不小,待会儿二哥把兔子弄好了给你。”

看着二人带着一股不情不愿的表情进了屋,陈明生这才把头转向他的新媳妇,语气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强硬:“阿瑶,还愣着干啥,去做饭,娘和三妹儿今日就在咱家吃了。”

停顿了一下,然后咬咬牙继续道:“至于。。。。。。。嫁妆银子的事,我现在去凑凑。”脸上的耻辱一闪而过,被李瑶看得清清楚楚。

村里的二狗子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就连打猎能手的陈明生,也不敢冒冒然的去触霉头,要不是以前他们一家子人太抠门,借了人家银钱从来没准时还过,好不容易还银钱的时候那陈氏婆子又总爱顺点儿米或者菜走,不然这陈明生也不会成亲的时候硬着头皮向那泼头借银钱,这就是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

看着陈明生拖着二只兔子出门,估计一只给他妹子,另外一只又会如以前一样献给他老娘,李瑶也没像以前一样心里难过,他爱怎样怎样吧,既然他不顾全这个家,她又怎么会在意呢。

拍了拍蹭在自己脚边的黑狗的头,李瑶控制着还不太灵活的身体向灶屋走去,看着见底的米缸和悬挂在房梁上没什么东西的篮子,她也不气,从地窖里抱出一个老南瓜,唔,就吃南瓜粥吧,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身体弄好起来,才能计划别的不是?至于那堂屋里面还在说她坏话的娘俩,她管她们去死。

于是,在这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新一轮的激烈吵斗又起来了,原因当自然是南瓜粥。

“怎么没有炒鸡蛋?”看放在桌上的东西,陈明花首先叫嚷了起来,这南瓜天天吃,早就厌烦了,要知道她可以算着院里那两只鸡的生蛋日子的,到今天为止,应该也下了五六个蛋了吧!

李瑶端着乡里人普遍用的大斗碗,并没有坐下,碗里的上面虽然是飘着南瓜,但是下面满满实实的都是米饭,还有一个白水蛋。而且做媳妇的,不都是在婆婆面前站着吃饭的吗?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碗里的东西被那二人看见。

听了陈明花的话,她抬头哀怨的看了二人一眼,回了陈明花一句:“鸡蛋被前几日夜里来的几个毛贼给偷了,还丢了不少的米。”

继而假装抹了一把眼泪,把眼圈儿给弄得红红的对着陈氏婆子道:“娘,媳妇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初分家的时候张郞分到的这个屋子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你也明白,这篱笆根本就拦不住人,而且屋里也时常漏水,媳妇嫁过来,当然也是想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媳妇实在是委屈,眼见着东西一件件的被偷光,吃食也没有了,娘啊,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过了,可怎么是好?”

说着说着,滚滚泪水往下趟,见着陈氏婆子张了嘴,李瑶马上又道:“媳妇也不说大伯家的三间大屋,但是小叔还那么小,能占多大的地儿?就算娘你和小叔过,那里还空着一间大屋哩,前日里媳妇还听见村里的婶子们说娘刻薄偏心眼儿,娘对媳妇的好媳妇都记着呢,怎么能让她们胡说?所以媳妇寻思着,我和张郎先过去和你们一起住些日子,等张郎凑够了银钱,再把这边儿的土坯给修整修整,娘看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李瑶话一落,娘俩儿赶紧的编各种理由推脱,说什么没有空着的大屋,都装了种子了,说什么小叔子要考秀才,可不能扰他清净,还说什么将来小叔子也要是娶媳妇的,现在和成了家的兄长住一块儿像什么话,云云。。。。。。。。。。。。

李瑶端着碗慢慢等它变凉,就那样红着眼圈儿看着二人的一唱一和,抠的本性显露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