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一反常态,居然穿着便服到天牢里来。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当下离开桌子,又回到那张“床”上坐着。刘义一进门,大概是被那股子血腥味儿给熏着了,捂着鼻子极不情愿的往里面挪了挪。进来之后,他还装模作样的东张西望了一番,不时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哎呀,这里实在是寒酸了一点。住惯了忠武王府,只怕一时还改不过来吧?”刘义yin笑着问道。我懒得搭理他,抱着膀子闭上了眼睛。他讨了个没趣,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尴尬,又说道:“有一好消息跟一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我仍旧不答话,只当他存在。逼得他没办法,只好自问自答。

“晋江王派重兵将忠武王府围了起来,咱家派去的人统统被赶了回来。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是不是放下一块大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三哥虽然冲动了些,但他不笨,知道我们联盟对他有多少好处。

“至于坏消息嘛,太子殿下召集群臣,将你的罪责公诸于世,大臣们一致认为应当削去你亲王的爵位,从重发落。”刘义语气中的得意之sè表露无遗,似乎我已经被他扳倒,再也无法翻身了。

“刘义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在宫里这么多年,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本王是皇子,御封的忠武王,没有父皇的旨意,凭太子就想剥夺我的爵位?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我嗤笑道。

“皇上的旨意?呵呵,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他自言自语的念道,随即叹了口气:“唉,说实话,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短短时间之内,在朝中的地位一ri千里,竟然有凌驾于诸王之上的架势。单从这点说,咱家倒是挺欣赏你的,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么?”

“交待?”我睁了眼睛,这话有些不对劲,他不会是想。。。

“有什么不对么?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要讲的,快一些,咱家可没有太多的功夫陪你。”刘义紧紧盯着我,极力想从我的神情里看出慌乱的成分。我心里虽然觉得吃惊,但表面上却不露出分毫,冷笑道:“我以为就倭奴会意yin,没想到你也会,想杀我?你不摸摸脖子上有几个脑袋?你只不过是我皇家养的一条狗,本王要你活,你就活,本王要你死,你就死。”

“嗯,恼羞成怒了,好,继续。”刘义干脆在小桌前坐了下来,狞笑着说道。

“本王问你,你拿什么罪名杀我?不会是莫须有吧?”我笑着问道。

刘义咂了咂嘴,摇头晃脑的说道:“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你在蜀都之时,纵容士兵高呼万岁,仅仅是这一条,就够把你凌迟处死。况且人证已经在咱家手里,李漠然,这一次看你怎么收场。”昨天在东宫大殿上,刘义宣读我的“罪状”时,我还没有留意,今天他再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ri在益州,我率领三千御林军夜袭叛军大营,得胜归来之时,士兵们激动万分,的确高呼过“忠武王万岁”的口号,没想到却成了刘义手中的把柄。这样一来,事情倒真有些麻烦了。

“怎么?心虚了?”刘义得意的说道。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真恨不得立马将他毙于掌下,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强忍着心中快要喷发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滚,趁我现在还没想在这里杀你,赶快滚。”

也不知道是真被我这句话吓着了,还是不想在天牢里呆下去,刘义还真的站起身来:“到底是李漠然啊,身陷天牢还这么嚣张。得了,我也懒得跟一个将死的人废话,趁还有命,能睡就多睡一会儿,能吃就多吃一点。”说到这里,又冲牢门口的守卫叫道:“给他弄些吃的,还给他一壶酒,让他做个饱死鬼。”言毕,回头看了看我,冷笑一声,出牢门而去。

他还真照顾我,没到半个时辰,牢里小桌摆了满满一桌菜。我过去一看,不禁气极反笑。八盘馒头,一共三十二个,一盆大米饭,都热气腾腾。馒头下米饭,连一口水也没有,有谁能吃得下?偏偏我就还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我必须保持旺盛的体力,以应对接着要发生的未知情况。

