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温和的马夫人发起火来,那气势丝毫不逊于马崇,ru母吓得双腿发软,不停打颤,愣了愣,扑通一声跪在了马夫人的面前,抱着她的叫告饶道:“夫人!您饶了我吧!我的胆子小,经不起吓,一吓就六神无主……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夫人,您别赶我走!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夫人,求求您了!我跟你磕头!夫人!”

说着,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渗出血丝,滑落鬓旁,惨兮兮的,很是骇人。马夫人虽是个xing子软弱的人,但绝不会拿孙子的xing命开玩笑,她一脚踹翻了ru母:“滚!”

马夫人转身,ru母再次扑上来,这回,被马夫人随行的丫鬟们给拦住了。

南宫氏觉得这种人是咎由自取,摇摇头,安慰了马夫人几句,随后,进入了宝林轩。

人群渐渐散了,青衣护卫搜查完毕后前来复命:“殿下,那人逃了!”

逃了?慕容拓挑开帘子,和桑玥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探到了非比寻常的狐疑。

治安良好的大街,为何突然出现如此枉顾法纪之人?而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就逃之夭夭了?他明明断了几根骨头,深受重伤,还能在护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只能说明,附近有人接应他!

桑玥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ru母惶惶然的脸,望进宝林轩内后怕的一行人,仔细回想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摇摆不定,到底是幻觉还是事实。

带着这个疑惑,她步入了宝林轩,宝林轩和普通的珠宝店不同,它有一间外店,展示着琳琅满目的珍稀珠宝和精致首饰,左边是金器,右边是玉器,银器在最里边不太显眼的柜台,这些首饰不论工艺、色泽亦或是点翠技巧,都堪称完美,但既然是首饰,就会批量定做,宝林轩也不例外。

但宝林轩很聪明,为了满足那些贵妇名媛想要标新立异的思想,宝林轩在二楼设置了几个厢房,由专门的设计师根据客人的喜好和需求绘制图样,价格十倍百倍地涨,可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因此,它的生意简直好得不像话。

马夫人拿出提前预约的牌子,掌柜的亲自将马夫人一行人领到了二楼最右边的间,那里,已有侍女和设计师在等候。

慕容拓对选首饰没多大兴趣,再说了,里面都是女眷,他冒然进入不太妥当,干脆在宝林轩种满柑橘和山茶花的后院里等着。

柑橘树旁,有一把棕色藤椅和一个摆放了茶水糕点的木桌。他意态闲闲地靠着藤椅,单臂枕在脑后,不知想些什么,嘴角的笑意和暖如午后的阳光。

他修长的手指端起翡翠茶杯,放至唇边,那通透的玉色映射在他俊美白皙的脸上,投下一方暗影,笼罩着唇角的笑,那笑,立时变得颠倒众生。

李萱合上二楼的窗子,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住进了一只小鹿。她摸了摸绯红如霞的脸,寻了个如厕的借口,离开了厢房。

“殿下。”

连名号都省了,叫得真亲热!

慕容拓一听到不属于桑玥的女子声音,笑容倏地消弭无踪,冰冷蔓过俊逸的眉眼,结了层淡淡的寒霜:“何事?”

李萱理了理额头的刘海,心头掠过一丝窃喜,柔声道:“我见着殿下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便想过来问问殿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殿下刚来大周不久,对大周或许不太熟悉,我可以给殿下做向导,陪殿下逛逛。”

一番话说完,耳朵都紧张得轰鸣阵阵,尔后,明知不礼貌,仍忍不住盯着他绝美的容颜,怎么也错不开视线。

若在以前,慕容拓一定三个字“不要脸”甩过去了,但念及她是姚家的表小姐,还是压抑着浓浓的厌恶,语气如常道:“如此对李小姐的名节有损,本王为了桑玥,可是半点不敢得罪姚家,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但不需要。”

李萱的脑海里不停盘旋着慕容拓和桑玥在花前树下拥吻的画面、碧湖小舟亲热的画面、以及拉着桑玥的手一脸欣慰满足的画面……那样的他和眼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和桑玥在一起时,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甚至夹杂了一分讨好的意味,而一旦桑玥离开,便一并带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和温柔。

李萱忽然明白了,方才慕容拓笑成那个样子,必是听到了桑玥的声音。是啊,她也听见了,桑玥在逗弄马子诺,用一块糖唬他叫姐姐。

她似乎不想就此妥协,哪怕慕容拓压根儿没看她,她仍笑得极尽甜美:“殿下,无碍的,我……很愿意为殿下效劳,玥儿正在忙着挑选首饰,想必没空,我陪殿下转转,应该……”

慕容拓实在忍无可忍了,脸上浮现出仿佛吞了一百只苍蝇的恶心:“你的表姐在忙,你就要偷偷跑出来勾引表姐夫?”

“啊?”李萱身子一晃,倒退好几步,花容失色道:“殿下,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带殿下游览一番京都的风光。”

游览风光?没有桑玥的地方哪有风光?慕容拓潇洒地直起身,放下茶盏,越过李萱朝着店铺的后门走去。

当慕容拓和她擦身而过时,她突然伸出手,拽住了慕容拓的一方衣袖:“殿下!”

慕容拓单手一震,被她握住的衣袖已碎成了粉末,他晃了晃只剩半截的袖子,眼神犀利得如钩如剑,声若寒潭道:“这话,本王只说一次,看在姚家的面子上,今天我绕你一条小命,以后,你见着本王,有多远滚多远!本王,很讨厌你这种烂桃花!”

不要脸的女人!才见几次面,今天就对着他发花痴,还勾引他!

