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的手里捏了把不知哪儿弄来的一把紫绸折扇。

他扫了眼一地的碎片,“已经打完了?我还是来迟了?”一脸惋惜。

止烨撇了撇嘴角。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无颜小心地绕开地上碎片,挤到如故和无颜中间,一把抢了如故手里的春宫。

幸手一翻,看清里面人物的脸容,立刻凑到面前,使劲地看,“我的娘啊,这是哪个神画的手笔?”

无颜翻到萧越和玉玄抱成一堆,而李然一个人滚在门口的那页,眉开眼笑。

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睨了如故一眼。

如故瞪了回去,看来容瑾的哑药的份量下的太轻。

无颜嘻嘻一笑,接着后翻,后面就乱七八糟了,连3p都出来了。

李然被玉玄按在地上,脸色绯红,含嗔带媚。

萧越一手按住玉玄的小腰,一手握着那玩意,往里送。

玉玄回头,怒目而视,萧越不甘示弱地回瞪。

三人的神态逼真。

无颜视线落在画中玉玄的手上,玉玄的手抓住李然的那玩意,无颜‘噗’地一声喷了,眼角斜向如故。

如故一把把画册抢了回来,“无颜,这是你搞出来的吧?”

她可没忘记无颜嫌书店掌柜卖的h书h的不彻底的事。

自然而然地把无颜列为第一嫌疑人。

无颜还没看完,正看到关键时候,被如故抢了,有些心痒,伸手又去如故手里拿,“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搞这玩意啊。”

拿萧越和玉玄来当模特画春宫。

还是这么下作的场面,被人逮住,十个脑袋得砍下来。

“真不是你?”如故把书卷捏在手里。

画里的李然赤条条的,被画成男人身体,但那张脸,怎么也是她易容出来的。

看李然等于看她。

这玩意怎么能拿给别人看玩意**?

“真不是我。”无颜立刻摇头,坚决否认,“再给我看看,还没看完。”

无颜紧盯着无颜的眼睛,这人虽然自恋,无聊,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如故真没发现他说过谎。

“去那里看。”如故指了指屋角,那里有一个大黄铜花瓶,打磨得秀亮,可以和镜子有得一拼。

无颜扭头过去,看了一眼,除了那个大花瓶,什么也没看见,迷惑,“为什么?”

“你把衣服脱了,站在花瓶前,摆几个姿式,保证比这书里的更好看,更香艳。”

论**,无颜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站在第一的位置上。

无颜这才反应过来,如故在打趣他,向如故抛了个媚眼,“你可真坏,想看人家,就明说嘛。我今天又看见了一个新招式,要不我们到里面试一试?”

如故打了个寒战,止烨起了一身的鸡皮。

止烨抓着无颜的脖子,把他提起,放到自己另一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隔在他和如故的中间。

“你想我丢你出去?”

无颜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紫雕扇子,挑起止烨的下巴,“你以前不是这么对人家的。”

止烨推开脸上扇子,无语地嗤了一声,懒得理他。

如故恶寒,“你们以前该不会真有那啥……吧?”

无颜从止烨身边探出被扇子遮了半边的脸,单眼一眨,眼角媚意自成,“不要这么直白嘛,人家会害羞的。”

如故手里的画册‘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止烨眼角跳了一下,直接把无颜抓起,从窗口丢了出去。

转眼功夫,无颜又一摇一摆地摇着扇子转了回来,一路上嫌地上的碎片扎脚,“把画这个的画师介绍给我,有这功底,把我想的那几个式画出来,绝对是珍本,一千金一本都能有人抢着要。”

“你满脑子除了什么式,还有什么?”如故鄙视他。

“我脑子里的东西多去了,随便一点都能让人受用无穷。”无颜诱惑地舔了下性感的唇,“想不想要,免费送你些。”

“就你那满脑子的下作玩意,别恶心死我。”如故打了个寒战。

“不要可就亏大了哦,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无颜隔着止烨,伸手过来挑如故的下巴。

“她不要,我要。”止烨抓住无颜的手。

如故哆嗦了一下。

“给谁也不能给你这么个有去无回的白眼狼。”无颜白了他一眼,“除非你告诉我这画册是哪儿来的?”