“来人,不是说有酒么?酒在哪儿?”我大声问道。牢门口的两个绣衣使扭头看了看我,举起一个酒壶嘿嘿笑道:“酒嘛,我们哥俩替王爷享受了。反正你也活不长了,还喝什么酒?”他们不过是小小的绣衣使,甚至连品阶也没有,如果不是没有人授命,绝对不敢如此大胆。

照现在的情况看,三哥他们一定在外边积极展开营救,梁汉儒大概也收到了消息,必定会有所行动。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刘义口中的人证身上。他们抓我的把柄就是在益州的时候,御林军将士们呼喊过“忠武王万岁”,以此认定我有不臣之心,大逆不道。但我是堂堂亲王,没有父皇的旨意,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父皇的旨意!?”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刘义刚才的一句话来。他说什么“皇上的旨意,有的,一定会有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父皇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能不能醒过来,还另当别论,刘义为什么如此肯定会有父皇的圣旨?他必定也知道,没有圣旨,谁也不敢把一位高高在上的亲王怎么样?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大胆,扣押我不说,还想把我置于死地?父皇若是醒过来,他们不会有好下场。但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信心十足,真是让人费解。

“不好!”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惊得我手中的馒头正掉在了桌上。他们该不会是想。。。一念至此,我陡觉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太子不会大胆到如此地步吧?不行,我得尽快出去,要不然,天可要塌了。可硬闯只是授人以口实,说我李漠然做贼心虚。我必须得让太子堂堂正正把我放出去。首先,得解决刘义手中的人质,让这个把柄消失,再加上晋江王,逍遥王和梁汉儒一班大臣们的压力,相信太子分得出轻重。可除了我,太子和刘义,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手上有我的把柄,当然也无从下手。我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入夜了,整个天牢都yin暗下来。外面墙壁上火把的亮光不足以照亮牢房,我仔细观察了四周的情形,牢门口有两个绣衣使在把守,天牢是刑狱重地,守卫森严,外面的人想要进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里面的人想要出去,牢门是铁铸的,刘义对我颇为忌惮,加了两把大锁,粗如儿臂的铁链把牢门缠了一圈又一圈,要是没有钥匙,任凭我功力再高,也不可能震断。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外面的人了。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入我的耳朵,外面的火把顿时全部熄灭,整个天牢伸手不见五指。随之传来两声闷哼,如果我没有听错,这是有人中招倒地的声音!是谁?竟敢夜闯天牢?

“王爷!王爷!”有人小叫着。我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忙奔到牢门口,低声唤道:“张兄,是你么?”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向我这边传来,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两个黑影奔了过来。

“王爷!”这是张剑飞的声音!他的手在牢门上摸索着,我忙伸过手去,两人紧紧握在了一起。

“张兄,时间紧迫,你们听我说。刘义手上有不利于本王的证人,应该是御林军中的人,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人证闭嘴。还有,让人转告晋江王,一定把严密把守皇上的寝宫,必须派最亲信的人去!”

“王爷的意思是。。。”韩逸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诧。我来不及细说,他们两人武功虽高,但天牢重地不比其他,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于是,便让他们火速离开,万万不要耽搁。

“那王爷多保重,我们先走了。”韩逸对张剑飞说道。两人又齐声向我道了一声珍重,消失于黑暗之中。我这才轻了一口气,从他们进来到离开,不过片刻功夫。可重要的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希望三哥那里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如果我猜得没错,太子和刘义丧心病狂,可能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但愿这一次是我多想了。”我喃喃的念道。估计快有人来了,我又躺回**,拉过被子蒙上了头,虽然味道难受了一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果然,一会儿之后,外面乱作一团,喝斥声,脚步声响成一片。有大批的人向我这间牢记走过来,透过被子的缝隙,我感觉到整间牢房被照得通明,如同白昼一般。掀开被子一看,哟,太子和刘义都来了。我翻身起床,冲太子行了个礼,叫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盯着我看了好大一阵,像是极力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

