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在云秀坊转了一圈,不见如故的人影,心急如焚,匆匆跑向门口。

大门紧锁,门口护卫队长拦下上前开门的玉玄,“今晚任何人禁止出处,玉玄公子,您虽然是贵人,但这里是云秀坊,云秀坊有云秀坊的规矩,还请公子不要为难鄙人。”

“屁的规矩,给老子滚开。”玉玄来了脾气,就算是天皇老子拦他的路,他也不会客气。

护卫队长见玉玄开口就骂,脸色变得难看。

他虽然顾忌玉玄的身份,但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入是他今晚的职责。

垮下脸重哼了一声,“对不住,规矩不能破,这门鄙人不能开。”

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墙头的弓箭手一起拉开弓箭对准玉玄。

墙头的弓箭手不下几百人,玉玄知难而退,也就算了。

如果玉玄敢在这里动手伤人,那么就算把他射杀在这里,临安郡主和水族也无话可说。

玉玄不屑地哼了一声,扛了刀就想接着往前走。

他不是认为护卫队长不敢下令射杀他,而是这些弓箭手,他还不看在眼里。

能掌管云秀坊的守卫,都是在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护卫队长公然被玉玄蔑视,气得脸色发青,扬手就要下令放箭。

突然大门打开,属下急急跑来,递了封信给护卫队长,“临安郡主派了人来传话。”

“什么话?”护卫队长下意识地看了玉玄一眼。

“她说石海村突然煞气大增,让他府上的公子尽快回去。”

云秀坊的义员强先进入神秘之门,结果逃生出来的只得十分之一。

一下死这么多人,想煞气不重都不行。

玉玄快步走到门口,“传话的人在哪里?”

临安郡主朔月离不得她的公子们,正因为这样,临安郡主才会追随他府里的公子到石海村,这件事,没有人不知道。

护卫队长想起今晚是朔月……

虽然云秀坊有云秀坊规矩,但如果他强行阻止玉玄,让临安郡主出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见玉玄跑到门口,没敢再开口阻拦。

大门外站的是一梅和二兰,玉玄已经见过越皇新送来的这四姐妹,开口就问,“小魔头怎么样?”

“郡主情况不太好,让公子们赶紧过去。”

玉玄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瞪了护卫队长一眼,“你再敢哆嗦,老子先砍了你。”

护卫队长见过霸道的,却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心里不痛快,但临安出了事,他可真活不成了,他哪里敢再开口刁难,转开脸不看玉玄,当没听见,心里巴不得玉玄赶紧去救人。

玉玄抓过一守门的兵,“赶紧去通知云末,让他们赶紧过来,如果跑慢了,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说完丢开小兵,快步出去。

那小兵吓得脸色惨白,害怕地看了护卫队长一眼,没敢等护卫队长开口,往里急跑。

护卫队长脸黑如锅底,但遇上这种倒霉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小开过来扶了无颜朝着前院去了。

萧越和云末等人已经到了前院,只少了去找如故的玉玄。

人员刚聚齐,门口的小兵急匆匆地跑来,朝坊主行了一礼,找到云末,把玉玄的话传了一遍。

宝藏的事到了这地步,云秀坊已经没有留下价值,云末留下,只是在等如故的消息。

既然如故有了消息,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向坊主告辞,带了容瑾和小开止烨离去。

无颜亲眼看见如故进了另一道门,比谁都好奇另一道门是通向哪里。

听说如故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他被喂了哑药,说不出话,只向坊主扬了扬手,一溜烟地去了。

萧越同样担心如故,但今晚是朔月,如故召唤的是她的那些侍郎,他这时候跟着去太不合适。

加上云秀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人坐镇,只得勉强留了下来。

云秀坊一百多个义员再加护卫足有二百多人,可是剩下的只有二十几人。

死了这么多人,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坊主的脸色不是一般得难看。

这次集合,目的是清点活着人数。

神秘之门开启之前,云秀坊已经紧闭了大门,外头有重兵把守,除了临安府上的那几位公子和无颜没有人出去过。

所以没到场的人就意味着死亡。

叫到‘李然’的时候,没有人回答。

坊主巡视了一眼在场中人,在‘李然’二字的上头写了个‘亡’字。

萧越想着与李然同屋这些天的情分,又想到和他一起在太沙岛上的经历,暗叹了一口气。

玉玄出了云秀坊,直接用轻功,飞檐走壁,三跃五跳的就到了如故的住处。

见三顺正端了碟糕准备进屋,“小魔女呢?”