如果已经知道是谁画的,止烨不可能还让这本画册留着。

“昨天我看见一帮义童在后院升火烤红薯,其中一个义童拿了这东西出来,想撕了升火。我让他给我了,问他哪来的,他说是拾柴火时拾到的。”

“你不是不说,佛曰不可说吗?”如故怒了。

“佛现在心情好,说可以说。”止烨吊儿郎当。

如故瞪着他,突然扑上前,按住他,一口向他胳膊上咬下去。

她忍他很久了。

止烨惨叫,“丫头你是狗变的吗?”

无颜用扇子遮了半只眼,另一只眼照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如故狠狠地咬了他两口,才解气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下回,可就不是这么轻轻咬几下了。”

止烨突然抓住无颜的扇子边沿,略提高来,扣在无颜的脸上,把他的视线完全遮去。

另一只手极快地按住如故的后脑,低头向她唇上覆下,凶狠地啃了两口,在无颜把扇子从脸上弄开的同时,放开如故。

无颜揉着被扇子撞痛的鼻子,看看止烨,又看看如故,视线很快落在如故泛红的唇上,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止烨。

止烨眼里噙着玩味的笑意,回看了无颜一眼,像没事一样。

无颜眼里的笑,渐渐淡去。

止烨有事瞒他。

但只是一瞬,又勾唇一笑,“这件事,我来查,怎么样?”

“不行。”

“不行。”

如故和止烨异口同声。

“为什么?”无颜看向止烨。

如故心里同样迷惑。

她不让无颜插手,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未必知’陷害。

止烨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又为什么不让无颜查?

止烨手握了拳头,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我想玉玄不会喜欢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是让他自己查,比较好。”

这理由说得过去,而且也是如故希望的。

“也好。”无颜扇子轻敲掌心,淡瞟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开。

那一眼,如故隐约有些不安。

止烨浓眉微蹙,追了出去,出了门,拦住无颜的去路,睨了屋里一眼,确认如故没有跟出来,才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插手。”

“好。”无颜笑着爽快答应,从他身边绕过去,接着走自己的路。

止烨望着无颜,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味道,“无颜。”

无颜回头,脸上是平时的含笑模样,“怎么?”

“没什么。”止烨慢慢吸了口气,有些话不能说,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

无颜笑了一下,不再停留地离开。

止烨一直看着无颜的身影消失,才暗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三顺正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动,看见止烨,忙迎了上来,看见止烨,欲言又止。

“那丫头呢?”

“郡主出去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三顺摇头,她正在为这件事犯愁。

虽然传说石海村里灵气足,一般邪魔不敢靠近,但终究只是传说,到底是不是这样,没有人知道。

而朔月没过,如果如故身边没有公子们相伴,万一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法。

“我去找她。”止烨快步离开。

如故仍用易容水易了容,换过男装,从窗子爬了出去,径直回了云秀坊。

神秘之门已经打开,却没有找到宝藏,又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剩下的走的走散的散,昨日还热闹如集市的云秀坊冷清得难见人影。

如故没有立刻去找坊主,而是绕着人字院的那排房子,慢慢地转。

墙上没有可以窥视的小孔,窗户也绝对是好的,没有被人捅破过。

现在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房顶。

如故抬头,却见玉玄正从房顶上站起来。

玉玄看见她,脸立刻垮了下来。

如故当没看见他的脸色。

“上面有没有可以窥视的地方?”

