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忙洗碗,真好。叶梅心情愉悦地登录qq,想着找小茶好好聊聊关于爱情的话题。她说要爱情,他说给,她必须得认真研究研究这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很不巧,每天都泡在网上的小茶却头像暗着,不见人影。

她扔下电脑去厨房,“东方卓,你手机借我,我要打电话。”她自己的手机在落跑那段时间一直关机。回到m城,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手机开机,准备给小茶打个电话报平安。没想到有个男人冒冒失失地撞了她一下,手机被撞掉,滚到马路上,一辆轿车驶过,手机当场被肢解为一地碎片。

东方卓头也不回地答:“在西装上衣口袋里,自己拿,黑色的那部。”

叶梅跑去翻他的西装口袋,翻出一黑一蓝两部手机,她把蓝的放回去,抓了黑的那个给小茶打电话。响了五六声,电话终于通了,只是传过来的声音很嘈杂,有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骂,乱得叶梅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打错了,手机从耳边拿开查看自己拨的号码,对呀,是小茶的号码。

她不安地忙大声对着手机喊:“小茶,小茶,喂,是小茶吗?我是安安,你在哪里?说话。小茶,喂?”

透过手机传过来的声音依旧乱糟糟的,在一片混乱中,她好像听到小茶哭喊吴蕊不要怎么怎么样的,听不真切。

她更急了,不停地叫着小茶的名字。

东方卓湿着手从厨房出来,“出什么事了?”

她转身看向他,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知道,小茶好像在哭,很乱,不知道怎么回事。”

东方卓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听着嘈杂混乱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突然听到小茶歇斯底里地喊“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吴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到了这里通话就断了。

东方卓再打,第一次说不在服务区,第二次说已关机。

叶梅面色苍白地抬头看他,紧张地问:“怎么样了?小茶没事的对不对?我们这就去找她,好不好?”

东方卓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把搂过她按在胸前,“没事,没事,先别紧张,她自己住还是和家人住?”

“她和她的堂哥一起住,好像叫元广华。她堂哥是你们中国公司的职员。”

他表示知道了,然后举起手机拨了号码,“马上帮我查一下你们公司职员元广华的联系方式,要快。”之后他又打了另一个电话,“把车开过来,在楼下待命。”

等待的时间里,一分钟都变得漫长。对方终于有了回复,东方卓一秒钟都不耽误地联系上了元广华,“元广华,我是安安的丈夫,你的妹妹元小茶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你不知道?赶快想办法找到人。”

叶梅想起刚才那阵混乱中唯一听到的名字,大声喊:“找吴蕊,她和小茶在一起。”

元广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骂了句该死,匆匆挂了电话。

一晚上叶梅都在不安中度过,虽然后来十点多钟的时候元广华曾来电话替小茶报了平安,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想去看小茶,东方卓又劝她说大晚上的去打扰不好,要去就明天白天去。

半夜她做恶梦吓醒好几次,每次醒来知道东方卓在身边,她才能安心一些。这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东方卓的依赖,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一早起来,她张罗做两人份的早饭。这是第一次,她心甘情愿地为东方卓做饭。不仅如此,她还翻出东方卓第一次来时留在她家里的那些新衣服,选一套放在**方便他穿。

两人吃过早饭一起下楼,东方卓安排她坐上司机小于开的轿车,之后自己坐进等在旁边的另一辆车里。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叶梅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早为东方卓所做的琐碎事,顿觉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昨晚元广华电话里说小茶只是受了惊吓,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可当亲眼见到时,叶梅才明白,那些只是元广华要她安心的善意的谎言。

小茶的右小腿打着石膏,左胳膊上绑着大片的绷带,额头上贴着纱布,左脸上青了一块儿,脸色苍白地仰躺在病**。

看到叶梅进病房,小茶呲牙咧嘴地说:“今年我元小茶流年不利,绝对有血光之灾。不过多亏你这个福星,本姑娘总算是拣回了一条命,万幸,万幸,嘿嘿……”她这一笑,似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嘶一声,不敢乱动。

叶梅看着她的惨样,心里很不好受,“都伤成这样了,昨晚为什么让你堂哥说谎,不让我过来看你?”

