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瑶只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向左一闪,同时大声呼唤:“来人!有刺客!”

黑衣人的剑刚刚从冷瑶的右臂划过,撕开一道口子,流出大片鲜血,两名死士便冲入了浴池。

冷瑶拉过岸边的衣衫盖住美丽的身躯,看着刀光剑影、听着兵器铿锵,一双美眸盈盈流转的全是洞穿人心的怒火。

最终,黑衣人不敌,开始逃窜,冷瑶怒喝:“追!一定要把贼人给哀家擒获!竟然敢打哀家的主意,哀家倒是要瞧瞧,这皇宫还是不是哀家的天下了?”

受伤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摄政王府,慕容宸瑞马不停蹄地赶来,郑女官已跪在岸边,试图给冷瑶敷药,冷瑶并不配合,这让郑女官十分为难。

“你退下吧。”

郑女官循声回头,见到是慕容宸瑞,行了个礼:“是,殿下。”

她仍然泡在浴池中,那流着血的胳膊却搁在冰凉的瓷砖上,红色的血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条蜿蜒细密的小河,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见着慕容宸瑞,她不吭声,只倔强地扭过头,无声落泪。

慕容宸瑞叫了两声没反应,干脆蹲下身,强行握住她滑嫩的藕臂,涂了药,用布条绕好,打算将她抱起来。她却使xing子,沉入了水底。

慕容宸瑞眉心一跳,褪了衣衫,一并滑入池中,在水底抱住她,她唇瓣一勾,吻住了慕容宸瑞。

浮出水面后,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哽咽道:“你还知道来?我怕是死在这个地方,也没人会心疼一下,宸瑞,说实话,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慕容宸瑞搂着她,轻声道:“你不会死。”

冷瑶的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宸瑞,这个宫里越来越不太平了,上次有人火烧皇祠和金銮殿,这回,有人行刺我,究竟是谁?是谁这么恨我?”

慕容宸瑞轻抚着冷瑶光洁的脊背,上次纵火之人是拓儿,这回是……他不愿往下想,只语气如常道:“我再多派些人,加强皇宫的巡防。”

冷瑶顿了顿,抬起头,望着他刚毅的下颚:“那些人真的有用吗?万一要杀我的人是……”

“没有万一。”慕容宸瑞打断她的话,低头,映入眼帘的唇经过她贝齿的轻咬已变得嫣红、娇艳欲滴,水雾升腾,视线也模糊了一般,他擢住她的唇,同一时刻,冷瑶的双腿盘上他的腰身……

没有人比她更像冷香凝,没有人比她更能满足慕容宸瑞。

浴池里,余音缭绕,涟漪阵阵,吟唱轻舞,春光无限。

“启禀娘娘,属下追踪到刺客的下落了!”

几番**后,冷瑶浑身酸软,像只餍足的小猫趴在慕容宸瑞的身上,骤然听到侍卫在门外的禀报声,不由地颤了颤,尽量挤出正常的语气:“还不快将刺客拿下?”

“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

“刺客闯入了定国公府,属下没有圣旨,不敢公然搜府!”

冷瑶的纤指按住红艳的唇瓣,面露难色:“宸瑞,若是别的府邸还好说,偏偏是定国公府,拓儿……不会让搜的吧!唉!算了,不追究了。”

慕容宸瑞眸光一暗:“我去拟旨。”

冷瑶低头,在慕容宸瑞看不见的地方,唇角高高扬起。

定国公府。

桑玥正在临摹冷香凝留下的字,冷香凝的簪花小楷偏大气,写起来有种浑厚的感觉。

府内形势如今渐渐平稳,滕氏掌家,积极参加各项活动,和国公爷的老朋友们来往频繁。莲珠将玉佩退还给了桑玄夜并明确表态不会帮他做任何事,桑玄夜虽然疑心兵符就在她的手中,不过有子归坐镇,桑玄夜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桑玄夜不是没想过买通冬茹行窃,可惜,冬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根本连内屋都进不去。

大周她是一定要闯一趟的,只是临行前除了要解决冷瑶这个眼中钉,还得替桑秋物色一门好亲事才行,万一她走后,父亲又娶了个厉害的妻子,像大夫人那般,桑秋的下半辈子算是完了。

至于桑飞燕么,暂时让她蹦跶几天,反正手里握有重大把柄,惩治她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她这颗棋子,还有些用处。

钟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笑呵呵地道:“奴婢熬了点酒酿丸子,二小姐尝尝吧。”

桑玥放下笔,将纸张收好,又摸了摸藏在衣领中的玉佩,嘴角微扬:“闻着气味儿跟丁香上次做的差不多。”

“二小姐的鼻子真灵,这是奴婢在铺子里跟丁香学的,那丫头,现在可厉害了,咱们开在北街的分铺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钟妈妈笑着说完,将碗放在了桌子上,“二小姐,趁热吃吧。”

桑玥行至桌边坐下,舀了一勺,热气喷喷,太烫,于是先凉着,随口道:“钟妈妈,那个田公子究竟是谁?我听说他把裴家的生意抢了一半,不知道他跟我们做生意会不会是个缓兵之计,最后我们也落得个跟裴家一样的下场。”

钟妈妈慌忙摆手:“不会不会!奴婢保证绝对不会的!”

勺子里的汤凉了,桑玥喝了一口,狐疑道:“世事无绝对,生意场上莫不都是尔虞我诈,无奸不商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依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合作伙伴。”说着,悄然用余光打量着钟妈妈的神色。

钟妈妈急了:“田公子怎么可能会做对二小姐不利的事呢?”