“漠然,刚才有人打伤了守卫,闯入天牢,是冲你来的吧?”他冷冷的问道。我一脸平静我回答道:“漠然一直在**歇息,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不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胡说!刚才明明。。。”刘义大声喝道,却被太子摆手制止了,继续向我问道:“好,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说完,扭过头冲刘义使了个眼sè。我分明看到,他眼神中,充满了杀机!刘义一见,用力点了点头,向后一招手,几个绣衣使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想干什么!”我纹丝不动,冷笑着问道。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暗暗运起功力,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只好硬闯了。

“漠然,你应该料到会有今天的。可惜啊,你看不到我登基的那一天了。”此时的太子和我平ri所见的完全不一样,他的神情,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凶狠,布满了杀机。我暗叹了口气,本来想堂堂正正让他把我放出去,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同胞兄弟,终于还是走到了刀兵相见的这一天。我只要出手,就必须要制住他,以他作为人质,从天牢脱身,至于后果,已经容不得我去想了。

“带走!”刘义一挥手,那几个绣衣使拔刀扑了过来。

“看掌!”我大喝一声,施展幻影迷踪步飞速绕行于那些绣衣使中间,玄武寒冷掌应念而发,当先一人被我击中胸部,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牢门上。剩下的几个,更是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悉数被我震飞。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回到原地,五六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个个身体僵直,脸sè苍白,早已经血脉凝固,一命呜呼。

太子和刘义脸sè剧变,刘义伸手挡在太子胸前,急忙向后退去,外面的绣衣使纷纷亮出兵刃,cháo水般冲了进来。看来,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报!”一声急呼,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一名绣衣使挎着长刀奔了过来,在牢门外对太子喊道:“禀报太子殿下,丞相大人率领户部尚书梁少奎,礼部尚书何景,刑部尚书上官云,京师卫戍将军曹朗等文武大臣三十余人,聚集于东宫门外,声称绝食,要求释放忠武王殿下。”

“什么?!”太子大吃一惊,猛得转过头去问道。“岂有此理,这帮人是不是不想活了?刘义,把上派你的绣衣使去,把他们通通抓进天牢来!”太子开始咆哮了。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刘义急忙说道,伸过头去在太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子听完,狠狠盯了我一眼,拂袖而去。不多时,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张剑飞他们前却刚走不久,梁汉儒就来了这么一招,应该不是事先计划好的。看来,我这位岳父大人对我还是相当看重,生怕我有什么闪失。不知道太子将如何应对,丞相和几部的尚书都到了,他们的意见,太子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样也好,让他们把太子和刘义牵制住,张剑飞他们就可以找机会下手。我丝毫不怀疑那些人证能不能“闭嘴”,张剑飞,韩逸,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一个刀奴,完美的组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觉,等着太子来放我出去。

这一晚,我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醒来,正遇上一个小太监送早饭来。

“吃饭了。”他小声说道,低着头不敢看我,只顾着把饭菜摆在桌上。我看了看,有酒有菜,已经不是昨天的米饭馒头了。看来,梁汉儒他们的“绝食”有效果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挽了挽袖子,在桌前坐了下来。他闭口不答,放好饭菜之后,转身就要走。

“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么?”我提高声音问道,他停住了,回过头来站着,还是不说话。我把手中的碗重重一放,他吓得身形抖了抖,小声答道:“奴才叫小德子。”我嗯了一声,又问道:“小德子,本王问你,东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奴才不。。。”他小声嗫嚅着。

“想好了再回答本王。”我端起了碗筷准备用早膳,

好一阵,这小太监默然不语,奴才们有奴才的处事方法,他们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

“东宫那边,丞相大人他们和太子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现在,丞相大人他们还跪在东宫门外。”小德子的声音很小,一边回答一边紧张的望着外面,生怕别人听了去。也够难为他的,我点了点头,他如获大赦一般逃了出去。太子比我想像中的要强硬啊,丞相,再加上几部尚书,还有不少朝庭重臣,居然都不能让他妥协。这里面,只怕有不少刘义的功劳。这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出了天牢,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刘义,这阉人再不死,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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