元广华搬了张椅子放到床前,请叶梅坐下,对小茶说要出去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小茶苦着一张脸解释,“昨晚本姑娘的形像实在太惨,血淋淋的自己看着都怕,想着吓谁也不能吓着亲爱的安安,所以嘛,嘿嘿……”

“还笑,别笑了,看你笑得难看死了。”

小茶突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安安啊,我用这一身的伤换来了彻底的解脱,我觉得值了。你不要替我难过,从今天起,我就是全新的元小茶了。”她顿了顿,很快换上轻松的表情,“身边有个疼我的哥哥,还有一个真心关心我的好姐妹,真好。”

叶梅打开果篮上的包装纸,“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削。”

“苹果,要最大个的。”

叶梅果真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洗完削了皮,用水果刀切成小块儿,一块儿一块儿喂给小茶吃。

小茶一边吃一边也不闲着,“这绝对是太后级待遇,不错不错,小安子,再来一块儿。”

叶梅笑骂她,“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忘贫嘴,真是的。”

“对了,你和姐夫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涛声依旧啊?”

“去你的,你倒是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热。”

“哟,吃醋了?叫姐夫大人你也吃醋,你行。”

这时候有个年轻男人走进病房,后边还跟着一个书卷气十足的中年女人和一个身穿警服的三十出头的男人。

叶梅看有外人在,所以住了口,安静地继续喂小茶吃苹果。

小茶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向男人打招呼,“聂同志,你来啦!昨晚我忘了说,咱们可真是孽缘不浅啊!”

聂武没接她的话,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昨晚你的情况不太好,口供做的也匆忙,今天我们重来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补充。”他看向叶梅,“麻烦你回避一下。”

叶梅刚要站起,小茶却说,“安安不用回避,今早我才听我哥讲,昨晚的那通关键性的电话就是她打的。当时我来不及看来电,刚摁了接听键手机就让吴蕊打掉了。虽然我们没能直接说上话,但我几次挣扎着冲向手机掉落的方向,喊了吴蕊的名字。想着,不管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希望对方能记住这个名字,不能救我,最起码也能找到害死我的凶手也不错。”

聂武向身后的警察示意记录,说:“你不要激动,我们从头来过。首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和吴蕊发生冲突?吴蕊又是如何伤害你的?讲得要详细。”

回到家里,叶梅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回忆着在医院发生的事情,为小茶感到难过。

做完笔录,送走了警察,那个中年女人上前哀求小茶,要小茶不要告吴蕊,条件是房子归小茶。

小茶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很快元广华进来了,看到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他不客气地表示不欢迎,要对方立刻离开。叶梅这才知道,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病房里半天,连一句关心小茶伤势的话都没有的女人,就是小茶的妈妈。

很快病房里只剩叶梅和小茶,小茶面无表情又毫无保留地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讲了出来。

原来吴蕊是小茶妈妈初恋情人的孩子。小茶妈妈嫁给小茶爸爸并不情愿,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不好。在小茶五岁的时候,小茶爸爸出车祸去世,小茶妈妈待小茶更加冷淡。不久,小茶妈妈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暗地里又走到一起。

几年后,吴蕊的妈妈因病去世,两个人的地下情更是肆无忌惮地进行着。一个是大学讲师,一个是中学副校长,若不是担心一切公开后会影响各自的前程,他们不会有所收敛。小茶妈妈对待小茶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待吴蕊却比亲生女儿还亲。小茶曾提过,她差点就拿到了正式的工作,却被小茶妈妈送了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小茶妈妈情人的另一个孩子。小茶心里什么都知道,但她忍着不说。

昨晚的伤人事件,起因是元广华的父亲要求小茶妈妈把所住的楼房过户到小茶名下,元家人不希望这套楼房落入外姓人手中。元小茶姓元,却不能住父亲留下的房子里。吴蕊姓吴,却鸠占鹊巢地霸占着元小茶的房子。元家人商量许久,这才找小茶妈妈谈了一次。

小茶妈妈的回答令人哭笑不得,她说这房子以后归吴蕊,没小茶什么事儿。元家人来气,准备走司法途径,撕破脸,把她的底都掀了。她这下慌了,忙找吴蕊商量,之后她把小茶约出来,交给吴蕊自己一走了之。

杀人,吴蕊不敢。所以找来一个混混,把小茶强行拖到正在拆迁的地段,想着把小茶狠狠收拾一顿,让小茶再也不敢和她抢房子。没想到,小茶倔起来天不怕地不怕,逃不掉,就转过身和他们撕打起来。小茶伤的很惨,但听说吴蕊被小茶抓的破了相,估计得有几个月不能出来见人。至于那个混混,在撕打过程中被小茶踢到了**,受创程度不得而知,因为小茶被逼从二楼跳下去后,他以为出了人命,吓得逃了,警察正到处抓他。

