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天安市中心医院的特级急救病房内一片繁忙。

杨副市长心脏病复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市委领导那里,医院外的高级轿车还在一辆接一辆地开来,但无一例外,各位来迟的领导们都被拦在了急救室外。

医生告知他们,杨副市长的正在急救室进行救治,具体医治情况还不清楚,还望各位领导不要前去探访病人,以免影响医生对病情的判断,影响病人的康复。

病房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十几个人,各负其责,都在轻手轻脚地快速忙碌着。

范友山和杨宁坐在病床两侧,神情担忧地看着正躺在病**打着点滴,输着氧气的杨晨光。

市委书记云立涛带领着几位领导干部前来探望,医院赵院长跟云书记站在一起,并不时的小声商量着什么。

为了不影响医生工作,几人都靠着墙边站好,远远地注视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位医生走向云书记身边,摘下口罩,轻声说道:“云书记,杨副市长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但还仍需观察,为了避免病情反复,必须要24小时进行体征监控,一旦发现异常情况,我们好及时处理。”

云书记松了口气,上前握住医生的手,面露感激之色地对医生表达着谢意:“谢谢,谢谢您尽心尽力的对杨副市长进行医治,”

“我代表市委全体人员,向您表示衷心地感谢,”

“杨副市长的后续治疗就要靠您跟医院的努力了,如果医院方面有什么需要市委这边做的,我们将全力配合!”

一套官话说完,那位医生显得有点不自在,将手慢慢抽回,微笑着说:“云书记您客气了,您就是不说,我们也会秉承医生的医德,救死扶伤的,这不,我们赵院长也在!”医生说完,赶快将话题抛给了赵院长。

赵院长反应很快,赶紧开口应承着:“云书记您放心,我们医院会调动最好的大夫会诊,提供最好的医疗设施,我会亲自督促他们将杨副市长医治康复的,”

“这次多亏了抢救及时啊,要不然,杨副市长,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啊!”赵院长跟领导打交道多,用“两个最好,一个亲自”,积极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把医院的抢救及时轻易地就挂在了嘴边,让在场的人,潜意识中都对医院都增加了好感。

云书记听到赵院长这么一说,感觉自己也要说几句贴心话了:“是啊,杨副市长兢兢业业,勤劳无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自己家里跟范秘书谈工作,以致于劳累过度,诱发心脏病旧疾,很值得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学习啊,”

云书记顿了一下,想出了亲的计划:“下一步我们要研究一下,对于市委几个重要位置上的领导同志,配备专业的医师,24小时地提供医疗服务,”

“要让这些对于市里做出成绩的功臣,这些有经验的老同志,多工作几年,为这一方百姓,多服务几年,也算是我们为百姓,为市委,甚至为国家做出贡献了,”

“许秘书,上班就联系有关单位的负责人,把我这项提议落实一下,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拿出一个可行性计划来。”秘书许宁雯点头称是,并记录下来。

一帮领导干部心里虽然暗叹云书记以权谋私的手段高明,却都隐在心里,只是纷纷点头,称赞声响成一片。

刚刚向云书记汇报病情的医生走了过来,伸手做禁声状,面露难色:“各位领导,病人需要静养,你们看……”

云书记被众人一通马屁拍得极其舒服,听到医生前来制止喧哗,立马微笑着挥手,以制止众人的溜须,示意他们都出去,在外等候,然后叫住许宁雯,让她安排四个人,进行对杨副市长的陪护工作。

安排好一切后,云书记走到范友山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一付语重心长样子:“友山啊,你辛苦了,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老杨……唉!”

范友山连忙站起身来,向云书记致意。

此时,杨宁也绕过了病床,上前紧紧握住云书记的手:“感谢云书记对我父亲病情的关心,我父亲现在不能说话,我代我父亲向您表示万分的谢意!”