玉玄扭头,当没听见,直接众房顶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如故扁嘴,受害的又不只他玉玄一个人。

再说,他本来就和萧越抱成了一堆,被人画成那样,也情有可原,最无辜的就是她了,她根本连他们的脚趾头都没碰一下,还被画来被他爆了菊花。

最该气愤,最该委屈的是应该是她才是。

但玉玄不理她,她也不能强迫玉玄,只得找人去借了把木梯子,自己爬到房顶上蹲了半天。

房顶上也没有能窥视的地方。

萧越和玉玄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听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除非对方的轻功远在他们之上,否则不可能趴在房顶上窥视而不被他们发现。

如故爬下房顶,见玉玄一声不哼地坐在廊下生闷气。

蹭了过去,两个爪子发痒,直想往他身上搭。

昨晚虽然借小郎的身体采阴补阳,得了不少阳气,但终究是朔月,比平时阴冷不少,真想摸摸他,抱抱他,多蹭点阳气,暖和暖和。

“玉玄公子,那个啥,其实我也是无辜的……”

无辜?

玉玄瞪着她,眼睛都要喷了火。

她就是一个祸精,走到哪儿,哪儿没好事。

跟来了石海村,乖乖在外头呆着也就算了,却整成这副鬼样子来跟他挤一个屋。

现在害他被人编排成断袖,还画成那种下流的东西。

偏偏,他还不能揭穿她是女儿身,硬生生地顶着个断袖的污名,被人耻笑。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杀人的心都有,她还无辜?

玉玄又气又委屈。

他委屈,如故同样委屈,谁让他跟萧越抱一堆呢?

“那个……能趴在房顶上,不被你和萧越发现的人,你能想到几个?”

“三两个。”玉玄恼归恼,但他更想把画那破玩意的人揪出来,所以不拒绝回答如故的问话。

“哪三两个?”

“未必知,殇王,止烨。”

“没别人了?”

玉玄哼了一声,把回答省了。

殇王,止烨,如故可以排除,至于未必知……

“会不会是未必知?”

“你有点脑子,行不?”玉玄开口就骂,“他敢做这事,谁还找他做买卖?”

“万一是有人花大价钱让他画的呢?”

玉玄丢给她一个大白眼,起身摔门进屋,他脑子进了水才会跟这头猪讨论案子。

“就这么信得过未必知的人品啊?”如故望了一回天。

忽地看见一道光晕在房顶天窗上闪过。

如故顺着光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顶上有一面镜子。

那镜子是用来测长星位置的。

如故想到他们屋里用来穿衣的镜子。

灵光一闪。

搬了梯子爬上镜子对面的树,从对面镜子里看见玉玄正趴在墙上捶墙。

如故脸都绿了,爬下树,先不管那春宫是谁画的,就凭这个,坊主也得给她一个说法。

神秘之门虽然破解,但云秀坊属于国联,在国联还没有解散云秀散之前,坊主都得老老实实地镇守云秀坊。

如故很顺利找到坊主。

坊主看见易容成李然的如故眼睛都直了,“你没死?”

“当然没死。”

“既然没死,昨晚云了哪里?点名为什么不到?”坊主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怎么还可能活下来。

“昨晚洞里太热,加上出了那趟海,实在累得吃不消,就提前出来回房休息,睡得太死,不知道坊主点名的事。”

昨晚乱了一晚上,坊主也没一间房一间房的查过,自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回了房间,“义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什么还不走?”

如故道:“本来是要走的,不过遇上临安郡主,让我为她办点事。”

“什么事?”坊主心里一紧。

如故取出那本春宫,递了过去。

坊主迷惑,接过一看,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意思?”

如故冷哼了一声,“临安郡主让我向坊主讨一个说法,而是这事涉及到在下的名誉,也得坊主给个交待。”

这本春宫画得极为细致,连摆设的花纹都一丝不差,一看就知道是在人字院二号房里的。

只有云秀坊里的人才有可能画得出这么细致的画册。

不管这画册里的事情是真是假,这东西都绝不能画的。

云秀坊出了这样的事,萧越和临安郡主追究下来,身为坊主,就不可能没有责任了。

一件事还没摆平,又来一件,坊主一个头三个大,“这件事,老夫真不知道。”

“坊主的意思是,不知情,这件事坊主就不管了?”