“郡主睡下了。”三顺站住。

玉玄瞥了她一眼,接了她手上的糕,直接推门进屋。

神秘之门出事,死了那么多人,虽然无颜说如故从另一道门跑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总得亲眼看看如故是不是真的活着。

结果进了屋,隔着珠帘,发现如故正趴在**,一边啃苹果,一边看书。

如故听见门响,以为是三顺进来,也不抬头,叫道:“你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她被骗上太沙岛,走了那么多路,然后和殇王xxoo,再然后就进了神秘之门,那么长时间,一口水一口饭都没能吃上,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这个时辰,也不好找东西吃,只能让三顺送些糕点来垫垫肚子。

玉玄听见如故的声音,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心情不错,随手把芙蓉糕递了给她。

如故接了糕,一口糕,一口苹果,吃得很惬意。

口里塞满了东西,却不忘叫道:“给我捶捶腿,我腿麻。”

在熔洞里,她虽然淡定,但为了保持平衡,不掉进熔潭,身体一直崩着,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路下来,身上肌肉早僵得麻了。

这会儿放松后,浑身上下无处不酸软疼痛。

泡了个热水澡,都没能得到缓解。

玉玄虽然和越皇签了协约,入府做了府上公子,但他终究是水族的小族长,哪有人能使唤他当下人的。

捶人可以,捶腿,可能吗?

玉玄哼了一声,向她瞪去。

如故听见他的声音,惊讶抬头。

她是叫了人去云秀坊叫他们回来,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对上玉玄转黑的脸,如故淡定地继续啃苹果。

玉玄磨着牙,瞪着如故,恨不得把她也一起撕了,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来看她是死是活。

“你怎么不死在神秘之门。”

“阎王说我还有几个不懂事的男人要调教,不肯收我。”

“小魔头,你不要太过分了。”

“吃个苹果消消气?”如故把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他嘴边。

他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床边,说明他是在意她的,起码在意和她之间的协议。

如故大难不死,看见他猴急地跑来见她,特别的开心。

不过她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看见他就想逗他。

玉玄的脑子跟不上如故的变化,看着几乎塞到他嘴里的苹果,一口气卡在喉咙眼上,上不上下不下,脸红了黑,黑了红,变化不定。

对着这么个无赖,气真不知打哪儿出。

外头三顺叫了声,“云公子来了。”

玉玄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推开如故的手,愤然离去。

出了门,也不看等在门口的云末,直冲冲地下了台阶。

一直冲下台阶,发现自己居然不生气了,抬头见无颜靠在门口把玩扇子,见他出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

玉玄脸一沉,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止烨一拍无颜的肩膀,“你就别再给他添堵了。”

无颜指了指自己的嘴,他话都说不出来,能给谁添堵?

现在最堵心的是他才对。

在熔洞里被如故算计了一道,结果白累一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相信,里面两个门都是直接从神秘之门里出来,没有任何秘密。

三顺等云末进了屋,关上房门离开。

无颜立刻飘身上前,往窗户上贴,打算听墙角。

止烨手臂伸来,勾了他的脖子,拖着他下台阶,“容瑾不是说,你得休息,回屋吧。”

放手,放手……

无颜被卡得呼吸困难,用力挣扎,他得去问问那女人看见了什么没有。

止烨无视他的反抗,箍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丢在**,“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呆着,我很乐意帮你松松骨。”

