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叔叔!”叶袖梅将哭而未哭。

“小叶,我其实年龄不大,今年我才28虚岁啊!”潘正龙不喜欢她喊他叔叔,他希望她能喊他哥哥,喊潘大哥也行。

“是他们叫我喊你叔叔的!”叶袖梅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随你吧,你愿意喊什么就喊什么吧!”潘正龙边说边搬凳子。他将凳子放到她的屁股后面,凳子落地后她看了一下后坐下。

“潘大哥,我得回去了!”叶袖梅脸上依然是阴霾密布。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潘正龙问。

“回去结婚嘛!”叶袖梅坦率地说。

“结婚?!结婚是喜事啊!我要包一个红包给你,恭喜你!”潘正龙腹中尽管生出一点儿酸水来但他还是风度不失、端庄大度。

“谢谢!办不成酒席,请不成客!这婚有什么结头啊!”说罢叶袖梅眼泪簌簌下落。

“此话怎讲啊?我听不明白!”潘正龙皱起眉头。

“今天我倒霉,被人骗走十条硬壳中华十条苏烟二箱茅台。它们价值二万块钱左右。骗子跑得无影无踪,我的风险抵押金及半年奖金全泡汤了!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骗子抓不到,这些钱我得赔他们!用我结婚的钱赔他们!”说罢,叶袖梅用一只干枯、蜡黄的小手抹眼泪。

“什么时候?!”潘正龙大吃一惊,顿时如坐针毡。

“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嘛!”叶袖梅没有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潘正龙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他们是骗子嘛!他们忽悠我,我上当了嘛!”叶袖梅长叹一声。

“老板呢?老板娘呢?老爷子呢?老奶奶呢?胡大径呢?他们可以替你把一把关啊!”潘正龙急切地问。

“他们去了外地嘛!”叶袖梅缓缓地答。

“耶哎!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潘正龙为了便于说话关掉了电视。

“他们没告诉你吗?”叶袖梅皱着眉头问,一种叫“苦”的“脂肪”被她从皮囊中挤出来。它如垃圾一样堆在脸面上。

“没有啊!”潘正龙确定无疑。

“‘二胡’的宝贝女儿今天一大早去了上海,去会男网友。她的男网友许诺吃喝、游玩费用全包。她与男网友相约在上海福中福大酒店见面。她点了菜后她的男网友老不来,她肚子饿了就先吃了。她没钱买单,她的男网友狠心地关了机联糸不到他。她不是牛,可以拴在牛桩上不走。她鼻子上没有鼻桊,她是可以走的。她一走,就可以定性了,她算是吃了霸王餐。餐厅老板报警将她送进派出所。派出所民警给‘二胡’爱人打来了电话,向她通报了此事。家里人得到消息后乱成一锅粥。‘老大多,船儿要撑破’——他们烦不了这个啦!一人一个主意,不知道听谁的好!老胡主张立即到银行电汇一笔钱,解燃眉之急。老太婆主张‘二胡’立即坐火车去上海救女儿。‘二胡’主张让上海救助站送她回来。‘二胡’老婆主张‘二胡’立即开车去,她押车。各人有各人的道理。老胡的道理是:钱是世上最狠的,有钱就有底气,就踏实,就不受罪!没钱寸步难行,没钱是万人灰孙子!老太婆的道理是:做火车省钱。做火车一会儿就到了。上海近,不是去西藏,花得时间不长,不要怕坐火车!火车比汽车快,火车比汽车安全!‘二胡’的道理是:不能惯她!让她受一点儿罪有助于她成长。有现成的救助机构,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呢?!我们家虽然不缺钱,但能省钱时何必不省呢?!世上还有人跟钱作对啦?!‘二胡’老婆闻言泼口大骂‘二胡’,骂他心长歪了,她的道理是:家中有车不开留着生锈啊?!开车方便、自在,去的地方又不远!汽油、过桥过路费花不了几个!且可以兜兜风、摆一摆威风。石头、剪子、布;老虎、虫子、棒子,一物降一物。在胡家,一般情况下是:老头怕老太,老太怕儿子,儿子怕媳妇,媳妇怕公主。公主不在家,媳妇就最大。女儿被人忽悠出走事件发生后,开始这几个人均处于激动状态,各说各的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大家冷静之后,尘埃落定,强弱秩序依然如此,权力结构依然稳定。最终儿子听媳妇的,开车上路。儿子一走,老太婆慌了神,她也要去。儿子就是她的天,她不能没有这个天!老太婆一走,老头慌了神,他也要去。你别看老头是一个老干部,老太婆不识字,老头骇人粘老太呢。没有老太在身边,他吃不好、睡不好。一个粘一个,一个跟一个,结果全家除胡大蹊外一起去了上海。宝马车‘二胡’夫妻换着开。他们是下午一点半钟走的,现在他们还没回来。”叶袖梅侃侃而谈。

潘正龙明白了他们不在店里的原因。

“潘叔叔!不对!不对!应该叫潘大哥!这一次我回家后就不准备回来了!回家不准备办酒席了,结一个穷婚。你吃不我的喜酒了,也吃不到我家种的柚子了。我家的柚子树每年都要结三百多个柚子,柚子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它具有天然水果罐头的美称,是一种好的秋令水果。我是重庆市潼南县人,和已故的杨尚昆主席一个县。以后你去重庆可以找我!潘大哥,我心里闷,我想喝一点儿酒!我还想抽烟!潘大哥,你给我一个面子,陪一陪我喝几杯!我请客!”叶袖梅可怜巴巴地恳求道,“也算是为我饯行吧!”

“我请客!我请客!”潘正龙急忙说。

“不用!真得不用!你肯陪我就行!”叶袖梅执意请客,不容商量,“喜欢吃麻婆豆腐吗?”她的神色比前好看多了。

“随便!”潘正龙说。

“好,来一份麻婆豆腐!喜欢吃鱼香肉丝吗?又是随便!好,来一份!喜欢吃辣子肉丁吗?喜欢?好,上菜!再点什么呢?”叶袖梅眨着眼睛问,她的眼眶周围乌青色,令人不得不动恻隐之情。

“鸲了!这么多菜够了!”潘正龙认真地说。

“不好意思,这次就这样了,下次我来大都市时重新请你!那时我一定点重庆古桥酸菜鱼给你吃!”叶袖梅笑了笑,“潘大哥,喝一点什么呢?我喝啤酒,你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