“老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请问,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云秀坊的义童捡到的,被止烨公子看见,讨了去交给郡主。”

坊主一脑门的冷汗,“可否让郡主给老夫几天时间,老夫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了,给郡主和你一个交待。”

“郡主不想这件事,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那郡主的意思是……”

“坊主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云秀坊的那些镜子由谁布置的?”

“许大智。”

“他现在在哪里?”

“就住在坊里。”

“请坊主把许大智找来。”

除了布置那些铜镜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在一些时间段,可以通过光线折射窥视各房间的情形。

萧越和玉玄的名誉在云秀坊受损,事情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后患无穷,急得不住搓手,只盼快些提了许大智来,把事情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

哪知下人回来,说找不到许大智,听同房的下人说,看见他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跑路了。

如故冷笑。

坊主额头冷汗涔涔,“石海村只能进不能出,他就算逃出了云秀坊,也离不开石海村,老夫这就派人去找。”

神秘之门已经开启,云秀坊很快解体,失去国联的保护,如果得罪北朝太子和临安郡主以及她府上的那几位,他们任意一个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起高家父子,现在还胆战心惊,现在云秀坊又出现在了这种事,他几乎看见了自己一家大小的脑袋从断头台上滚开,吓得脸色惨白,后背冷汗涔涔。

要想保全性命,就不能入过损坏他们名誉的人。

如故冷笑了一声,没有让坊主插手的意思,转身离开。

许大智朝村后的林子急奔,后山树林里停着两辆马车。

许大智看见马车,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落了下来,跑快几步,到了马车前才停下。

车厢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东西呢?”

“你把解药给我,并且送我和我娘我妹妹离开石海村,我就把东西给你。”

“没有人可以和我谈条件。”

“如果不给我解药,不送我们出石海村,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想要的。”

车夫突然跳下车,一脚把许大智踹翻在地,顺手夺了他手中包裹,手一抖,包裹里的东西全部被倒在地上。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一些碎银子,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敢耍我,找死。”车里人冷哼了一声。

“东西在我脑子里,随时可以画出来,但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同样什么也得不到。”

许大智的画册落在了止烨手上,等于落在了临安手上。

他如果留在云秀坊,同样是死路一条。

横竖是死,倒不如赌一把。

赌输了同样是个死,不亏什么。

赌赢了就能活命。

“好,我答应你。”

女子没有犹豫,得到了东西,杀死许大智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引起许大智的怀疑。

“我已经画好了一本,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收着,我每个月会和他联系一次,如果他得不到我的消息,或者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就会把东西交给萧越太子和临安小姐,并且告诉他们,这东西是谁要我画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小姐如果不相信,只需等三个月,就可以知道结果。”

“你在威胁我?”

“小的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他们逼他服下毒药,强迫他那样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如果不这样做,相信前脚把那春宫重画了遍,后脚就能变成一具尸体。

他不能不防。

车里人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萧越和玉玄真的抱在一起了?”

“人言可畏,其实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同。”

萧越和玉玄都是血性男儿。

如果没有的事,光是谣言,他们可以一口否认。

但如果是真的,如果让他们以天下百姓和家人的性命来做发誓,他们说不出口。

她要的是这个。

如果只是要一个谣言,她何必花这么多心思,直接让人造谣就行。

许大智哪有她这么多弯弯肠子,为了活命,只得道:“我看见的确实是抱在了一起。”

“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你,不过你交出东西以后,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如果被我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我要你死无葬身这地,不光你要死,你娘,你妹妹都得死。”

“小姐放心,只要你得到了该得到的,绝对会有多远走多远,绝不会再出现在小姐眼皮底下。”

“一言为定,上后面那辆车。”

许大智刚想走向后面一辆马车,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冷哼,许大智脸色变了一下,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刀光闪过,只听‘哐’地一声巨响,面前车厢硬生生地被人劈开,露出车里花容月貌的一张脸。