无颜怨念地看了止烨好一阵,滚倒下去,脸朝里背朝外地睡下。

止烨松了口气,和衣躺倒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无颜听不见身后动静,转身过来,于黑暗中看向地上的止烨,眉心慢慢地拧紧。

云末站在门口,隔着珠帘,静静地看着安静地坐在**的如故,没有立刻上前。

如故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紧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云末才慢慢上前,在床边坐下,凝看着她少血色的面庞,抬手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

如故下意识地避开。

虽然她在海底的时候,是为了活命才和小郎做那事。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终究是做过了。

而面前的男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小郎的另一个身份,她实在没办法在和他做过那种事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把他当成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相处。

云末感觉到她的抵触,手在空中略僵了一下,垂了下来,“你还好吗?”

如故轻点了点头,“云末……”

云末从她手里拿过她不想再啃的苹果,“睡吧。”

“云末,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看见,里面没有宝藏,你信吗?”如故取出两片三生石碎片,“只找这个。”

她进了那红色光团,里面只是一个极小的空间,像一个山坳的死角,又像一个枯井。

里面除了这两片三生石碎片,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门户可以出来。

好在今晚是朔月,她的魂魄可以进入三生镯,然后肉丸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在头顶上方打开了一出口,那出口离她足有数十丈高,石壁又光滑得不能攀爬,估计只有未必知能有出去的能耐。

没想到肉丸子把她的身体挪进三生石,然后它自己带着三生镯爬了出去。

出到外面,她才发现,那一口枯井。

肉丸子说,这井口上加了封印,把三生石的灵力与外界隔绝,只有云秀坊的神秘之门那里有灵力可以隐隐透出来。

所以没有会想到,三生石碎片会藏在云秀坊外面的枯井里。

朔月是她的夺命夜,却也成了她的救命夜。

如果不是这样,她估计现在还呆在那个小空间里。

云末的唇突然贴上她的唇,他的唇微微地凉。

如故怔住,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完全忘了避开。

他轻贴着她的唇,没有任何动作,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慢慢地退了开去,掌心的血印也随之消失,“我信。”

石海村是当年灵兽九灵失踪之地。

神秘宝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是鬼殿寻找九灵之子的圈套。

三生石碎片是很有灵力的东西,鬼殿的人把三生石埋在这里,让那些可以探测到灵力的人相信这里有宝藏。

误导各国国君,不断地派人前来寻找宝藏。

而九灵之子也会因此被吸引前来。

只要九灵之子一出现,他们就可以立刻捕捉。

他们为了寻找兽灵,不惜残害生灵。

被他们夺城屠杀百姓。

这些年死在他们刀口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他们一天不放弃寻找兽灵,天下百姓一天不生活在斩刀之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悬在脖子上的斩刀就会落下。

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以后,就将计就将,让对方彻底死了寻找九灵之子的心思。

于是寻宝活动,也就成了他和鬼殿之间的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按照他们事先设计好的,无颜进入那道暗门。

无颜不是灵兽,打不开封印,鬼殿的人自然也就死了这心。

不过他们不会舍弃三生石碎片,所以一定会开启封印取石。

打开封印,无颜就能脱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鬼殿的人动手时,他们就截杀鬼殿的人。

今晚的每一步都在按他们的计划进行。

不过变化的是,进入枯井的是如故,而不是无颜。

更重要的是,如故居然自己打了封印。

能打开封印的只有灵兽。

所以结果就变成了,这里同样有灵兽出现,只是目标变了。

这样的结果,云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得知如故和无颜分开,又遇上地龙翻身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

即便是他在如故体内种下了噬心盅,他仍然不能完全放心。

毕竟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包括噬心盅。

现在看见她平安地在这里,他心安了。

至于那个猫抓老鼠的游戏,不重要。

虽然这是他不该有的情愫,但他仍然不舍得,也不愿意就此放手。

他要做的事,可以有很多方式去完成,但她只有一个,失去了,可能就永远失去。

“你真的相信?”如故审视着他的眼睛。

他们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来寻找这个宝藏,结果什么也没有,如果换成她,她也未必会相信。

“是。”他深看着她的眼,他眼底一片清明。

如故看着他的眼,最终相信了他的话。

“无颜呢?”