“哎呀,小宁啊,见外了,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我们在这里影响医生工作,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联系许秘书,我都交待好了。”云书记被谢了几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又客套几句后,打着呵欠离开了。

一帮人等也都留下安慰杨宁的话,像潮水一般,紧跟云书记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范友山一直在看着窗外,好像在搜索什么。

忽然,他眼神一顿,从窗户上面垂下半个脑袋,范友山冲窗外暗暗点头,隔着床,伸手拉拉杨宁,使了个眼色:“小宁,陪我出去给你爸买点水果。”杨宁看到范友山的眼神,会意地一点头,向许宁雯安排来陪护的四个人交待一番,随着范友山走出病房。

范友山走出门诊楼大门,向四处看了看,然后大声地咳嗽一声,向楼后一阴暗处走去,杨宁紧随其后而去。

今晚的夜色很浓,有缕缕地冷风轻轻地吹着。

后半夜的医院静悄悄的,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诊楼二楼墙面上,有一个黑色人影紧贴着墙体,两手不停交换着抠住墙上的砖缝,下水管等凹凸部位,横着往范友山二人行进的方向爬去,仔细看去,犹如蜘蛛侠一般。

范友山二人进入楼后的阴暗处停了下来,杨宁抬头冲墙上大头朝下的黑影,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下来。

范友山一把拉住杨宁的手,低声说道:“别让他下来了,他显露身份对我们不利!就让他在墙上吧!”杨宁点了点头。

范友山看看四周没人,矮下身子,向杨宁问道:“小宁,录像做得怎么样了?”

“友山,这种事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剪辑好了,我看了三四遍,没发现破绽,你什么时候要?”

范友山抬起头,冲着墙上的黑影小声问道:“凌天,这次的事情我们兄弟三个好好商量商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凌天听到此话,在墙面上转了个身,变成了双脚向下,用左脚踩住了横向砸到墙里的一根钉子,右脚轻轻地踩在左脚背上,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墙缝,在一楼窗户的旁边,面向范友山二人蹲了下来,然后小声地回答道:“我不参加!”

范友山和杨宁显然有些失望。

杨宁抬起头来,瞪着凌天:“凌天,你也喊我父亲爹,你比我大三岁,我可是一直都当你是大哥,现在我父亲躺在**,都是拜那个上官博所赐,你难道不想整治一下他,为我爸出这口气?”

凌天沉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只听爹的!”然后就不再出声。

“屁话,我爸现在都不能说话了,你真有良心啊!”杨宁用话激着凌天。

凌天也不反驳杨宁的讥讽,继续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二人。

杨宁见这块木头疙瘩没有反应,怒气升腾起来,捡起一块石头就想朝凌天扔过去。

只见凌天手一甩,指一弹,一枚钢珠出手,准确无误地将杨宁手中的小石头击落。

杨宁气得一滞:“你……你……”

范友山生怕二人闹僵,赶忙圆场道:“小宁,算了,他就是块木头,咱俩商量吧!”

杨宁其实也拿凌天没办法,既然范友山都给搭好了台阶,就赶紧顺着下来了。

地上的两人都不再理会凌天了,可没想到凌天开口了:“爹说过你们也不许去碰上官博!”

听到凌天的话,范友山沉不住气了,转头冲着凌天问道:“那你给我们出个主意,难道眼看着杨叔就这样倒下?”

“再说了,杨叔所做的事,还不是为了咱们三个能过得好一点,所有的责任他都担了,我们只是帮他承担一点,你忘了当年杨叔怎么救你的了?”

“我没忘!”凌天往二楼处爬了爬,然后扭头冲下面冷冷说道:“我今晚来是看爹的,再见。”

话音刚落,凌天就开始往门诊楼的高处爬去。

范友山懊恼地看着凌天,他对这块木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杨宁一看凌天不帮忙,心一急,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叫嚣道:“我这就回去找人把上官博做了……”

话还没说完,“叮”的一声,一枚钢珠砸到了杨宁手中的枪上。

钢珠的力道太大了,杨宁一下没抓住,枪“当啷”掉落在地上,杨宁马上弯腰去捡,又是“叮”的一声,枪被钢珠打得旋转着甩出去两米多远,这才停了下来。

杨宁赶快转身冲上前去再捡,此时凌天早已经抢先一步,将枪拿在了手里。

杨宁脚步一滞,眼看着凌天将枪叉在了腰间。

杨宁这时是真急了,开口骂着,并且跑上去想抓住凌天,凌天一个撤步,然后足尖向左一点,身体轻飘飘地绕过了杨宁,几个跨步后就冲到了墙根处,转回身来,向着追过来的杨宁亮出了手指中间夹着的钢珠,示意杨宁不要再靠近。

果然,杨宁看到凌天指间的钢珠就不再动弹,向范友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凌天目光一转对着范友山说道:“爹跟我们两个说过,要护着小宁,不要让他闹得无法收场!”