慕容拓走后,李萱无力地扶住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柑橘树,心中委屈至极,眼泪簌簌流了出来。

“哟!这不是姚府的表小姐吗?仰慕曦王殿下啊?唉!可惜,连我都听懂了,他喜欢的是桑玥。”

李萱遽然转过身,光影交错处,郭氏和冷芷若一脸笑意地望着她,方才出言奚落她的正是冷芷若。

她用帕子擦了泪,给二人见了个礼,垂眸,望着后门走去。

经过冷芷若的身边时,冷芷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蛊惑:“我帮你,怎么样?”

李萱抽回手,一脸警惕地盯着郭氏和冷芷若,尽管她的身份容不得自己惹是生非,可此刻吐出口的话却是那般冷漠和决绝:“冷小姐,曦王殿下喜欢谁是他的事,我管不着,同样,我喜欢谁怎样去追求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任何人cha手。”

冷芷若再次拦住她的去路,压制了心底滚滚翻腾的醋意,李萱虽然身份不如她尊贵,好在入住了姚府,听说曦王殿下整日往姚府里钻,这二人见面的次数定然不会少了。对桑玥,她是嫉妒,因为桑玥绝对地拥有着慕容拓!她跟桑玥没有可比xing,但是李萱呢?同样是仰慕慕容拓的人,凭什么李萱能近水楼台?

不过,这种不平衡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被新的情绪所取代,她笑了笑,道:“李萱,有桑玥在一天,曦王殿下就绝对不会拿正眼瞧瞧别的女人,你我何不联起手来,先除掉桑玥?至于,桑玥死后,曦王殿下到底会爱上谁就各凭本事了。”

李萱先是一怔,尔后冷冷一笑:“嚯!冷小姐啊冷小姐,你这番话要是被冷贵妃和二皇子听见,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吧?全京都谁不知道,你冷芷若是二皇子的准王妃?”

冷芷若没想到向来温顺软弱的李萱也有这么咄咄bi人的一面,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桑玥呆久了,xing格也变得刁钻了?她不由地多看了李萱一眼,这一眼,难掩鄙夷。

郭氏拍了拍冷芷若的肩膀,示意她别冲动,尽管长满皱纹却依旧红光满面的她和蔼地笑了:“冷小姐,芷若并无恶意,小女儿家开几句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郭氏是冷秋葵的二夫人,亦是冷贵妃的生母,原本有冷贵妃做靠山,冷家第一夫人的位置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上去,可谁让她的头上是冷香凝的生母呢?

云傲多年未立新后,那么,陆氏就是云傲最名正言顺的岳母,加之,云傲对陆氏着实尊重,陆氏隐居佛堂十数年,云傲坚持每年从陆氏的那儿领取一份手抄的佛经,这根本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所以,尽管她许多次想暗中除掉陆氏,仍迟迟不敢动手。

等到她好不容易送了个得力丫鬟到陆氏的身边,潜心蛰伏了五年,深得陆氏的信任,只待宴会结束时动点手脚,让别人误以为陆氏喝多了酒不慎摔落台阶,磕破头颅,流血过多而亡。届时,谁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从她央求冷秋葵给陆氏设宴到安排各路贵妇名媛给陆氏敬酒,每一环节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可偏偏不知打哪儿来了个曦王殿下,一招就弄死了她埋藏在陆氏身边长达五年的棋子!也不知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真真让人心烦!

加上,从冷芷若的口中得知了宴会那晚的帕子和金钗一事跟桑玥有关,她的心里,就对这个姚府突然降临的表小姐多了几分排斥,若是浩然没有失踪,她断断不会因为一些排斥而恨上桑玥,可是浩然失踪了!

当长平公主说浩然极有可能去找桑玥时,她才恍然大悟,浩然居然喜欢上了这个跟曦王殿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女子!浩然是要做驸马的,怎么能喜欢除了长平公主之外的人?

所以,这个女人,留不得!

她上前一步,理了理李萱的云鬓,和颜悦色道:“李小姐,实不相瞒,芷若将来是要做二皇子妃的,她不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所以,只要除掉了桑玥,你就是机会最大的人。”

郭氏倒毫不掩饰除掉桑玥的心。

李萱像是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又如此无礼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郭氏,不为所动:“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追求一个人也没有错,即便被拒绝,我问心无愧,日后还能有勇气继续追求,可是,倘若我昧着良心跟你们苟合,伤害了最亲近的人,那样,我才是永远地失去了跟曦王殿下站在一起的资格!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你……你太不要脸了!”居然要追求曦王殿下,她怎么可以?冷芷若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推了李萱一把,李萱猝不及防,身子一歪,额角磕到了木桌的边缘,擦破了细嫩的皮肤,鲜血一直流到嘴角,她痛得眼泪直冒,“冷小姐,你……你太过分了!”

阳光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春暖梳落,光影交错,暗沉的天色下,那鲜明的色彩尤为触目惊心。

冷芷若吓到了,她没想到随手一推,竟酿成如此大祸!

“冷芷若!你疯了?”姚馨予和桑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门口,当姚馨予洞悉了冷芷若的鲁莽举动,打算制止时已然来不及。眼下,看着李萱头破血流,姚馨予怒火中烧,冲上去就要揍冷芷若,“我忍你很久了!你个恃强凌弱的小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冷芷若躲在郭氏的身后,姚馨予抬脚一踹,却踹到了郭氏的大腿,郭氏本就上了年纪,哪经得起她蓄力一脚?当即歪倒在地,抱腿痛呼:“哎呦!姚小姐杀人啦!”

姚馨予才不理这老妖婆,继续追着冷芷若跑,二人绕着郭氏转来转去,几乎晃晕了郭氏的眼。

桑玥让子归拦住了姚馨予,并吩咐道:“莲珠,把萱儿送到马车上。”

“是!”莲珠用干净帕子捂住李萱不停渗血的伤口,扶着她走入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