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寺庙时,夜已深,她的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笑,是以,她踩踏台阶下地,闯入了冷昭的视线时,冷昭被她那七分清冷、三分慵懒的神态弄得怔了半响。

这个人,怎么半点焦虑都无?

桑玥止住了脚步,定定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昭:“二舅舅,我人都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冷昭对这声称谓陌生极了,但桑玥叫得没错,从血缘上来说,他就是她的舅舅!他冷冷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敢来,你不是铁石心肠吗?怎么会为了一个朋友身陷险境?”

桑玥一边努力听着寺庙里的动静,一边若无其事地答着他的问题:“呵呵,听二舅舅的口气,好像没指望我会出现似的。那你抓了林妙芝干嘛?”

冷昭不屑嗤道:“既然来了,待会儿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可怨不得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桑玥从冷昭的神色里读出了毫不遮掩的杀气,她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紧,道:“那是自然,但,二舅舅是不是起码得让我见见林妙芝?”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和林妙芝全都得死!”冷昭狠狠说完,一名黑衣人就搬了一张长桌出来,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铁钩、铁链、匕首、刺球、锥子……“你不是自诩最会折磨人吗?今天,我要把这些刑罚一一地用在你的身上!”

似想到了什么,冷昭微微一笑,“不,先用在林妙芝的身上,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痛!”

冷昭给身后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不多时,暗卫进入寺庙里,押了双手被缚、薄唇被堵的林妙芝出来。

桑玥一见到林妙芝血迹斑驳的衣衫和高高肿起的脸颊,心底的怒火腾地就燃烧得血旺:“你把她怎么了?”

冷昭不语,只讽刺地笑着,随手cao起一个刺球,砸向了林妙芝的肩膀。林妙芝的身子一抖,唇瓣被牙齿咬出了丝丝血迹,同样渗血的,还有那削弱的粉肩。但她没有叫唤,就那么拼尽全力地忍着。

桑玥只觉得那一个肉球根本是刺在了她的心上,痛得她撕心裂肺。她带着林妙芝下山,难道就是要林妙芝跟着她吃苦受罪?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无法相容她的滔天怒火,但她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否则,就是去了谈判的筹码,她将情绪一点一点地收回心底,不疾不徐地解下脖子上的玉佩,拿在手里晃了晃,云淡风轻道:“做笔交易,如何?这是父皇送给我母后的定情信物,你可知它有什么用处?”

这块玉佩冷昭是知道的,当初恬郡主不就是用了一块假玉佩,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吗?“一块玉佩而已,你还想用它跟我谈条件,痴人说梦!”

桑玥的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这块玉佩只传历代储君,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冷昭大惊:“不可能!”

桑玥的浓睫颤了颤,心平气和道:“皇上那么多年来不立储,就是因为没能找回这块玉佩。”

“你……”皇上在追求冷香凝的过程中就动了非她不娶、非她子不立储的念头吗?

桑玥继续循循善诱:“它可以调动一支直属于储君的、就连皇上都无权过问的秘密军队,云阳得了它,离太子之位,绝对是近了一大步。”好吧,其实她是在胡扯,但冷昭应该听进去了。

冷昭恨她,恨她杀了冷煜安,恨她夺走了冷家的四十万兵权,恨她败坏了冷芷若的名节令他蒙羞,也恨她激怒他上当、结果被冷贵妃训斥一场。所以,冷昭才想了这么个阴毒的法子,利用林妙芝来对付她。但同时,冷昭也想助云阳登基,因为冷昭贪念权势地位,妄图做冷家的家主。那么,冷昭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一物换一人,你的人送林妙芝到山脚,从我的人手里拿一封信作为释放林妙芝的证据,然后,我就将这块玉佩给你,不要企图硬抢,我绝对有能力在你的暗卫动手之前,毁了它!我虽没有内力,但反应不慢,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只是这玉佩一旦碎了,可就再无挽回的余地。”语毕,桑玥走到马车边,将玉佩抵上了车厢上的金属边框。

冷昭的心突突一跳,不得不说,桑玥手里的玉佩太有诱惑力了,他的喉头滑动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你只能赌咯!”桑玥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反正,你自始至终要对付的人是我,又不是林妙芝,你放了她,我仍然在此,届时,你要对我用什么刑罚,悉听尊便。”

冷昭在心里仔细地权衡了一番,周围他已派了百名暗卫把手,姚家的暗卫跟冷家的不过伯仲之间,除非桑玥也带一百人过来,否则根本没有逃脱的胜算。但是据他一路观察,桑玥才带了十个手下,跟子归一道守在山脚,正常的山路仅此一条,他们就算冲上来也打不过他的百名暗卫。

这么一想,冷昭就好做决定了:“好!照你说的做!”

暗卫给林妙芝松了绑,林妙芝飞忍住剧痛走到桑玥的身边,含泪而立,却是没有诉苦,这个节骨眼儿上,越诉苦越让桑玥担忧,她摇摇头,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我死不足惜,你跑来做什么?早知道我跟你下山,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我情愿一辈子呆在熄族。”

林妙芝没说一句不好的话,但桑玥如何不明白?且不论林妙芝被人掌了掴,就是一个清白女子被陌生男子脱了衣衫,一览无遗,这是一种怎样的屈辱和痛楚?他们次日再一大肆宣扬,林妙芝的名节算是毁得干干净净了!况且,冷昭还当着她的面对林妙芝用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桑玥敛起心底的怒火,宽慰道:“你先下山,子归会护送你回府。”

林妙芝坚决发对:“我不要!我情愿死了,也不要成为你的负担!”