若不是叶梅突然打了那个电话,小茶恰巧地按下了接听键喊吴蕊的名字,东方卓很冷静地查找了元广华的号码,元广华知道小茶是被她的妈妈叫出去的,没有这些因素在里边,小茶真的凶多吉少。元广华一听小茶出事,第一时间联系小茶妈妈逼着要人,并报了警。如果小茶是天亮后才被发现的,那么只能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尸体一具。

当小茶把这些事很平静地讲出来的时候,叶梅就知道,小茶和当年的她一样,对于妈妈的幻想,已经彻底地化为乌有。

晚上东方卓洗过澡,坐在床沿擦头发。

先前一直在发呆的叶梅凑过来拉他的睡衣,“东方卓。”

“嗯。”

“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人?对你好吗?”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别人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有点好奇。”

他把擦头发的毛巾顺手扔到床头柜上,枕着手臂躺了下来,“妈妈,她很温柔,她是那种性格柔顺善良的东方女性。等你见了她的照片,你就知道了。”

温柔,柔顺善良,叶梅努力想像了一阵儿,忍不住趴到他旁边,双手托腮盯着他似是沉入回忆中的脸,“她打过你吗?”

“妈从来不打人。”

“哦,那她骂过你吗?”

“有,我们弄哭了小堂妹,妈骂我们是一群愣头愣脑的臭小子,罚我们每个人背着小堂妹跑三圈儿。”

“后来呢?”

“后来小堂妹笑了,妈也笑了。她亲手给我烤了生日蛋糕,分给我们吃。”

叶梅一脸羡慕地盯住他,“你妈妈真好。”

“是我们的妈妈真好,别忘了,她是你的妈妈,你是她的儿媳妇。”

“我们的妈,妈?”

“嗯。”

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惘,“你妈……现在在哪里?法国吗?她身体好吗?”

东方卓睁开眼,侧过身看她,看她认真等待答案的神情,眼里迅速闪过悲伤,把趴在身边的人揽过来,拥在胸前,不让她看自己的脸,声音低低地说:“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在我十一岁的时候。”

那么温柔的妈妈,竟然去逝了。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下星期是奶奶的寿辰,我们一起去参加,我们趁机一起去拜祭妈妈。”

她愣了许久,抬头,撑起身体坐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东方卓,在你没有真心想娶的女人出现前,我愿意当你的挡箭牌,你不需要用婚姻来补偿我。”

他回视她,许久,“我现在不需要挡箭牌,只需要一个不会背叛我的妻子。”他伸出一指,指着她的心口,“这里,只能装着我的妻子。”

她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盯着自己的心口,发了一会儿呆。等她回过味儿来,抬头,发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异常灼热,于是后知后觉地双手抱紧,护住胸前,红着脸,“你,你,你在看哪里?”

他一本正经地答:“看你的心脏有没有跳得比别人快。”

“胡,胡说八道。不理你了,睡觉。”说完,转过身,背对他躺了下来。

他挪着身体,靠过来贴在她的后背上,“奶奶的寿辰,你会见到很多家族里的人。不管他们说什么,你不必紧张,一切有我。你现在是我东方卓的妻子,东方家新一代当家人的夫人,无论长辈还是晚辈,都要敬你三分,你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如果需要,你倒是可以给他们脸色瞧瞧。”

她最怕人多的地方,“我不行,你换人好了。”

“已经晚了,换不了了。”

“为什么?”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回答。

“妈告诉我,中国古人讲究君子远庖厨,东方家的男人都是如此。不过,妈去世前对我说,等你成了家,娶了妻,一定要记得,至少要替妻子洗一次碗,让她知道,你尊重她。”

“洗,洗碗?”

“为了表示对妻子的尊重,我昨晚替你洗过碗了。妈在另一个世界,看到我替你洗碗,知道你是我选定的妻子,一定很高兴。”

“她,她才看不到。”她一直知道自己胆子小,尤其害怕怪力乱神的种种。因为害怕,所以她从不看鬼片,连鬼故事都不敢看。现在听他这么说,她一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故意挨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千万别做对不起我的事,否则,妈看见了,一定会生气,跑来训斥你。”

她忍不住身体一僵,“我,我才不信,你骗我。你妈妈已经不在了,她才看不到。”

“她看得到。别怨我没提醒你,你最好从现在起改口叫妈,否则她老人家晚上找来,我可不管你。”

她狠狠吸了一口气,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转过身扒在东方卓身上,“东方卓,你妈妈……”

“谁的妈?”他认真严肃的问出口。

“呃,是,是我们的妈妈,我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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