车夫和护卫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跳下马车,把玉玄团团围住。

玉玄不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收了大刀,扛在肩膀上,一张俏脸黑如锅底。

“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接着树后绕出两个人,小开和容瑾。

小开往车上瞥了一眼,“原来是高家大小姐。”

女子是高远升的长女高月柔。

高月柔与梁国三皇子订下婚事,还有三个月就将嫁到梁国。

不料父亲和兄长竟出了这件事,如果她不把父亲和哥哥弄出来,她只能等着梁国退婚。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有人给她献了一计。

虽然是个毒计,但如果办成了,确实可以用来要挟萧越和临安,放过父亲和哥哥。

冷不丁被人抓了个正着,吓得花容失色,见是如故府上的几个公子,脸顿时板了起来,冷瞪向许大智。

“你居然出卖我。”

许大智面如死灰,拼命摇头,“我没有。”

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想到竟被玉玄跟到了这里。

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高月柔心里七上八下,事情败露,涉及到萧越和临安府的人,闹起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顾不得追究被玉玄一刀劈了马车,冷哼了一声,“走。”

“想走,没门。”玉玄扛着刀,一脚踹在车辕上,马受不住车,向一边倒下,连带着整辆马车翻向一边。

车里高月柔被抛出马车,摔倒在地。

高月柔勃然大怒,“玉玄,你不过是临安府上的一个小小侍郎,敢这样对我,是想死吗?”

她是梁国的三皇子的准王妃,不给她脸,就是不给梁国的脸。

玉玄哼了一声,一脚蹬在高月柔身边的车辕上,把刚要爬起来的高月柔又吓得摔回地上。

“恶妇,你当我水族的人好欺负?”

水族管的是官运,包括盐运。

虽然掌管官运,绝不能拿物资运输来要挟朝廷。

但天灾**,不可以避免,

万一哪批盐或者粮食在路上出上点事,耽搁上个把月,那地方就会出大乱子。

轻的物价乱涨,重的因为缺粮发生暴乱。

这样的事,在水族没有掌管官运之前,不时的发生。

直到水族接管下所有官运,延误的事不能说没有,但如果遇上重要的物资出事。

比如粮食和盐之类的,水族都能让钱家开仓应急,暂时顶上,把可能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不管水族做的再好,垄断官运,终究是各皇家心里的刺。

怕水族权势太大,威胁到朝廷。

也有皇家仿照水族的做法,另外扶持皇亲贵族插手官运,想等时机成熟取代水族,拿回官运权。

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水族直接把那一块的官运放手。

太平的时候,他们不眼红,也不搞事。

但遇上天灾**,或者流寇掠货,货运出问题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伸手相助。

有水族的方法在前,那些官家自以为可以照着水族的方式处理。

结果真出现大祸事的时候,除了钱家,没有人愿意和拿得出这么多物资来支撑救助,支撑到下一批的货物运到。

但钱家除了水族的面子,谁的面子也不给。

出了事,就是官家上门去求,钱家就两个字,“没有。”

顶多能讨到几石米,一袋子盐。

以钱家的说法,这些算是送给官爷跑一趟的辛苦费。

钱家是天下第一商,就算朝廷,也不敢跟他们硬来。

如果钱家在商业上做点手脚,能直接导致通货膨胀,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私人,就更不敢动钱家了。

要不然引起钱家报复,你一钱银子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能给你翻到一百两银子去。

不但在本地这样,去了别处,也是一样。

钱家要搞你,你脸上就像打了烙印,走到哪儿都躲不掉。

人活着,无论吃用,哪里离得开买卖?