玉玄能有精神来跟她斗嘴,她就知道无颜一定没事,但她仍然需再确认一下。

“他被容瑾喂哑药,暂时不能说话,这会儿应该在止烨房里休息。”

“为什么要喂他哑药?”

“容瑾嫌他吵。”

“……”

如故在幸灾乐祸的同时决定,以后见着容瑾,主动绕道。

“那云秀坊的事……”如故进云秀坊,就是为了这两片三生石碎片,她要的东西到手了。

“这里已经没有事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云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故感激云末为她做的一切,但她总觉得仿佛一切都在云末的掌控之中,就好像每一个环节,他都知道。

“如果我说这只是鬼殿的人设下一个圈套,你信吗?”既然是圈套,自然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嗯。”

“你明知道是圈套,还要来?”

“就算我不来,别人也会来。”

“那你来做什么?”别人来不来,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除非他另有所图。

“看热闹。”如果计划没有提前了,能找到可以替代他们的人布阵,他们几个完全可以活捉几个鬼殿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可惜三年的筹谋终究比不过眨眼间的变化,他们被困在阵势上,只能将对方截杀,而不能活捉。

“你当我白痴?”如故撇脸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之前还真以为他是处处为她的安危着想,可结果他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让她往里钻。

如故做了几个深呼吸,免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活活噎死。

她是被*冲昏了头吗?

怎么就忘了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一个。

云末笑了,如果她不抓狂,就不是如故了。

“生气了?”

“你被人当猴子玩,你生气不?”

“你不是得了三生石吗?而且,现在李然的名字一定上了死亡名单,没有人知道如故就是李然,更没有人知道这两片三生石碎片到了你手中。郡主,你说这一趟,值,还是不值?”

这世上收集三生石碎片的人,不止如故一个。

这些年,鬼殿的人一直在收集三生石碎片,这次放了两个碎片在这里,已经是下了重本。

如果他们知道三生石被谁得去,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弄回去。

最关键的是,如故是自己弄去封印从古井里出来,那么鬼殿的人一定会认为是灵兽取走了碎片。

因为除了灵兽,打不开他们做下的封印。

灵兽是鬼殿一心想要的,既然有了‘灵兽’的消息,那么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这个‘灵兽’。

如故是以李然的身份进入神秘之门。

这次神秘之门开启,死亡的人有二百多人,这二百多人来自五湖四海,李然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鬼殿的人按照死亡名单上的人来查找取走碎片的灵兽,难如登天。

就算顺着李然这个人名,去到那边远小国,也找不到云秀坊里的灵兽‘李然’。

鬼殿心怀鬼胎,和云末斗了三年,鬼殿偷鸡不成,反赊把米,而云末也没能达到目的,不过倒也因此迷惑鬼殿,把鬼殿的注意力转向别处,不再紧盯着他们这一帮人,也算小有收获。

真正得利的却是如故。

如故虽然不知道云末肚子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但三生石碎片却实到手了。

而且听云末的口气,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她得了三生石。

这一趟,虽然惊险,但收获却让她极为满意。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为了逃命,进三生镯,匆匆进匆匆出,没机会见到影子。

一个月只能有一次见影子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云末静看了如故一会儿,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她和他殇王的身份刚经历过那场缠绵,即便她只是为了活命,对他仍会排斥。

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背转身,面朝里躺下,这样不同寻常的一夜,熬干了她所有体力,确实累得不行,有他们在身边,朔月已经不用担心,心一放宽,闭上眼就沉沉地睡去。

云末为她掖好被角,放轻脚步,悄然退出。

拉开房门,看向抱着手臂,懒洋洋斜靠在门外石柱上的止烨,四目相对,均是无言。

第二天清晨,如故睡得正香,蓦地听见‘啪’地一声碎响,她以为是丫头摔了茶杯,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三顺匆匆跑进来,神色慌乱,“郡……郡主,玉玄公子和小开公子吵起来了。”

“吵就吵呗。”如故用被子蒙了头,继续睡,他们吵架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郡主才得来的翡翠如意给砸了。”三顺刚才看见翡翠如意落地,唬得脸都白了。

如故想起,刚才听见一声摔破东西的脆响,照三顺的说法,难道是那支值千金的翡翠如意?

