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药品后,郑南悟亲自出马,他和潘正龙挨家挨户跑,不管三七二十一,每家卫生院丢一件。临水市共有五十家卫生院。

丢完后,郑南悟坐在破车上喜形于色,忙着算钱。

“一箱赚五仟块钱,五十箱赚二十五万,一辆新车赚回来了!坐这辆旧车太丢人了,得赶紧换掉,不然,人家会说我老郑没有能量了!”郑南悟笑着说。生意做成了,他的嘴巴比以前能说会道了。

“这么多钱买得起二辆新车啊!”潘正龙边开车边说。“我开的这辆破车,除了喇叭不响外,哪儿都响!很不安全啊!”潘正龙埋怨道。

“得换!一定得换!车子就像老婆一样,越靓越好!”郑南悟飘飘欲仙。

“有钱后你准备干什么?”潘正龙问。

“做大做强啊!这个还要问?呆子!”郑南悟不以为然。“今晚我请客,我安排!”最后他说道。

“你欠请客啊?”潘正龙和他开起了玩笑。

“发财了,钱花不完,不请留着带到棺材里啊?!”郑南悟笑着说。

二人兴高采烈,奔向都市,这时郑南悟的手机响了。

“郑局啊,我们院长说这种药太贵,用不起,还是请你拿回去吧!”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子的不清不楚、说得很急的声音。

未等他解释,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一个电话惹火了郑南悟,他正要发作时,手机又响了。

“老郑啊,你瞎搞!药贵死了,快拿走吧,我们不用!”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盛气凌人的声音。郑南悟认不得他,不知道他是谁。

闻言,郑南悟气得火冒三丈,他正要骂娘时,手机又响了。

“郑南悟,你真没数!你以后改名叫‘真没数’算了!快点把药拿回去!这些药我们不替你保管,过了有效期,被人偷掉,我们不负责!”话筒里传来一个泼妇的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声音。

“——”

退货电话一个接一个,一共来了多少电话,郑南悟记不清楚了。后来他嫌烦了,干脆关机,不予理会。

“老子在台上,他们敢放一个屁啊?老子下台了,人一走茶就凉,他们不买老子帐喽!”说罢,郑南悟仰天长叹。

“怎么办呢?”潘正龙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是啊!怎么办呢?手中无权,事难办啊!他们做得那么绝,一点儿面子不给我,我肯定搞不掂他们喽!你说怎么办?”郑南悟转过头来问潘正龙。

“你问我,我问哪个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潘正龙心灰意冷,满怀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这些药卖不出去,我相信事在人为!”郑南悟边说边琢磨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了!白玉清!调头,去找白玉清!她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有过去的我,哪有今日的她啊!我不相信她也会忘恩负义,也会‘人走茶凉’!”郑南悟猛拍大腿后说。

闻言,潘正龙立即调转车头,且加快了车速。

车进市政府后,二人进行了分工。潘正龙呆在车上看车,郑南悟上楼找白市长。

半个小时不到,郑南悟就下了楼。出现在潘正龙面前的他满面春风、神采奕奕、飘飘欲仙。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后,郑南悟说了一声“搞掂”。

“搞掂啦?”潘正龙有一点儿不相信。

“搞掂啦!可能要少赚一半!他们嫌我们的药价格高!少赚就少赚吧!少赚比不赚好!你说,对啵?!慢慢赚吧!只要白市长在台上,我们有的发呢!”郑南悟得意洋洋、得意忘形,“小潘,爱妻,我们到宾馆里叙叙旧情怎样啊?”

“你又想用电棒捣我的屁眼?捣出痔疮来你帮我瞧?!”潘正龙强忍愤怒不使之发作。

“‘看痔疮,到曙光’,谁不知道曙光医院看痔疮的专家多啊!这是一种僻好——怪僻!你是我的死党,你就满足我一次吧!”郑南悟央求道。

“在监狱,你是老大,你狠;现在在车上,我是老大,我狠!要捣,捣你屁眼!捣出痔疮,我带你去曙光医院,怎样?!”潘正龙如同一头醒来的狮子,杀气腾腾。

见状,郑南悟不敢造次,他打消此念。

“和你开一个玩笑,别当真!现在你学好,我也学好啊!”郑南悟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现在才真真切切明白什么叫‘人走茶凉’!走!边走边说!”

“到哪儿?”潘正龙问。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怕他了。

“无目的,开到哪儿算哪儿,开到哪步算哪步!”郑南悟摆谱,他只给自已发了一支香烟。

得令,潘正龙像一只无头苍蝇,在临水镇大街小巷乱转。无目标,无目的。

“以前啊,我当副主任、副书记时,人家喊我正(郑)主任、正(郑)书记。我当交通局长时,人家喊我郑局、局座、1号、首长、郑头、老板。我进入卫生局后,有一部分人开始喊我老郑、南悟、郑南悟、老干部、郑演员、郑小生、唱戏的、戏子、真难懂。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这些称喟,你就可以管窥人情世故、世态人心。出狱后,什么‘四大罗汉、八大金刚、六十大圣’啊,什么常委啊,什么死党啊,全是屁话!灾祸一上身,就会变瘟神,多数人避之唯恐不及啊!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念一点儿旧情,对我还算客气!假如我不犯错误,不从交通局调到卫生局,那么我的处境又不一样啊!”郑南悟感慨万千。

“你犯了什么错误呢?”潘正龙好奇,便问。

“交通局长,大权在握,天天跟想让你犯错误的人打交道——他们巴不得你犯错误,他们就怕你是圣人不犯错误——我跟这些人打交道,你说,他们能给我好果子吃吗?当干部,要有定力;没有定力,别当干部!具体地说,我当交通局长那几年,一直游走在犯罪与守法、违纪与遵纪的边缘。当时年富力强,能干事,且关糸铁,后台硬,朋友多,许多事就当做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了。后来老了,得罪的人多了,且当道的朋友少了,撞到枪口上,只有任人宰割的命。人家就跟我公事公办喽,一点儿人情不讲喽!人的一生,真是说不清何时盛极而衰,何时否极泰来啊!人是的动物。许多事情,知不可为,在的作用下,偏要为之。人的欲壑是难填的,有了这样,要那样;有了一个,要二个。人还是知性的动物。想得多,做得少,知易行难,夸夸其谈。现在啊,我是看穿了社会,看透了人生。发展是真理,有奶便是娘。以后,我们不要太计挂人间的冷暖,也不要太在意这些东西对我们的伤害,扎扎实实搞经济,一心一意谋发展吧!”郑南悟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