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侧妃咬唇不语,正室打压妾室的情况,她从小见得多了,左不过是歇息两天,擦点儿不留疤痕的药膏,继续供主子享乐罢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的。”戚**冰凉的指尖掠过她精致的面庞,替她穿回衣衫,阖上眸子,半响,似做了某种决定,吻了吻她的唇,热泪淌了她一脸,“你等我,好好地珍重。”

转身,下了马车,没入一旁早有人在厢房等待的酒楼。

夜深,月色独好。

桑玥沐浴过后,只穿了件浅蓝色的冰蚕丝亵衣,坐在小姐椅上看书。

屋子里放了冰块,莲珠打着蒲扇,笑呵呵地道:“我发现小姐比以前怕热了。”

烛火照着她低垂着的眉眼,浅蓝色的亵衣反射着柔和的光,双重辉映下,她的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宛若一块羊脂美玉,也透着粉粉的薄雾:“是啊,大概是慕容拓给的药效果太好了吧,才吃了几回,身子就容易出汗多了,可就是味道不怎么好,每次吃得我想吐。”

“嚯!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编排我的!”

某人跳窗而入,吓得莲珠一大跳,许久不见慕容拓翻窗子了,一般不都走大门进?不过,当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沙漏后,立时明白,这个时辰确实太晚了。她放下蒲扇,抿唇一笑,退出去,守在了门口。

桑玥合上书本,放回架几案,倒了杯凉水递给慕容拓,又拿了帕子擦去他鬓角和额头的汗珠,轻声问道:“怎么样?”

慕容拓挑眉一笑:“成功。”

她并不多么惊讶,浅浅地笑道:“条件是?”

慕容拓端起茶,一饮而尽:“古灵的命。”

桑玥接过慕容拓喝完的空杯子,放在桌上,为他摇起了扇子:“只要他给的消息值得,别说古灵的命,便是让他们二人双宿双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亲王的妃子,一个公主的驸马,还都是你老爹赐的婚,让他们双宿双飞,难度很大啊。”

“正因为如此,行人之所不能行,方得人之所不能得,我猜,只要我们成功了结了古灵的命,后续的合作便轻松多了。”

慕容拓点头,双手交叉枕于脑后,吸了口凉气:“他说的有点恶心,你确定要听?”

桑玥笑了:“一个公主夜御多个驸马,能有多恶心?”

慕容拓思付片刻,在心里斟酌了语句,轻咳一声,道:“瑶兮公主单单是跟驸马们行房倒也罢了,怪的是她每个月都有一天,把驸马们‘折腾’得昏死过去,我的意思是,她一个人,‘折腾’几个男人,彻夜欢好,过程你没必要知道了吧。”

桑玥疑惑地蹙眉:“那一天是固定的么?”

慕容拓拿过她手里的扇子,为她扇了起来:“都是在一号到五号之间,听戚**说,每每那个时候,瑶兮公主的神智都是涣散的,根本连他们几个是谁都认不出。但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声张,毕竟,几个男人满足不了一个女人,讲出去很丢人。”

瑶兮公主有四个驸马,大驸马赵斌俨然已被云阳收买,二驸马赵桐对瑶兮公主动了真心,四驸马窦琰是个虎汉,并不细心,即便收买了也未必能探到可靠的消息,唯独装病避宠的戚**是桑玥相中的目标。

她顿了顿,道:“戚**应该有所发现吧?”

这个女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辣,一逮就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主儿。慕容拓笑了:“不错,他本是个心细如尘之人,但他对服侍瑶兮公主没什么兴趣,所以,起初他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和其他三位驸马一样,只认为这是瑶兮公主的一种习惯和情趣,直到有一回,众人侍寝完之后,他因为服用了损坏身子的药物,体力弱醒得较晚,别人都走了,他还躺在**,刚刚睁开眼,就听见瑶兮公主的女官说满了十二时辰,该吃第二粒药了。他急忙闭上眼,继续装睡,瑶兮公主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每个月都吃,什么时候才是头?不吃’,那名女官又道‘苍国师说了不不吃的话会复发的’。”

桑玥摸了摸眉毛,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瑶兮公主是有着治不好的病,所以云傲才这么疼惜她。”

慕容拓叹了口气:“应该是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心情,最在意的人身患疑难杂症,除了缓解别无它法,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桑玥捕捉到了他黯然的神色,放下蒲扇,走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软语道:“我好好的,吃了你送的东西,我畏寒的毛病已经没有了,你别担心。”

实际上,她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饮食起居未见任何不妥,不禁笑慕容拓太过在意她,所以有些杞人忧天了。

慕容拓抱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隔着薄薄的亵衣,那富有弹xing的触感百般诱惑着他,然,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脊背,轻笑:“没担心你,只是在想怎么利用瑶兮公主的病情,慕容耀这颗毒瘤,不能再留着了。”

桑玥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主意,于是笑道:“慕容耀是你要抓的人,随便你处置,大不了,瑶兮公主跟你翻脸了,我再跑到云傲面前哭去。”

慕容拓笑出了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其实她想跟云傲相认的吧,可偏bi自己忍着,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叫人心疼。

慕地,他忆起了戚**提过的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男宠,那人死得,的确有些冤枉。

桑玥靠着他躺了一会儿,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她坐直了身子,睁大幽静深邃的眸:“你说,十八年前云傲撇下冷香凝返回大周,将皇宫所有人禁足了三天,到底是云澈病了还是瑶兮病了?那时,云澈才四岁,云傲根本不怎么待见他,云澈是从七岁才博得云傲的赏识的。云傲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病,撇下冷香凝呢?”

