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不用!不用!”潘正龙慌忙说。

“别客气!一家人客气什么?以后你就喊我姐姐,我喊你弟弟,怎样啊?!”老板娘红着脸说。

“行啊!行啊!我能有您这样一位姐姐真得感到荣幸啊!”潘正龙心生感激之情。

“弟弟啊,我想问你我家老公和你说了一些什么话啊?你可以不回答我!我从不勉强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当然此话不是绝对的!”老板娘说。说罢她从手袋中拿出一个花妆盒,从花妆盒中拿出一面小镜子,然后旁若无人地照来照去。

由于有了经验,潘正龙从容不迫地说:“大姐,胡经理想给我介绍一个对象,他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他还对我说要感情专一,像他对待大姐那样!要‘拒腐蚀,永不沾!’我大哥还对我说任何女人都有别人不具有的优点,也都有没人不具有的缺点。知足常乐,挑肥拣瘦一辈子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你挑你拣何时是尽头啊!大哥就说了这些话!”

“嗬嗬!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啦?!你别拣好话说给我听!”老板娘说罢,这时小店长拿来了一大瓶矿泉水。

“这一大瓶水我满意!我以为你会拿一小瓶水来呢!”老板娘点头表示满意。

小店长放下矿泉水后离开了小屋。

她走后,老板娘认真地对潘正龙说:“弟弟啊,你是我家的保安么,我来给你提一个醒!你要认真地听啊,千万要记住啊!弟弟啊,我完了!我离离婚不远了!你千万不要让胡正道知道啊!他知道会打死我的!”老板娘神秘兮兮。

“什么事呢?”潘正龙皱着眉头问。他以为她遭到不良之徒侵犯了。

她似乎猜到他的短暂的心理活动过程载有的语言符号。

“不是,绝对与无关!我凶得像一个母夜叉,如果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能滴老娘一根****?!弟弟啊,是这样的:我被人骗了!骗了二十万!”老板娘说罢长叹一声,神情像瘟鸡一般,沮丧、失魂、落魄。

“谁能骗到你的钱?!”潘正龙感到惊讶。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他是一个外地农民,今年四十几岁,看起来老成持重。他是我初涉股市时认识的,我们认识有四五年了。以前他眼光很准,买那只股都涨,人封他‘股神’。我们不知道那只股好,就跟在他后头买,他买什么我们就买什么,结果都赚钱。后来大家偷懒,就委托他炒。他接受大家委托后特别认真,有板有眼,定期汇报,定期分红,几年来表现一直不错。一个月前我碰到他,他告诉我他现在总共掌握一千多万的资金。这些钱都是别人委托他炒股的本金与红利。出乎大家预料的事,半个月前他突然卷走股票帐户资金蒸发了。一周后他落入法网。落入法网后他身上只有五十块钱。据他交代,这些年他一直用‘股神’这个虚假的头衔骗人,大借特借高利贷。借到钱后全部投放到股市。还贷时拆东墙补西墙。债务如同下雨天拖稻草越拖越重。加上大盘震荡,股市低迷,抉择失误等因素,最终资不抵债。他无法按期偿还债务,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选择逃跑。我坑了大家,也坑了我!大家的钱血本无归,我的钱打了水漂。我们用我们的大把大把的钞钱换来他的几年或几十年的徒刑,你说无聊不无聊啊?!你说这是什么生意啊?!如今想起这事恍如隔世,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我破产了,没钱了,以后不知道呆在什么地方玩啊!既无钱逛街,又无钱包二爷,整个人死蟹一个,你说活得有什么意思啊!”老板娘边照镜子边补口红,补好后两片嘴唇抿了几下。

“破财消灾!祸兮福所依,也许此事会化解一些灾祸呢!”潘正龙安慰她。

“这话我爱听!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弟弟会哄人开心啊!我还有事,我要到广场上去跳舞。没事想方设法找乐子啊!弟弟,你阿跟我去啊?不去?不勉强!我给你打一个招呼啊,这事千万不能告诉胡正道,他万一知道的话会打断我的腿的!姐姐没有腿,连不花钱的舞也跳不起来叫姐姐怎么活啊?!”老板娘将镜子放入化妆包中,然后将化妆包放入手袋中。

“一定!一定!”潘正龙信誓旦旦。

“一定什么?一定告诉他啊?!”老板娘和他开起了玩笑。

“不是!不是!”潘正龙急忙解释。

老板娘没听他解释,她早飘出了小房间。小房间曲终人散,只留下一个狐独的人。

31

第二天一早,潘正龙、老胡、老胡爱人、“二胡”和他的妻子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件事。“小胡”胡大径上了一夜网,她精神好,没睡一分钟,她一早就出了门,坐火车去会网友了。

一天不知不觉很快过去。快吃晚饭的时候,小店长叶袖梅出现在潘正龙的小屋门前,此时他正手握遥控器看电视。电视里赵本山、高秀敏、范伟演出的小品《卖拐》逗得潘正龙直乐,他差一点笑出眼泪。

叶袖梅的神态与昨天她的神态有天壤之别,判若两人。她何时变成这一副模样的潘正龙搞不清楚。潘正龙惊讶万分,他张着的嘴合不拢了,这张嘴极力要变成问号。

叶袖梅缩头缩头,人小了一大圈。她的背驼了,腰直不起来。她没有一点儿精神、勇气、信心,如同任人摆布的木偶。人的精神萎蘼,眼晴被泪水泡得老大,一种名“愁”的蚯蚓在她的温暖的薄玉一般的脸上乱爬,留下许多细小的鱼尾纹、额纹、面纹。有一种名叫“蜡”的小鬼此时大显身手,如同卖煎饼的师傅,在她的皮肤上涂来抹去。她如同被生活抛弃的弃儿,可怜巴巴,她如同经历过暴风骤雨、雷辊电霍,神经如雨中残存的游丝一般。她虽然是一个姑娘,但潘正龙的目光从她的头顶上越过后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太婆趋前与她叠加在一起。头发就是二者的分水岭。一种叫“白”的邪神正在她的发梢上舞蹈,她不停地踢踏,把黑场地踩得不成样子。

潘正龙再也笑不出声来。从此他明白喜剧是敌不过悲剧的。当悲喜剧同时上演的时候,人的表脸要么选择“哭丧”模样,要么选择笑不出来。如果这时一个人会哈哈大笑,那么他不是狂人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