说完这话,也不给范友山说话的机会,一个纵身,左手两指就勾住了墙面上的一道缝隙,稍一用力,右手向上一伸,食指和中指狠狠地直插入坚硬的水泥墙面。

凌天借着手指的力量,将身体又拉高一块。

待得脚踩住二楼的窗框顶部一角时,两手同时松开,脚尖一用力,向上跃起近一米高,然后用手连抓带勾地往楼顶爬去。

杨宁粗粗地喘着气,嘴里骂道:“我爸怎么会想到培养这么一个怪物,要是他反了,我们谁能管得了他,到时候他还不是想打谁打谁,”

“友山你看他,跑起来跟鬼一样飘着走,撒网都逮不住他,你再看他扔的钢珠,比我往嘴里塞肉丸子还准,哼,一点也不念兄弟感情!”

范友山叹了口气,拍拍杨宁的肩膀:“算了小宁,他就这样,练武练傻了,除了你爸的话,谁的话也不听,也算是条好狗了,”

“我们得换个地方了,既然凌天不参加,我们的计划也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他会想尽办法阻止我们的,”

“就他的脾气,真说不准把我们两个捆了关起来。”

杨宁还想再骂几句,这时门诊楼里出来三个医生,人手一支烟,互相点燃后开始聊起天来。

范友山怕被他们发现二人躲在阴暗的地方,拖着杨宁回到明亮的地方,装着刚从墙角处尿完尿,提着裤子出来。

范友山走到三个医生身边时,装作没看到他们三人鄙视自己随地大小便的目光,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抬头看看门诊楼墙面上,凌天正头冲下,趴在杨晨光所在房间的窗户上方,看着躺在病**的杨晨光。

范友山叹了口气,暗赞着凌天的重情重意,伸手冲凌天所在的方向伸出了大拇指。

范友山让杨宁先回急救病房,为了防止看护的人怀疑,自己特意去医院的超市买了香蕉等水果。

急救室外,范友山停住脚步,透过病房窗户向里面看了看,发现许宁雯安排的四人围在杨晨光床前侍护着,杨宁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愣神,看向远处的窗户。

凌天已经消失了,看来是离开了,范友山推门进去,将水果放到茶几上,招呼四个人过来吃水果,然后看了杨宁一眼,扭头走了出去。

杨宁腾地站了起来,紧跟着范友山走了出来。

范友山拉着杨宁走到一僻静处,小声地跟杨宁说:“凌天不帮我们,你联系一下琳卡吧。”

“那个臭?”杨宁不屑地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点我,以为自己多么清高,我早晚收拾了她。”

“小宁,我们要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现在杨叔躺在**,她又是杨叔请来的保镖,我想她多少会帮一下忙的,”范友山注视着杨宁的变化,继续说道:“你斟酌一下措词,约她出来见个面吧,我想办法让她出手帮忙!试一下!”

杨宁极不情愿地掏出手机来拨通了琳卡的电话:“琳卡,我是杨宁,我爸被上官博气得心脏病犯了,正在抢救。”

电话那头传来琳卡不标准的中文声音:“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付上官博?”

杨宁没想到琳卡这么聪明,竟然一语中的,一时语塞,范友山皱着眉,轻蔑地看着不中用的杨宁,一把夺过电话:“琳卡,我是杨晨光的秘书范友山,杨晨光雇佣你时,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如果,你还履行一个保镖应尽的义务,对雇主进行保护工作的话,我想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说个地方,我跟你谈谈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终于,琳卡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你们两个都那么想谈,那就明天早上十点,在沃尔玛超市体育用品区,你一个人来,我可不想见到杨宁!”

“好的,88!”范友山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洋婆子,还挺摆谱!”杨宁收回手机,问范友山:“友山,下一步怎么办?”

“琳卡让我一个人去见她,云书记那里,只有你自己去了,最好演得动情一点,尽力展现一下你的表演功力吧!”

杨宁听了点点头,伸手指指范友山的鼻子,阴险地笑出声来。