脸色变了一下,突然又传来‘哐当’一声。

如故的心脏颤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估计是汉白玉观世音,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开公子正抓了汉白玉观世音在手上。”三顺怯生生地偷看如故。

如故眼角抽了一下,接着听见又是‘啪’的一声,嘴角微微一抖,“这又是什么?”

“琉璃夜壶,玉公子见小开公子拿了汉白玉观音,就拿了那玩意在手上。”

如故膝盖一软,没了三千金。

外头又是一声响。

如故再顾不得只穿了件中衣,也顾不上脸没洗头没梳,披头散发地拔腿就跑。

迈进客厅就看见一步的碎片。

如故脑门子发晕,摸摸只剩下半边脸的汉白玉观音,又摸摸半截琉璃夜壶嘴。

再摸,如故肉都痛了,“我的独窑唐三采……值三千金……”

六千金,她的炼丹能升半级了。

这些可是她丢尽了脸,才得来的安抚金啊。

抬头,看向扛着一手扛着大刀,一手抓着个血玉花瓶,站在梁上的玉玄。

血玉花瓶,初算也得值四千金。

如故只觉得两腿发软。

放软了声音,“玉美人,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好好说,啊?”

如故生怕大声一点,把他吓得手一滑,那血玉花瓶就掉下来了。

玉玄不见她还好,见了她脸色就是一黑。

如故赶紧低头,不敢再看他,免得把他刺激到了,直接把血玉花瓶照着她脑门砸了下来。

转头,恰好看见小开正顺手拿起身边的夜光杯。

照书记说,这东西少说也得五千金。

如故心尖都在抽,小心地上前护着,“宝贝,你身子骨弱,这玩意重,别拿着,小心砸脚。”

“谁是你的宝贝,谁身子骨弱?”小开啐了她一口,直接把把手里的夜光杯往玉玄丢去。

如故眼疾手快,跳起身,把东西接住,夜光杯安好无恙,长松了口气。

气还没松完,听头顶玉玄骂道:“我让你,你还来劲了?”举起血玉花瓶。

如故吓得魂飞魄散,“别丢,别丢。”

如故的脑袋拦着了小开,花瓶下来砸不到小开,只会砸到如故。

玉玄停下,往旁边挪了挪,重新找方位,血玉花瓶,在他手上晃啊晃。

如故看得眼睛都酸了,“玉美人,小玉,上头风大,别吹凉了头,快下来吧。”

玉玄嫌如故碍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如故看了眼他一只手举着的血玉花瓶,快急哭了,“我叫你心肝,行吗?”

玉美人?

小玉?

心肝?

玉玄凤眼里即时喷了火,血玉花瓶砸了下来,不是砸小开,而是砸进她怀里。

血玉花瓶和夜光杯一碰,瓶碎杯裂。

九千金没了。

如故牙根直抽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怀里碎片往地上一摔,“你们这是要干嘛?”

老虎不发威,当病猫。

可惜她这纸老虎发威,没人理她。

小开转身抓了个宋白玉盘在手上,向玉玄飞去,玉玄华丽地一个旋身避开,宋白玉盘砸在梁柱上四分五裂。

玉玄不甘示弱地跳下来,捞了描金彩镂空六方瓶在手上,向小开丢去。

小开看着身子骨单薄,身手半点不含糊,头一偏,描金彩镂空六方瓶从他耳边飞过,砸上花格架上最后一个翠缠枝莲纹盖碗。

两样宝贝一起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如故肉痛,心痛,脑门痛。

“我靠,你们要打出去打,打死一个,世上少一个祸害,干嘛砸我的东西?”

