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龙惊醒后发现天黑乎乎的,看来时间还早。

他在**翻来覆去,无论怎样怒力就是睡不着。

他索性起床。他洗了一把脸后到院子中热身,准备打拳。这场拳他是特地打给母亲看的。他想通过这场拳向她老人家暗示四年的牢狱之灾虽然摧残了他的身体但是没有催毁他的意志。

尽管他的动作不流畅,速度也没有以前快;尽管他的身体与以前相比显得笨拙,但是他的信心依然十足。

他才二十八岁,他不知道什么叫心灰意冷,什么叫老气横秋,什么叫人到中年万事休,什么叫两鬓斑白,一事无成。

他边打拳边高声地朗诵同宿舍工友“眼镜”为他写的诗。诗名叫《男儿当有英雄气》

男儿当有英雄气!

哈!

力拔山兮气盖世!

哈!

智深倒拔水杨柳!

哈!

武松手上提人头!

哈!

人生在世一壶酒!

哈!

痛饮不醉不罢休!

哈!

人生至乐在交友!

哈!

一声哥哥跟我走!

哈!

好酒!好酒!

哈!

好友!好友!

哈!

富贵于我如浮云!

哈!

功名利禄视粪土!

哈!

打遍天下无敌手!

哈!

英雄浩气存宇宙!

哈!哈!哈!

这时他的母亲推门而出来到院子中看儿子打拳。

说实话她每天的觉很少,且极易惊醒。今天儿子在身边她怎能睡得沉?她早就醒了。她怕打搅儿子一直赖在**不肯起来。后来实在忍不住才起来。

“妈,还早呢,你为什么不再睡一会儿啊?”潘正龙亲切地说。

“睡不着!自从你爸爸死后我的觉就少多了,一天就睡几个小时!你打你的,我看一会儿就要做事了!”母亲语气中充满慈爱,“正龙啊,我问你:在监狱中他们还给你打拳啊?!”

“不给!”潘正龙回答的很干脆。

“这些警察噢!”母亲没往下说,她知道说出的话未必有道理,“嗯,拳打得不错!哎,正龙啊,你什么时候能夺冠军啊?!要是你能夺一个冠军你爸爸在阴间一定笑得合不拢嘴!他活着的时候天天巴望你夺冠军!他临死的时候反复唠叨这几句话:我儿子要挂大金牌呐!我儿要挂大金牌呐!老子我没熊用,我儿子有用!我儿子有本事,中央领导要接见他呐!正龙啊,我问的好玩:夺一块金牌能拿多少钱啊?!”母亲笑着问,一脸的天真。

“五十万吧!”正龙想了一会儿后说。

“乖乖!这么多啊!要是你能得到五十万我们就不烦了!”母亲神情愉快。

“这是迟早的事!”潘正龙这了安慰母亲就说。

“要是你能得到五十万就好了!你要是能得到五十万我一分钱不要!你就用这些钱买一幢大楼房吧!”母亲眉开眼笑,十分开心。

“这一天为期不远了!妈,您耐心地等着吧!”潘正龙信心十足。

“你慢慢地练吧,我不打搅了!”母亲说罢转过身子。

潘正龙从头再来,将“通臂二十四势”又练了一遍。

潘正龙在家陪母亲整整三天后才离开。母亲只伤及皮肉没有伤筋动骨不需要人留在她身边照料她。

潘正龙回到小屋后立即给苏琴发短信,告诉她自已回来了。苏琴呢接到短信后马上回了一条短信。内容是要他陪她进城买衣服。潘正龙立即打的赶到她那儿。他们同乘一辆的士进了城。和上次一样她只看不买,七转八绕弄得潘正龙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和上次一样他给了她二千块钱,让她自已去买。和上次一样他还给她二百块钱,用来买“钟”。

之后,这样的游戏他们一道玩了二三次。

后来,当潘正龙发现苏琴的左右耳朵上先后各出现二只金耳环,她的脖子和左右手上先后出现项链和金手链时他才恍然大悟。这些金首饰难道不是用他给她的钱买的吗?!他才明白为什么她到商店总是不买她想要的东西的原因。她要买东西是借口,是幌子,她想要他的钱是真。她越来越富,而他呢越来越穷,他的腰包已瘪了。不好玩!不好玩!哄不起来!哄不起来!潘正龙在心里说。为了摆脱苏琴的纠缠,他决定关机来一个人间蒸发。

潘正龙说到做到,他毅然决然地关了机。

白天他一早就起来,在外奔波找工作。他已从云端坠地,由神仙变成了凡人。他要踏踏实实地过平凡而普通的日子。晚上他打拳听戏曲。这几天他听过昆曲《活捉张三郎》、青春版《牡丹亭》、昆曲《长生殿》虽然不太懂里面的内涵,但剧情磨磨几几正是打发时间的好伙伴。他记住了这些台词、唱词:

“哪个啊?”张文远。

“是奴家!”阎惜娇。

“是奴家?格也有趣。我张三官人桃花星进命哉,半夜三更还有啥子奴家来敲门打户。喂,奴家,你是哪个奴家?”张文远。

“我与你别来不久,难道我的声音听不出了么?你且猜上一猜。”阎惜娇。

“[渔灯儿]莫不是向坐怀柳下潜身?莫不是过男子户外停轮?莫不是红拂私在越府奔?莫不是仙从少室,访孝廉陟飞尘?——”张文远——

“[绣带儿](旦)——那些儿忘却俺欢哥——”杜丽娘。

“[正宫过曲.普天乐]叹生前,冤和业——”杨玉环。

有一天潘正龙又听了一段《牡丹亭》听着听着,他想起了“眼镜”。他曾在宿舍里大声地背诵:

近者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因为他背的遍数多了,他就记得了这些诗句。他现在才晓得这几句诗是《牡丹亭》中的。

18

“嗨!我终于找到你啦!”潘正龙正在屋内洗衣服,从门边突然伸进了苏琴的小脑袋。接着她像一个小青蛙一样跳进肮脏、阴暗的小屋中。

“哥,我说过:你是一个我得抓牢之人,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哥,我说的对么?!”苏琴灿烂笑容之中苦涩如潮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