慕容拓的瞳仁一动,眸光深远了几分:“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那人是瑶兮,听戚**的语气,瑶兮这病拖了很久了,且,一定是难以启齿的病,否则公主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除了她的贴身女官,再无其他人知晓此事。或许,十八年前,瑶兮公主的病发作了,所以云傲才急着赶回大周,并罢朝三日,将皇宫所有人禁足,专心守着她。”

不错,能让云傲撇下冷香凝的,只有瑶兮一人!那一年,瑶兮七岁。是巧合吗?瑶兮被利用了?因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主动参与陷害冷香凝的变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但愿瑶兮是无辜的,否则,我可不管云傲多么宠她!”

慕容拓抚摸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话:“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不会陷害冷香凝的,再说,她也没理由恨冷香凝。”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可心里,为何隐约透着不安呢?“算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桑玥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入了花盆里。

慕容拓浓眉的剑眉微扬:“这是……”

桑玥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促狭地笑道:“戚**不是要古灵的命吗?”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你胆子可真大,她是坐你的马车回府的。”

“毒药三日后才会发作,其症状与伤寒无异,一夜殇,不留痕迹。再者,我猜瑞王应该会很感激我。”古灵那个悍妇,换做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何况,她还毒死过瑞王的孩子?即便古家要查,也查不出个眉目,今儿古灵除了见她,可还见过陆氏,古家有胆子去找大周唯一有封号的夫人兴师问罪?古家不敢,瑞王不愿,古灵的死就是正常死亡。

几个呼吸的功夫,慕容拓猜出了她更深层次的涵义,挑起她优美的下颚,戏谑道:“怎么?又开始打击云澈了?”

桑玥主动送上香吻:“我从来不是什么善类,即便因为合作的关系,给了戚**和武沁双宿双飞的机会,这也并不代表我就要放过武国公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他们跟云澈结成了秦晋之好呢?”

慕容拓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平放在柔软的大**,和衣躺在她身侧,单手指头,另一手摸着她的鼻梁,眯了眯眼:“我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一只小狐狸?”

桑玥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着令她心安的幽香,软语道:“慕容拓,你急不急?”

“嗯?”慕容拓不明所以,“急什么?”

桑玥的俏丽一红,揪着他的衣襟,整个儿埋入他怀中:“没什么。”

慕容拓心下了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擢住她的唇,缠绵了许久,直到身下的人儿已软得如一汪清水,他才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很急,可是呢,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要让你想着、盼着、看着,就是吃不着!日日夜夜想着我!”

桑玥低低地笑出了声,揽住他精壮的腰身,阖上了眸子。

确定怀中的人儿已呼吸平稳、进入梦乡,他才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道:“一定能治好的,治好了,我们就圆房。”

次日,艳阳高照,姚府,却迎来了一场***。

姚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花厅内,众人齐聚,姚清流和陈氏端坐于主位上,姚俊明和南宫氏携带着几个孩子分坐于两旁,桑玥坐在姚馨予的下首处,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正中央一名怒发冲冠的少年。

他的年纪约莫十七上下,穿着质地一般的布衣,但因着那天水之青的颜色,给他廉价的装扮增添了一分飘逸和洒脱。

然,他的面色却紧绷暗沉,犹如蒙了散不去的雾霭,只余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闪动着藏怒宿怨的波光。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是忽略那分怒气,他的五官应是俊朗而优美的。

花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夏风摇拂,吹得壁画翩飞,打在墙上发出“啪啪”的暗响。

他未束发冠,廉价的发带随着他一个仰头的动作便断裂松开了,顿时,三千青丝,如瀑布流淌,他那怒气也随着发丝的扬起而涨到了顶点:“要不是我娘快不行了,我才不要跑来求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名门望族!”

他咆哮着指向姚俊明,“我问你,我娘临死前的最后一面,你见是不见?”

姚俊明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色,难为情地错开视线,少年清澈无瑕的眸光令他无所适从。

这个动作刺痛了少年的心,他cao起一旁的茶杯,带着浑身的劲儿对着姚俊明砸了过去。

姚晟眉心一跳,一个翻转接住了那杯即将砸到父亲头顶的茶,稳妥,不洒一滴,他的语气也沉静,不含波澜:“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按照原本状态下应该冲过去对着少年疾言厉色的姚馨予,此时一反常态地沉默。

南宫氏的眼眶一红,垂眸不语。

屋子里的其他人皆面色尴尬,诧异中又似噙了一分理所当然。

桑玥静坐着,细细打量这名少年的面容,不得不说,他的眉眼,一看就是姚家人,比姚晟三兄弟更酷似姚俊明。

莽撞,是少年给她的第一印象。

少年见姚俊明不出声,怒火又旺盛了一分:“当初招惹我娘的人是你,没能保护好她的人也是你,她都快死了,你却连送她最后一程也不肯!你这种人,也配做百姓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