你再有钱,也能把你整得穷困潦倒。

就算你是为了朝廷和钱家结怨,朝廷也不会为你出面强压钱家,帮你摆平‘私人恩怨’。

所以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含着。

水族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黑白通吃。

黑白两道看见是水族的船,都得给几分面子。

但皇家的人不同,流寇大多是恨皇家的。

皇家的人越是有钱有势,流寇越是喜欢。

揪到机会就抢。

皇家的人被频频被抢,只能向朝廷求助。

朝廷无奈只得派兵剿寇。

可是流寇就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哪有这么好剿。

带着官兵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朝廷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还弄得民怨四起,加上派出去的官兵又常常欺负百姓,抢掠奸—**都没少干。

百姓忍无可忍就会发起反抗,结果流寇越剿越多,弄得朝廷头痛不己。

朝廷试了很多次派人接管官运,结果暗中派出去经营官运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给朝廷惹了一堆麻烦,还弄得自己家穷得喝粥吃糠。

到后来,那些想走官运发横财的人彻底死了心。

各皇家伤了几回元气,也不敢再折腾。

水族那根刺在各朝臣胸口里扎着就扎着,睁只眼闭只眼地过了。

好在水族虽然专横垄断,做事却极有原则,而且从不向皇家提任何要求。

几十年来,相安无事。

但水族低调,不表示水族能被人随便欺负。

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取代。

身为水族小族长的玉玄清楚水族的地位。

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高月柔同样清楚水族不好惹。

要不然,就冲着玉玄一刀劈了她的马车,她就能追究玉玄的不敬之罪。

高月柔还没成亲,却被玉玄叫成‘妇’,还是‘恶妇’,气得脸黑鼻子歪。

心里暗哼,他水族不好惹,难道她高月柔就可以任人欺负?

“你有水族撑腰,难道就可以随便玷污我的名誉?”

“老子玷污你什么名誉了?”

“你当众劈了我的马车,把我抛翻在地,让我在人前丢尽颜面。”

玉玄看了下左右,除了高月柔自己的人,就只有许大智。

这也叫当众,叫人前?

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就她这德性,给人看,还未必有人看。

玉玄整天对着如故和临安府上的那几位,不管男的女的,哪个不是万一挑一的好容貌。

看惯了这些人,再看只勉强算得上姣好的高月柔,高月柔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女人都爱美,再丑的女人都受不了别人嫌她长得不行。

高月柔长得还算不错的,要不然也嫁不了梁国皇家。

被玉玄不鄙视的表情彻底激怒,“玉玄,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用不着在这里嚎,你让许大智画那下流东西的事,老子也不会这么算了,自会去找北皇和越皇,还有梁国的三皇子理论一下。”

玉玄是直性子人,哪受得了别人污蔑,而且还是那种下流龌龊的画册。

如果高月柔不是梁国三皇子的准王妃,而梁国与北朝和越国又是盟国,他真能一刀劈了她。

高月柔现在最怕的就是父亲和哥哥的事传到梁国,道:“横竖这事没有传开,就当没有这回事,闹开了大家没脸。”

父兄的事没摆平,这件事再闹到梁国过去,高月柔真是脸面无存,只有等着被人退货的份了。

她从此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玉玄哪能买她的账,重哼了一声,“就算没脸,也不能让你这恶妇白害老子一回。”

玉玄左一个恶妇,右一个恶妇,把高月柔叫得怒火冲天。

高月柔冷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省省,就算你去到各位皇上面前,也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老子全有,什么叫没证没据?”

高月柔冷笑,只要她不给许大智解药,许大智不会活过六天。

六天时间,一个皇帝都见不着。

玉玄没证没据的,空凭一张嘴,她虽然就此会不待三皇子的见,但玉玄同样得落下个没脸。

“那你就去试试。”高月柔不屑地笑了一下。

忽地容瑾手指轻弹,金丝无声无息地缠上许大智的手腕,只是一瞬,就重新缩了回去。

“原来是曼陀罗。”容瑾声音冰冷,让人听着,情不自禁地打几个寒战。

容瑾的话音一落,高月柔脸色微微一变,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传说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他只是用金丝缠了一下,就知道许大智中的什么毒。

但知道又能怎么样?

