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神『色』激动的勃艮第兵士,贞德依然平静,没有柏舟预想中的那种愤怒。

或许,她明白,自己的仇应该是向那些挑动战争的勃艮第贵族发泄,而不是这些其实同样可怜的士兵。

或许,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自己应该做的是稳住这些兵士们的情绪。

又或许,她之所以攻伐勃艮第,原本就不是为了报家恨,只是像抵抗英格兰人那样去抵抗勃艮第人。所以,她也就没有必要对这些普通的兵士做出愤怒的表情。

贞德就这么骑着马,安静地穿过由勃艮第俘虏所排成的几列队伍,这一刻,仿佛她就是一个领路人,引导者,几百个勃艮第俘虏好似身不由己的,就跟着贞德向前走去,留下柏舟几人面面相觑。

“公子,”芈川咽了一口口水,出声问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柏舟回答道。

眼前的这副景象,确实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谁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贞德居然会是他们镇住这些俘虏的关键人物,而且可以发现,这种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贞德只需要行走在他们之间,这群俘虏就很“自觉”跟着贞德而动,他们这些西秦人,反倒真沦落成了配角。

(一个人最悲剧的就是,在自己的人生中,却也只能出演配角)

“看来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啊。”芈川说着,毕竟,他之前可不知道贞德是何许人也,只是听公子一人说过她的厉害。尽管知道公子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但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甚至在公子决定冒险去营救贞德时,他本人是有些不赞同的,但由于身份使然,他不得不遵守公子的命令。

可现在的情况,虽然依然没能看出来贞德在军事方面的天分,但最起码可以证明,公子说的确有其事,而且也能让芈川看出来,贞德这位女子的名号,可比西秦人要响亮多了。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柏舟笑问道,“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可不算是一个问题,顶多只是一个感叹句,如果严格说起来,这是在夸奖柏舟眼光独到,救回来一个肯定有大用的人物,有一些拍马屁的嫌疑。显然,这并不是芈川的风格。

而芈川听了柏舟的话,脸『色』也不由尴尬了起来,不过,还是把心里的话继续给说出来:“我是想问,如果我们今后再与勃艮第人作战,带上贞德,有没有可能直接让他们不战而降。”

说完,芈川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又一次神『色』尴尬起来。毕竟,要真是那样,贞德也不会在贡比涅被勃艮第人俘虏,也不会几次想逃脱而不得。

柏舟笑了笑,明白之所以芈川不直接问出来,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幼稚”。可现在看着面前的这种状况,正常人却也都会冒出这么个想法,就连柏舟在那一瞬间也都有了想把贞德的所有“特长”“称号”翻看一遍的冲动(当然,现在柏舟除了名字,什么也得不到),但随即,柏舟也想通了,出现这种让贞德一个人押运着几百人的情况,即是巧合,又不是巧合。

说是巧合,那是因为这群勃艮第士兵恰巧遇到了败仗,虽然败得莫名其妙,但正因为这种莫名其妙,才使他们心中的惶恐感比一般败兵更多些;加上又被西秦的“部队”堵着个正着,要知道,贝尔福山脉地区,进进出出的大小山路有十几条,他们随便选了一条就能碰到西秦“部队”,连他们自己都认为,反抗与不反抗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尽管这支“部队”好像就只有六个人,但谁在乎呢,毕竟,第一个抵抗地就肯定是个死,换句话说,谁也不想死。

况且这群溃兵中,军官数量着实不多,还都是些低级军官。他们本身就属于那种被剥削的阶级,生活困顿的他们也是需要被救赎的那一部分人,所以说,在贞德面前,他们和普通士兵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些“『迷』途的羔羊”。即便有一些军官不认同贞德,视贞德为巫女,但显然,这部分军官所占比例太低了些,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如果这支部队的首领的克洛德、或者任何一个人地位足够指挥这部分士兵的军官,可以想见,如果他发现堵住他西逃路的只是六七个人,哪怕其中有一个是瑞士公爵,有一个是圣女,但在克洛德眼里,在刀剑面前,这也都只是平常人而已。他才不会在乎杀了一个圣女是不是在死后会下地狱。

在这种领导者的统一指挥下,带领着两三百人,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能被几个人给俘虏的。毕竟这又不是在热武器时代,一挺机枪,横扫几十上百人无压力,几个人只要位置战得合适,押运几百人没有问题。可在冷兵器时代,除了弓弩这种在较近距离内几乎等于一次『性』攻击武器的远程杀伤手段,其余兵器几乎都需要近身才能发挥威力,只要对方有人能指挥得当,几个哪怕空手的人缠住一个带武器的士兵也是不难的。

所以,这种情况的出现,必然是由于种种巧合导致的。在真正的战场上,想要单纯依靠贞德的号召力来取得胜利,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当然不能否定,有了贞德在战场上,对于敌方士兵的心理,还是会产生一定效果的。

而又说这不是巧合,理由非常简单,是因为贞德,也只有贞德才会出现这种效果,除了她,哪怕站在勃艮第人面前的是法王查理七世,亦或者是勃艮第最高首领约翰公爵,都不会出现这种能让人似乎不由自主地跟随的状况。

贞德就是贞德,这位奥尔良少女,神佑之圣女,似乎真的有一种能让人在潜意识中膜拜的能力。

当然,这在柏舟看来,是因为她的战无不胜,才会使她在宗教信仰方面变得更为神秘。要知道,在当初,贞德刚进入法兰西军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得起这位乡下来的小姑娘,这就充分说明,其实她本人并不是天生就有那种让人“五体投地”能力的女子,而在她取得一场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后,才开始有人相信她真的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圣女的说法才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