桑玥把林妙芝一推,给冷昭使了个眼色,冷昭大掌一样,暗卫接住了林妙芝,点了她的穴,扛着她往山下走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月牙儿几进几出,玩转于云端之巅;繁星忽明忽暗,闪烁在穹宇之内。

长时维持着抬臂的姿势,桑玥的胳膊几乎麻木得无法动弹了,指尖开始颤抖,偶尔带动玉佩和金属发出微弱的碰撞之声。

冷昭的双耳一动,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脚底生风,三步并作两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来到了桑玥的面前,夺了她手里的玉佩!

桑玥的胳膊猛然一滑落,血液急速回流,那种麻麻胀胀的感觉,难受得叫人抓狂。

冷昭仰天长笑:“桑玥,你还是栽到了我的手上吧!我倒要看看,现在,谁还能救你?你害得我失去了最钟爱的儿子,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语毕,摸出腰间的匕首,去了鞘,阴险地笑着:“先割了你这张美人皮,再让你尝遍每一个酷刑!”

一刀下落,桑玥弯身一避,冰凉的剑气贴着她苍白的脸一晃而过,她的毛发就在那一瞬间根根竖起了!

夜风呼啸,如宝剑的利刃,拼命割拉着她柔弱的肌肤,恐惧陡然蔓过她的四肢百骸,尽管只有一个眨眼的功夫,但冷昭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嘭!

千钧一发之际,车厢炸裂,马匹吓得四处狂奔,两道黑影拔地而起,一人拉过桑玥,一人踢向冷昭。

冷昭怎么也没想到,车厢下面居然贴了两个人!

但转念一想,不过才两个人而已,难不成能够跟他的百名暗卫相对抗?

那人提着桑玥一跃至寺庙的屋檐上,同一时刻,冷昭一声令下,十名暗卫围住了另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嘲讽一笑:“才十个人,就想拦住我?”

话音刚落,指缝里的十枚暗器如天女散花一般,朝着那些暗卫夺命袭去!

一连几声惨叫,暗卫已折损过半。

冷昭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方妖孽?竟然如此精通暗器之道?他又打了个手势,五十名暗卫朝他急速冲来。这一回,有了前车之鉴,暗卫们都格外注意他的暗器,他心知眼下再来个出其不意的招着实牵强,于是拔剑和五十几名暗卫开始了殊死搏斗。

另一边,冷昭又指挥余下的暗卫去屋檐上捉拿桑玥。

只听得,又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之响,紧接着,尖叫痛嚎,凄厉地划破寂静长空,在山野徐徐飘荡,回音如潮汐,起起伏伏,惊涛不绝。

冷昭傻眼了!

那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自爆之后居然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他的血……有剧毒!五十几名暗卫,但凡沾染了他毒血的,身子全都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萎缩……

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力量?

这一小小变故,为后援人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玉如娇带着十名血卫,冲上了山顶,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余下的四十名暗卫。

冷昭暗叫不好,千算万算,没算到桑玥的手中竟有一批堪比胡国血卫的力量,他的暗卫完全不是血卫的对手。

等等,桑玥的这些人……难道就是胡国的血卫?

冷昭微微愣神,出剑即慢了一拍,玉如娇折身一滑,华丽翻转,剑已抵上了他的脖子。

醉天骄内,姚秩握着一纸契约,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郭玉衡,甩袖离开了房间。

陆青云叫了几个美人儿陪伴李公子和王公子,二人就各自进入别的厢房,一度**去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陆青云和柳依依时,陆青云从宽袖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放在了桌上:“足够你和你的姐妹们过好几辈子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柳依依眼底媚态横生,唇角的笑却稍了一分冷意:“陆公子,请放心,依依做事绝对有把握。”

“那就好。”陆青云掸了掸衣袖,迈步走出房间,片刻后,几名莺莺燕燕的美貌女子鱼贯而入,纷纷开始宽衣解带,轮番伺候郭玉衡。

隔壁房间内,亦是春色满园,风光无限。

冷昭被反绑,趴在桌上,浑身剥得一丝不挂,房里的烛火敞亮得犹如白昼日晖,照着他完美无瑕的躯体,细密汗珠滚滚滑落,更是凭添了一分魅惑之姿。

桑玥静坐在他的对面,好整以暇地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

冷昭恼羞成怒:“士可杀不可辱!桑玥,你最好直接杀了我!”

桑玥淡淡一笑:“呵呵,杀了你?之前是谁脱光了林妙芝的衣衫、对她用了刑?又是谁威胁我,说每隔一个时辰就找人qb林妙芝一次的?你不是喜欢qb么?我成全你,我的好舅舅。”

桑玥冷声说完,玉如娇带着十名男子推门而入。

那十名男子还真是……人间极品!

肥头大耳有之、尖嘴猴腮有之、歪瓜斜枣更有之……那一笑,满口黑牙、黄牙,隔得老远,冷昭都能闻到他们口里污秽不堪的味道。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好男风!为了找齐符合标准的极品男人,玉如娇可是煞费了苦心。

冷昭虽已不再年轻,但依旧极为俊美,今晚,他们真是艳福不浅。

“桑玥!你太过分了!你太狠毒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舅舅!”她怎么可以想出这么阴毒的招来对付他?这一回,他是真的怕了。纵然听了桑玥对付慕容歆和碧洛的残忍手笔,他却从未感同身受过,此时,他方知,冷香凝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是毒蝎子?根本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