“哦?”桑玥似笑非笑地看着钟妈妈,钟妈妈张大嘴,半响无言,尔后讪讪地笑道:“我家那口子跟田公子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了,二人还一同去过蜀地收购布帛,田公子啊,确实是个好人,二小姐就将心啊,揣回肚子里吧。”

“钟妈妈你别说,我还真不敢把心揣回肚子,现在,我随意走在大街上,就能听人谈起这位青年才俊,说他要取代裴浩然成为南越第一富商,可是,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你安排个时间,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吧。”

“呃……这……好吧,田公子最近忙得紧,待开过春,奴婢就着手安排,让田公子来铺子一趟。”

“你又要见谁?”桑玥安静吃了大半碗酒酿丸子,还剩最后一口时,某人跃窗而入,一边质问,一边虎口夺食,俯身含住了她手里的汤勺。

钟妈妈难为情地撇过脸,赶紧退了出去,小年轻的就是胆子大!

“太甜了,不好吃。”砸了砸嘴,浓眉的剑眉微蹙,似在抱怨,桑玥如何不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想要背过身避开,可是论速度,她永远都比过慕容拓。

一吻作罢,慕容拓还有些意犹未尽,桑玥再不给他机会了,免得像上回在龙和轩那样,天雷勾地火,差点儿无法收拾。她起身,倒了两杯花茶,递给他一杯,“查清楚了?”

“你先告诉我,你要见谁?”慕容拓清澈无瑕的眸子里迅速窜起几簇火苗,桑玥扶额,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

“田公子。”

慕容拓无比讽刺地道:“他?那个神秘的富商?”

“你也知道?”

慕容拓两眼望天:“总跟贵叔做生意,我怎么会不知道?”

桑玥不禁失笑:“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你呀,就别瞎吃飞醋,赶紧说说,事情查得如何?”

谈起正事,慕容拓神色肃然了几分:“年侧妃误服了少量的夹竹桃,所以嗜睡得厉害,可查又查不出根源,她的吃穿用度都干净得很,幕后黑手真是高明,下完毒还不留下蛛丝马迹。与她走得近的不是容青瑶就是齐侧妃,二人里面必有一个是凶手。”

上回在碧瑶亭,年侧妃说她每日都要睡上两三个时辰,桑玥就有些起疑,才让慕容拓请了太医给年侧妃诊脉。一般情况下,太医都是月头给摄政王府的主子问平安脉,如果月中下毒,到了下个月初,药xing已散,根本查不到。那人的药量掌握得极好,一次、两次不足以致命,但每个月服食一回,到十月生产时,落下的只怕就是死胎了。

她呵气,冥思片刻,道:“容青瑶的可能xing较大。”

慕容拓的语气一沉:“这个容青瑶就真怪了,自己不生下我父王的孩子,还不许别人生,她若是奉了冷瑶的命行事,冷瑶又为何见不得我父王的妾室诞下子嗣呢?”

应该直接告诉慕容拓吧,说他父王和冷瑶早做了违背纲常伦理之事。但话到嘴边又落下,时机未到,以慕容拓冲动的xing子,肯定会跟慕容宸瑞翻脸,那样不是中了冷瑶的奸计?

“你在犹豫什么?”慕容拓瞧着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浓眉微挑,鼻子哼了哼。

桑玥抿了抿唇,乌黑的瞳仁动了动,握住慕容拓的手,以一种几乎是连哄带骗的语气笑道:“慕容拓,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慕容拓身子微微后倾,桑玥越是温柔越是没好事,他上下打量,蹙眉,随口道:“那得看争对什么事,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我早有领教,撒谎跟唱戏似的,叫人听了还想听。”

桑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眉毛,原来她在慕容拓的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怀柔政策不靠谱啊,这厮就是个欠虐的!她一把甩开慕容拓的手,“气”得鼻子冒烟:“好吧,你不信我,以后别来找我了!”

慕容拓一怔,开个玩笑就生气了?

“桑玥。”语气如常地唤了句。

“……”不理。

“桑玥。”语气软了一分。

“……”

“桑玥,我跟你说笑的。”凑近她身旁,开始耍流氓。

桑玥捉住他不安分的大掌,郑重其事,甚至含了一分愠怒:“我问你,以后我说的话,你听不听?信不信?”

慕容拓许久不见桑玥这般肃然之态了,心中疑惑,但仍旧点头:“娘子的话,我都听,都信!”

没个正经!桑玥甩了他一个冷眼,正色道:“我是认真的,你听好了,不论是谁、以什么方式离间你和你父王的关系,亦或是离间你和冷瑶的关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公然跟他们任何一个人翻脸,也不能私自寻仇,明白吗?”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清晰映着桑玥略含担忧的脸,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桑玥吁了口气,正打算慢慢地将冷瑶和慕容宸瑞的事告诉慕容拓,门外响起了莲珠的通报声:“小姐!京兆尹来了!带着皇上的圣旨,说要在咱们府里搜刺客!”

二人互视一眼,眸光晦暗难辨,桑玥对着门外吩咐道:“子归,把我娘带到棠梨院。”

“是!”

这一次的搜捕来势汹汹、霍如雷霆,在花厅对着滕氏颁布了圣旨后,京兆尹就指使手下的近百名侍卫做鸟兽散,朝着府里的各个角落奔去了。

若是普通侍卫尚不足畏惧,关键,里面还混合了几名大周死士,不得已,思焉为了让子归带人先行,和他们交上了手。这一交手,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同为大周枭卫的弟子,又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武功套路?

当思焉终于摆脱那几名死士的纠缠跃入棠梨院时,京兆尹已经带着侍卫堵住了棠梨院的大门。他扬手,一声令下:“给本官进去搜!”

“是!”领头的两名侍卫踹开莲珠和茉莉,不由分手地往里冲。

莲珠和茉莉趴在地上,一人抱住一名侍卫的脚,莲珠大叫:“等等!大人!你们不能闯我家小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