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掉了!早就不在了!他的死老婆,死老婆的死男人要跟我打架啊!我的死老婆也不讲道理,也要跟我打架!她们都是母夜叉、妖怪、丑八怪!她们是长着红胡子、绿眉头的人,搞不过她们!斗不过她们,算她们狠!可怜的弟弟!不得话讲!这世道不得话讲!”说罢,他直摇头。他今天看起来像比昨天老了十岁似的。这一副模样深深地打动了潘正龙。

“老哥啊,我们两人是不是不外啊?!你买车的钱还缺多少啊?!缺多少在我这儿拿!别和我客气!”潘正龙动了恻隐之心。

“——”闻言,唐伯彪激动得嘴唇哆嗦,半响说不出话来。后来他老泪纵横,连连说道:“兄弟!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伯豹交了一个好兄弟!他若九泉之下有知,也会像我一样感动!”

不能替好友唐伯豹出版遗作,潘正龙改弦更张,他想帮助他一直敬佩的朋友笪苹果出版一本大作。

也是这一年的春天,潘正龙开着“广本”轿车去临水市人民医院内科副主任医师笪苹果的新家拜访他。他的新家位于戴家边北边的小区中,小区名叫文化名园。房屋建筑面积九十二平方米。这幢房子是笪苹果夫妇八年前通过银行按揭买的,五年前他们才从医院宿舍搬到这儿。

说明来意之后,笪苹果哈哈大笑。笑罢,他急忙发了一支“红南京”给潘正龙,并且说道:“你真泰气啊!看来我不想出也不行啊!问题是我的作品不上档次啊,假如弄出来,那么不贻笑大方才怪呢!”

与此同时,笪苹果的爱人黄香蕉上了一杯好茶给他,之后替他削了一个苹果。

“笪老师,你苦了这么多年也该出一本书了!出一本书让兄弟们看一看!让兄弟们学习学习你的宝贵的人生经验;让兄弟们熏陶熏陶你书中的冲天的文气!假如有人挑你的书毛病,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黑瞎鬼!绝对不上路子!别听他的!”潘正龙竭力撺掇他出书。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目前我的作品火候未到,时机也未成熟,还未到出书的时候!假如勉强出书的话,那么书是出了,汗也出了,有什么意思呢?!假如你要是非帮我不可的话,那么你闲着无事的时候就上‘花雨网’吧,上面有我的作品《球形的灰尘》。你经常点击它,就是对我的大力支持!”笪苹果笑着说。笑容里有一点儿苦涩、古怪;笑容里充满严肃、认真。

“苏琴喜欢‘花雨网’!她喜欢它是受喜欢写鬼故事的吴洁影响!我上过这个网,读过里面的作品。有一部名叫《鬼医娘子》的书给我留下很深的印像。在这个网上,也许是我粗心,我没有看到您的大作。回去后,我一定仔细地搜索,搜到后天天点击它,帮你提高点击率!呵呵!”潘正龙觉得有趣,笑得合不拢嘴。

“人有一好,不奇怪!”笪苹果读懂了潘正龙的表情,他的表情分明写着困惑、不解、怀疑、无奈、悲哀、轻视、怜悯。

“但愿只是爱好!假如像我以前一样,一心一意地想当英雄,那么就麻烦了!”潘正龙若有所思。

“他呀!他呀!一天到晚写,什么事情都不做!幸亏我有耐心,总是巴他成才,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不天天和他打架才怪呢!”笪苹果的爱人黄香蕉站在一旁笑着说。说时一直伸着手指,远远地指着他。“我是支持他写的,像他这样又聪明又精力充沛的人,你不让他写,他不瞎吃海喝不嫖娼不赌博不吸毒才怪呢!”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笪苹果边笑边瞪了爱人一眼。

“呵呵!”潘正龙忍不住笑了。

“唉!儿子是自已的好,老婆也是自已的好啊!”笪苹果感慨道。

“你一天到晚哄我穷开心!你一转过身去马上就会去哄小护士!哪个不晓得你笪医生、笪主任、笪作家对小护士好啊?!哪个不晓得你怜香惜玉啊?!”黄香蕉与老公开起了玩笑。

“她们是文学青年!”笪苹果大吼一声后,黄香蕉识相不再吱声。

“唉!武也难,文也难!男人,难人也!这是苏琴说过的话!”潘正龙长叹一声后告辞。

“既难又不难;男人不想当男人可以变性么!”笪苹果边说边站起来送他。

“妈的,你变性我怎么办?!”闻言,黄香蕉着急起来。“你儿子在启东上高中,没钱我去找鬼啊?!”

68

白玉清一家来过之后,不久,吴祥一家也来登门拜访潘正龙一家。

吴祥如今是卫生局党委副书记兼副局长,党委委员,党组成员。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后备干部。

结婚后,他很快长胖,体重增加了二十多斤。

丁燕也有变化,也胖了,她看起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态的富贵的少妇。

他们依然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成了吴祥的心病,导致他心理阴暗,自卑发芽、生根。如今,它们成了折磨他的恶瘤,随时可以毁灭他,随时可以要他的小命。

他早就打消了向人借种的念头。通过观察,他发现丁燕不仅是一个正统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古板的女人;不仅是一个贞洁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刚烈的女人。假如非要她做这一件事的话,那么她会激烈反抗的。要么杀了他,要么自杀。

因此,当她和刘静借“独辫子姑娘”之手合伙整过潘正龙之后,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了。后来,接触多了,了解她了,他不得不彻底与这个念头拜拜。

没有孩子,丁燕心里也痛苦,也自卑。与吴祥不同的是,她心中的这些东西如黑云一般飘忽不定。她是一个容易忘记一些不快的东西的女人,也容易在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已的快乐。如今,她的快乐来自于逛商场,吃美食,披金戴银。

吴祥认为,如果没有举行“割袍断义”的仪式,那么兄弟永远是兄弟,朋友永远是朋友。且按临水市婚丧喜庆习俗,“亲戚不请不到,朋友不请自到”,他今天到潘家来一点儿也不过份。

目前,他一想起潘正龙,内心就会产生内疚之情;面对他时,一个愧字在他五脏六腑中掀风作浪,弄得他神色凄惶,惴惴不安。

原因是,潘正龙第二次入狱后,他没有去看他一回,仿佛他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好像他从人间蒸发了似的。这就叫用屁股对着人,也叫翻脸不认人,也叫过河拆桥,也叫人在马背之上不记马背之下。如此行为是交友之大忌,是混世之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