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发,不离八,俺发一个带八的红包。红包包了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儿媳妇,红包请你收好!”储总将红包递给苏琴。

“老公公把儿媳妇背上楼!”有人大声提议。

“对不起,这不是俺的活!”储总闻言吓跑了。

此时,太平在姨娘的教导下回到车子旁边。苏琴下车后手挽他的手臂两人同行向家中新房走去。新娘下车那一刻鞭炮齐鸣。新娘的亲戚们接着下车。两家结为一家,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吃瓜子、水果,说闲话儿。中午储家在大富豪酒楼摆了四十桌酒,晚上在大富豪酒楼摆了六十桌酒。中午风平浪静很快过去,晚宴十七点五十八分开始。主持人为县歌舞团男高音歌手,姓陆名子良。考虑到太平身体状况,储总要求陆子良“简单点,不要搞得太复杂”。陆子良是个聪明人,他心领神会。他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之后请储总上台致二位新人的结婚贺词。储总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步履轻松地登上前台,他中气十足、声音高亢,声音中饱含幸福、激动、欣慰的成分。他是这样说的:“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晚上好!今天,俺儿子储太平和儿媳苏琴喜结良缘,走上了婚礼的殿堂,承蒙各位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在此,俺代表双方的爹娘对各位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储太平和苏琴喜结连理,身为双方爹娘,俺和孩子他娘都十分满意和高兴。他们的成长得到了各位领导和朋友们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支持,在此,俺代表全家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对俺儿子储太平、儿媳苏琴美满的结合表示由衷的祝贺,祝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希望他们从今以后在工作上积极进取、勤奋向上;学习上相互勉励、共同进步;生活中尊老爱幼、互敬互爱,做个好儿子、好儿媳、好女婿、好闺女。同时,也真诚地希望各位今后一如既往地给予他们关心和支持。最后,祝愿在座的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心想事成、合家欢乐!谢谢大家!”储总话音刚落,掌声雷动。接着主持人请出东胡乡党委秦副书记为二位新人致证婚词。最后主持人高歌一曲,他唱的歌名叫《草原之夜》主持人的歌声打动大家,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歌声结束,杯子端起;举杯畅饮,筷子不停。大家吃得正欢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太平的喉咙被鱼刺卡住了。储总是一个喜欢吃海鲜、江鱼、河虾之人。他认为这些东西不容易使人产生“三高”。他脑中根深蒂固的理念决定今晚儿子、儿媳的婚宴美味佳肴以海鲜、江鱼、河虾为主。储总喜欢吃这些东西,擅长吃这些东西,不等于他儿子喜欢吃、擅长吃这些东西。太平不小心喉咙管被鱼刺卡住后和他同坐一桌的人乱成一锅粥。太平越痛苦,同桌的人越乱。如同石头投进河中,同心环会越来越多。一桌人大乱惊动了附近的一桌人,紧接着附近的一桌人惊动了附近的一桌人的附近的一桌人,如此类推。最后整个会场乱成一锅粥。客人中有几个人是卫生界人士,有的是医生,有的是护士,有的是药师,大家七嘴八舌、意见不一。卫生界人士的话太平娘当做耳旁风,她相信土办法,她先后用饭团、醋尝试,欲清除太平喉咙管中的鱼刺。结果没有处理掉。

一刺在喉,吞不掉吐不掉,太平痛得嗷嗷叫。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秦副书记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要储总送太平到医院,请医生用喉镜取鱼刺。秦副书记发话,储总言听计从。他立即叫太平姨父带太平去医院。连襟发话,一向尊重他、敬畏他的太平姨父立马照办。他叫了几个健壮的熟人,然后命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往楼下走。他们在前,苏琴拽起婚纱紧随其后。三四个医务人员争先恐后簇拥他们。他们身后是公司副总何卫东。护送太平的人马阵容整齐,储总放心。

“发生了一点儿小事,敬请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谅解!大家接着喝,接着用!慢慢喝,慢慢用!俗话说‘喜酒喜酒,喝得歪歪扭扭’——大家一定要开怀畅饮啊!”储总走上前台笑着对大家说。他虽然看起来笑容灿烂,但是细心的人可以观察到他脸上具有的难堪之色。

“干!干!”

“喝!喝!”

“哥俩好啊!五魁手啊!六六六啊!七座桥啊!八匹马啊!你喝!你喝!俺喝!俺喝!”

“棒棒!虫子!老虎!”

现场气氛重新热烈,宾客更加兴奋。

在这狂欢时刻又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太平姨娘也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她痛得哭了。她哭,太平娘生气了,她从厨房里找来一个塑料盆,然后挨个桌子倒鱼。她把每一张桌子上的带刺的鱼儿都倒入盆中,且边倒边骂:“吃你妈的×!老是卡人喉咙管!”

她的如此举动令许多宾客反感。有的人产生了类似于见到煮鹤焚琴的感觉;有的人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有的人满面尴尬之色。

储总发现老伴的举动之后不敢相信自已见到的情景是真的。他脸胀得通红,准确地说是红上加红。他的脸红过之后变白,白过之后扭曲、缩水、变小,他的一张大圆脸变成一张娃娃脸。这张脸毫无神采、锐气、威严、杀气、霸气。此时他非常自卑,不停地唉声叹息,如同斗败的大公鸡。

没等太平娘把鱼儿倒完客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储总强颜欢笑和他视线内要走的宾客一一握手道别。他嘴中不停地说:“抱歉!抱歉!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兄弟日后一定弥补!兄弟日后一定弥补!”

取太平喉咙中的鱼刺对于县五官科医生来说是手到擒来之事。太平解除痛苦之源之后,他和陪他去的人分乘三辆轿车回来。他们回到婚礼现场后客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如此情景令他们大吃一惊。

“人呢?!人呢?!”太平姨父大声嚷道。

“结束啦!早结束啦!”储总笑着说,声音中含有几丝酸涩。

“俺去的时间不长啊!”太平姨父看了一下手表说,“俺来去才半个小时,客人们就散了,他们吃得太快了!”

“迟散不如早散!‘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储总挥了挥手。在他旁边坐着的太平娘脸拉得老长。在太平娘旁边坐着的太平姨娘一手托着喉咙管,另一手揪着黑色桑蚕丝面料的裙子。在储总另一边坐着的苏琴爹娘、舅舅,他们看起来个个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