“女人,不要说脏话。”屋角传懒洋洋的一个声音。

如故这才看见止烨双手抱着脑袋,伸着一双长腿,坐在角落太师爷上看热闹。

如故咬牙切齿,热闹看得挺欢哈?

扫了眼地上各种碎片。

脏话怎么了?

她操人的心都有。

深吸了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

东西没了,这账得算。

看热闹的止烨,先不理。

一只手揪了玉玄,一只手攥住小开的衣袖。

先扭头瞪向玉玄,“琉璃夜壶一千金,血玉花瓶四千金,描金彩镂空六方瓶二千金,翠缠枝莲纹盖碗六千金,一共一亿三千金,给钱。”

接着扭头向小开,“翡翠如意一千金,汉白玉观音三千金,夜光杯五千金,宋白玉盘一千金,一共亿,给钱。”

玉玄用力往后一挣,脸黑如锅底,“滚,别碰老子,要不然别怪老子刀下不留人。”

如故气黑了脸,砸了她的东西,还有理了?

拿了头往他身上顶,“你杀,你杀,杀啊,姑奶奶死了,也不用再受你们的这些鸟气。”

她耍泼,玉玄反而不知所措,用力摔开她的手,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亿三千金啊。

如故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抓回来,不给钱就把他奸上千百遍。

嗷,她奸不了他。

飞了一亿三千金,不能再飞了另一个一亿金。

“还我一亿金,如果不还的话,你那一亿五千金,我也不还了。”攥着小开不放,一副你不给钱,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架式。

“放手。”小开嫌恶地看着被如故攥着的衣袖,像看一坨屎。

嫌脏?

如故把手心上的汗全往他身上抹。

恶心死你。

小开打了个干呕,丢了一样东西出来,“拿去,这玩意花十亿金都买不到。”

十亿金?

如故立刻扭头看去。

地上躺着块灰不溜秋的牌子,怎么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

“什么破玩意,也敢拿出来骗人。”如故抹完手,又把头蹭了过去,在他胸口上擦额头上的汗,反正没碰到他的肌肤,蹭不死他。

小开惨白了脸,手捂了嘴,强忍不让自己吐出来。

“是钱家小拍卖场的通行牌,你当我稀罕给你。”

小开挣扎着去拾地上的牌子,他巴不得她不要。

如故突然用力把小开往旁边一推,把那块牌子抢到手上,望着那毫不起眼的牌子,两眼放了光。

她进了几次拍卖场,当然听说过钱家的小拍卖场。

同样也知道,只有钱家小拍卖场才能有更大的机率弄到高阶的药引。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神秘又权威的拍卖场的通行牌,居然会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该不会是假的吧?”

如故那一推之力极大,小开后背撞在花格架的棱角上,痛得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顾不上后背的痛,扯着衣袖闻了闻,又牵起胸前衣襟闻了闻。

如故的汗液并不臭,还有淡淡的幽香。

但他替意识得就觉得恶心。

见如故怀疑那牌子,哼了一声,伸手要去抢她手中牌子。

“不相信就还我。”这么宝贝的东西,他才不想给她。

如故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到手的东西,怎么能再还他?

“如果是真的,这些钱就不要你还了。”

“一言为定。”小开冷着脸起身,后背痛得一抽抽,恨不得一脚把脚边的如故踹开。

瞟了一眼被她的手抹过的袖子,又看看还留了几点她的汗迹的胸口,小脸铁青,一跺脚快步离去。

再不尽快回房好好洗个澡,他恐怕会三天吃不下饭。

出了门口,见云末静立在门边,嘴角噙着三分笑。

看样子,屋里的那场闹剧,他看得看欢乐。

小开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停了下来,“愿赌服输,小拍卖场的通行牌给她了,我们两不相欠。”

如故在屋里听见小开的话,怔了一下,看向手中牌子。

又看向止烨,“真是小拍卖场的通行牌?”

“是真的。”止烨扬眉。

“小开和别人打赌,输了给我这个?”

“嗯。”

“小开输了?”