给她这毒药的人说过,这毒无解……

许大智无论如何都会死。

“容公子是说我中的是曼陀罗的毒?”许大智呆了一下,“曼陀罗药性浅的话,不过是让身体一时麻痹,但药重的话,致人于死地。而我只觉得身体有轻微的麻痹……”

许大智父亲虽然好赌,却也算是半个大夫。

许大智从小帮父亲打理草药,也是懂一些草药的。

如果只是轻微的麻痹,说明药性不重,按理过些日子就会消失。

然而,两天下来,他身体里的麻痹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感觉。

但如果对方给他下了大量的曼陀罗,他又不应该还活着。

“当初你服下的药丸,上面是不是有一层白色类似白蜡的东西,但入口却是甜的?”

“是的,确实如公子所说。”许大智立刻点头。

“那层白膜是由蜜蜡制成,蜜蜡用特制的药物浸泡过以后,在人的体内溶解极慢,溶解过程中只有极少量的曼陀罗会从蜜蜡缝隙里渗出来,等蜜蜡溶解后,蜜蜡里包裹着的大量曼陀罗,就会随着你的血脉瞬间传开,令你的心脏麻痹,瞬间死亡,神仙也难救。”

没有人会怀疑容瑾说的话,许大智瞬时间面如死灰。

父亲也说过,曼陀罗量大的话没有解药可以解。

而他被迫服下的药丸足有鸽子蛋大小。

“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容瑾一下就能知道他中的是曼陀罗的毒,他相信容瑾同样知道他还能不能活。

“不超过六天。”

高月柔暗暗心惊,容瑾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金丝缠了测了一下脉搏就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大智唇哆嗦了一下,这才知道,高月柔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让他活。

怒看向高月柔,“你好狠毒的心肠,在让强迫我给你画那种东西,毁坏萧越太子和玉玄公子名誉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等东西到手,杀我灭口。高月柔,我不会让你得逞。”

“我不懂你说什么。”高月柔和许大智见面,虽然被玉玄他们抓了个正着,仍打死也不会承认她要毒杀许大智。

许大智气得双手不住颤抖,高月柔强迫他服毒的时候,除了高月柔的人,没有别人看见。

不管他怎么指着高月柔的鼻子骂,却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被高月柔逼迫服毒。

但就这么白白死去,许大智不甘心。

走到玉玄面前,跪了下去,给玉玄磕了个头,“我做出那种事,死有余辜,不过那东西,我没给任何人看过……”

他言下之意,只要止烨他们不把那东西传出去,不会有别人知道。

“你也是被迫的,我不怪你,不过如果我要你去梁国皇上面前作证,你肯不肯去?”

玉玄没见到许大智之前,恨不得一刀把他砍了。

这会儿,气反而消了。

“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让天下人知道这女人有多恶毒。不过……”许大智面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只能活六天……”

六天时间,他只能死在路上,根本没办法亲自告到梁王那里。

高月柔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她虽然不愿这件事闹到梁国去,但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只要许大智不能亲自凭证,她可以倒打一耙,说玉玄和萧越有苟且之事,被她发现,为了灭口才陷害他们高家。

容瑾冷冷开口,“你服下的曼陀罗,不是寻常的曼陀罗,而是加了其他药引。六天内,我查不出是什么药引就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但我却可以让你多活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够你前往梁京。”

高月柔的脸陡然一变。

容瑾是一个极少话的人,但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许大智眸子一亮,向容瑾磕头下去。

如果运气好,容瑾六天内能查出是什么药引,他就有希望活下去。

就算找不出来,能去梁王那里告发高月柔,报仇雪恨,也是值得的。

如果许大智被送到梁王面前,高月柔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她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左右护卫突然向许大智冲去,只要杀了许大智,就算到了梁王那里,她总有办法把黑说成白。

不料,她的人快,玉玄更快。

只见人影晃过,护卫们被他手中大刀,尽数拍飞出去,跌在地上,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别说杀人,自己能不能活命,还是一说。

------题外话------

如故的这些夫郎个个霸气,是不?不过最霸气的还是我们如故,要不怎么收得了妖孽呢?种田不如种妖孽 。

(111 当老子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