“好像是。”止烨干咳了一声。

“靠,小开你这个奸商,还我一亿金。”如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拿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抵了她一亿金,太奸诈了。

“你给我站住。”如故爬起来往门口追。

止烨横了只手臂过来,勾了如故的脖子,把如故勾了过去,“别追了,你算不过他的。”

“一亿金啊,我就白让他诈骗了不成?”

止烨轻咳了一声,“其实也算不上诈骗。”

“怎么算不上了?”

“是你自己说这牌子如果是真的,那一亿就不用他给了。那钱等于是你送给他的。”

如故悔得搔肠子,眼角睨向止烨,“该不会是你们串通起来诳我的吧?”

“我诳你做什么?”

“他赌输了,要给这牌子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砸了我的古董,让我也不快活。”

“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会说这么一句?”

“我不就随口一说吗?”如故泄了气,看着一地的古董碎片,肉痛,“他们抽了什么疯啊,跑到我这里来打架?”

止烨丢了本书给如故。

如故莫名其妙,翻开来。

又是春宫,还是bl。

不过是几根粗略的线条,跟现代的那些高h漫画相比,实在没什么看头。

如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无颜一个德性,手上就不能有点正经东西?”

“你看仔细些。”止烨往人脸上指了指。

“这破玩意有什么好看?”如故以前查h扫h,什么没见过,谁还稀罕看这些只有个大体姿式,只能算是婚前性教育课本的玩意。

虽然不稀罕看,但仍照着他的话,又看了一眼。

看清了画册上的人物,怔了一下,把那书飞快地翻了过去。

线条虽然简单,但相貌却栩栩如生,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玉玄,李然,还有……萧越……

如故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玩意?”往旁边字看去,这一看,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书上说玉玄和同屋的李然有一腿。”

“……”如故缩了缩脖子。

止烨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玩意笑意。

“然后说,玉玄的身份,是不能跟人搞暧昧的,于是玉玄为了掩饰和李然的暧昧关系,故意和萧越亲近,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抱在了一块。玉玄看见了这书,气得想杀人。偏偏小开不知死活地开了句玩笑,说正好你知道了玉玄有男男之好,以后都不会乱碰玉玄了。玉玄恼了,结果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如故心疼一下,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的古董何其无辜。

玉玄和萧越抱成一堆的事,如故是亲眼看见的。

但充其量也只能是那两人的睡相不好,被这些人胡乱一弄,就成了这下流龌龊的事情。

“这是哪来的?”如故扬了扬手里的春宫。

“佛曰,不可说。”

“止烨,你就吹吧,照我看啊,这东西就是你搞出来的。”如故拿着春宫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

能想出这些龌龊事的,只有无颜,而且无颜没事就趴在窗户上,关注着二号房的动静。

最清楚他们房间的事的人,除了无颜,还能有谁?

止烨和无颜的关系才是说不清道不明,没准他们才真的是有一腿。

还佛曰,不可说。

当她是猪啊?

“你以为他不想撕啊?这是罪证,如果不是我抢的快,这玩意早被他扯成碎片了。”止烨伸手护着头,由着她打。

“罪你的个头……”如故拿着春宫接着砸他。

不对……

无颜趴在他自个的窗口上,不可能看见他们屋里睡觉时候的情景。

玉玄和萧越都不是嘴碎的人。

绝不可能把他们抱成一堆的丑事往外捅。

那么,那件事只有玉玄,萧越和她三个人知道。

无颜也不可能知道。

有问题。

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把他们三个人在房里的事泄漏出去过。

这些天,她也没在别处睡过觉,所以连说梦话的可能性都灭了。

如果玉玄和萧越没有说漏嘴的话。

就只剩下一个结果,那房间有问题。

“喂丫头,你在想什么?”

如故突然沉默了,止烨立刻感觉到如故想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这时,无颜亮晃晃,明艳艳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题外话------

加更好几天,累死了,姑娘们爽了吧?不过我得缓缓了,姑娘们不用辛苦的等更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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